6.生疑
第六章
以往大军在拔营之前,萧霖一向是很忙的。郭明礼没想到这关头,大帅还会有功夫让他帮忙寻一条听话点的小马驹来。
而且还下了死命令,必须在离开前找到。
这天一大早,郭明礼就去了镇上。得亏他运气好,只花了一上午时间,最后在一家刚下了崽的马主家寻到一条黑色的马驹。
郭明礼将马驹带回营地的时候,萧霖正好从帐里出来。他刚练兵完,古铜色的俊脸上有一层性感细汗。
“大帅,您看这马行吗?”郭明礼牵着马问。
萧霖身高七尺,此马刚好到他胸膛左右,他拿手在胸前虚比了一下,颔首:“差不多。”
萧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让郭明礼去找马。
此去京城,千百里的路程。他脚程向来快,不能总带着姜淮姻共乘一匹,干脆找条小马驹来,趁着一天的休息时间,他亲自教她骑马。
想法很美好,实践起来却有难度。
短短一个时辰里,姜淮姻惊马都惊了几次。有一次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要不是萧霖动作快,这一摔恐怕就是伤筋断骨的下场。
“不要怕它。”萧霖牵着马驹上新套的缰绳,不厌其烦地和她讲,“马也有灵性,你越怕,它越狂,试着驯服它。”
姜淮姻背上的汗都涔出了一层,她一手拨开粘在脸上的秀发,上气不接下气道:“实在,实在有些吓人。”
萧霖对军中将士一向采取的都是暴力教学法,这回没办法了,他一手指向马背:“你再上去。”
这时候,姜淮姻多少有些怵他,只好分开两腿跨上去。
萧霖紧接着翻身而上,他一点点地耐心指导:“像我教你的那样,前脚掌踩进马镫。”
姜淮姻跟着做了。
“身体稍向前倾,”萧霖手执马鞭,示意她跟着自己做一个略微的弧度,“两腿夹着马肚子。”
这些纸上谈兵的技巧姜淮姻差不多都掌握了,只是一个人驭马的时候难免害怕。现下大概是有萧霖这尊大佛骑在上面,马驹出奇地乖。
让它往前便往前,往后便往后,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加速。
两人挨得近,萧霖清晰地感受到姜淮姻背部身体的挺直僵硬,他不由伸出手,本能地要帮女孩儿调整英姿:“腿不要夹那么紧,放松一点。”
他的手掌心粗糙宽厚,隔着衣服轻轻碰到了姜淮姻的大腿侧部。
这本就是女人家的娇弱地方,即使没有肌肤相亲,姜淮姻也抖着身子,微微发怔。
萧霖一伸手便明白自己碰到了哪儿,手心仿佛被烫了一下。
他目光幽深,拉着缰绳速度地翻身下马,嗓子有些哑:“学会没?”
姜淮姻的两条腿不自在地动了下,她点点头,回答道:“我自己再试试。”
萧霖道好。
姜淮姻便小心翼翼地驱着马驹,一点点向前动。
今日郭明礼去镇上的时候,萧霖顺便令他带了几件女人的衣裙回来。
郭明礼年纪小,心思活络,眼光倒是极好的。
这件新出炉的藕粉长衣穿在她身上,再配上碧绿蓝天和青青草地,像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图。
萧霖看得眼睛直发烫,再一想刚才不经意碰到过的地方,他几乎是欲盖弥彰地将一双手背到了身后去。
可真勾人。
速成了一下午,姜淮姻的马术虽然仍然算不上精进,但至少不会再惊马落马,勉强能跟上大军的行进速度。
只是第一次独自骑马,当晚她两条腿便忍不住地发软,尤其是大腿根那羞于见人的地方,被浅浅磨出了两道血印子。
萧霖掀帐进来的时候,姜淮姻正穿着里衣探头看那处的伤势。
听到动静,她迅速地盖上棉被,伸长手臂赶紧将衣架上的外衫披在肩上。
她再快,萧霖也无意中看到了一抹白嫩的颜色。
其实这不怪谁,要怪只能怪他从未收留过女人,没多长几分玲珑剔透的心思。
见她衣冠不整,萧霖君子地背过了身去,沉声道:“上次给你的药要是不够,我这儿还有。”
姜淮姻眨眨眼睛:“王爷给的那瓶还未用完,该是够了。”
“今晚你好好休息,”萧霖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刚才看到的娇媚,他缓声道,“不要忘了,明日卯时准时出发。”
“是。”姜淮姻点点头,末了她歪着头,关怀地加一句,“王爷也一样。”
萧霖朗然一笑。
待他走后,姜淮姻终于能专心上药。
明日就要回京了,真是没想到,她今生还能有光明正大回去的那一天。不是以谢府奴婢的身份,不是以谁谁的禁|脔。
上辈子姜淮姻虽常年被圈在谢府里,但是对于一些朝廷大事亦有耳闻。她清楚地记得,今上是在开皇十二年的四月撒手人寰。
现下是开皇十年,也就表明她还有两年时间去筹备一切改变命运。
齐王与谢晋之早已沆瀣一气,加之上一世的仇与怨,齐王自然非圣人之良选。但是太子年初因为巫蛊一事被废,要东山再起更是何其艰难。
【牙兄,你说萧霖愿意做皇帝吗?】姜淮姻倏地这样问。
狼牙一板一眼道:【我觉得不会,宿主啊,你要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奉劝你趁早改掉。】
【在原书里,齐王即位之后,天下哀声四起,大梁兵权尽付萧霖之手。他手下两名副将曾劝他趁势起兵自立为王。】狼牙说,【萧霖当场将其击杀。】
【萧霖这个人,长着一颗榆木脑袋,又是难得的良将。】狼牙道,【他或许会被宿主的美貌所惑,但唯独在与国本有关的事上,不会改变。】
狼牙这一番滔滔不绝,为的就是彻底绝了姜淮姻的心思,姜淮姻岂能不知呢。
她蹙眉而立,端着一张小脸道:【那就只有太子了。】
【上一世,太子死了吗?】姜淮姻疑惑道。
【齐王刚即位,便赐给废太子了一条白绫。】狼牙说,【不过有个消息可以透露给宿主。皇上临死前有过重立太子的想法,曾经想要宣太子觐见。谁知这事儿被齐王在御前安排的人知道了,齐王提前发动宫变,因为这场宫变,皇上和废太子双双而亡。】
乍一听这惊天秘闻,姜淮姻抿了抿唇。
上辈子齐王到谢府时,她曾被谢晋之献给其享用过,多少知道些齐王的秉性。在即位前,齐王是出名的伪君子,面上朴素节俭,与齐王妃鹣鲽情深,实际却为人暴戾,好|色成性。
【单单只想要谢晋之倒台远远不够,】姜淮姻的思路清晰,她眸光一冷,【谢晋之真正的靠山是齐王,等到了京城,得劝服并肩王站在太子那边才行。】
狼牙道:【没错,主要目标还是并肩王,拿下他!】
姜淮姻:【……】
行军五天,京城也在春天的脚步中一步步接近。
谢晋之那日宿醉,醒来后天旋地转地很不好受,印象中昨晚说过哪些话都不记得了,脑海里只有那双随风摇曳的小白手,模样依旧可怜又清晰。
为了证明自己家底清白,谢晋之在攀上姜知行后,便散了府里的几个通房丫头。
如今许久没有尝过男女的滋味,对于眼前唯一的女人,他只有越来越眼热的。
废物点心们始终找不到姜淮姻的下落,谢晋之不信她还能白白喂了狼,仍然留了三个人在邯郸守着。
守株待兔是个蠢法子,谢晋之也没报多大指望,因为这一路上,他有了个更有趣的发现。
本以为这满满是个农家女,可那日他盯着她驾马的手看了许久,她手背和手心都是再白嫩不过的,哪里像辛苦劳作的人。
还有她吃饭说话时的样子,目不斜视,轻声细语,笑起来甚至像一只出林的百灵鸟,明明是受过良好的大家教养。
邯郸虽算不上小城镇,但是谢晋之知道并没有世家在此立足,何况大门户出身的,谁甘愿这样跟着萧霖苦行军呢。
这个满满啊,身份想必没那么简单。
谢晋之的俊眸盯上姜淮姻的纤细背影,他长声一喝,缓缓跟了上去。
“王爷,”沈策驾马在萧霖身边,两人走在军队最前,他低声提醒道,“谢侍郎既无军职,也没奉旨随军,若是和我们一同进京,于理不合。”
萧霖神色不变:“我知道。”
他原本也厌恶透了此人,很少有人会没眼色地将手伸在他看准的人身上。本来的打算是趁着这几日,磨磨谢晋之的性子。
没想这人脾气倒硬,腿脚磨破了皮,他还一声不吭跟着,一点没有作为狗皮膏药的自觉。
萧霖说:“他不是个傻子,等出了直隶,自然会和我们分开。你我尚且怕被圣上疑心,何况是他。”
沈策回头看了眼,轻啧一声,“还有满满姑娘。王爷若真有意,末将劝您还是早日下手,否则枉做好人啊。”
萧霖黑眸一深,自然明白沈策何意,他夹紧了马肚子,神色万分不愉。
“回京以后,齐王若有拜帖,替本王应下。”他抓着缰绳冷哼,终于打算给某些不长眼睛的人一点真的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