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八十六章 敬畏生命

    [第7章  第七卷 黑帮头子]
    第5节  第八十六章 敬畏生命
    第八十六章
    看着自己昔日的弟兄们一个个被执行枪决，永远地离开了人世，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感到了生命的极端可贵和活着的无限幸福。活着就好啊！活着就好啊！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幸福的事情呢？生命都不存在了，其他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此我变成了一个极其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我感觉从十几岁到现在，我一直是在挥霍、浪费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是日复一日地过着黑帮的生活，抢劫，杀人，吃喝，嫖妓，抽大烟，飘飘欲仙，欲仙欲死，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精神麻木。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长时间，我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老了会是怎样，如果自己能活到那一天的话。我杀过太多的人，奸淫过太多的女子，我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我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我十恶不赦，令人发指。
    我感觉无论怎样也无法摆脱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我要用我接下来的一生去赎罪。
    从此我变成了一个极其热爱生活的人。每天天刚亮就起来，打扫整个庭院，给一大家子人烧洗脸水，春夏秋冬，天天如此。家人渐渐地被我感动了，对我的敌意渐渐消散了。我爹看我改变如此之大，简直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欣喜异常，就主持召开了家族全体成员大会，正式恢复了我在戈家的身份和地位。
    这次大会之后，我才真正地感到自己的人生彻底地跟之前不同了。家族高于一切啊！能得到全体族人的认可，我活着才有劲儿啊！
    从此之后，我每天按时上工，努力干活，挣的公分比本公社其他任何人都多。我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牛犊子，从早干到晚。我对于上级指派下来的任务，从来都是积极支持、坚决执行。我积极参加农业合作化，积极加入农业互助组，积极参加每一次群众运动。
    有人笑话我说：“戈老三，你这个呆瓜！差不多就行了，那么卖力干嘛？还一天天的那么积极，政治觉悟很高啊，假jī巴觉悟！我看你是没媳妇想媳妇了吧？”
    我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依然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流浃背干不停。
    我还真是缺一个媳妇儿，每每想到这些，我就禁不住叹气。生产队长很赏识我，常常拿我做先进的典型和榜样，说我非常听话，坚决服从上级命令，干活麻利又勤快，还承诺我说过一段时间一定要给我找一个漂亮又贤惠的媳妇儿。
    我感谢队长对我的夸奖和肯定，却委婉地拒绝了他要当红娘的美意。
    生产队长很吃惊：“我这是对你好啊！你长得这么俊朗、帅气，一表人才，人又好，干活又卖力，还愁找不到一个漂亮媳妇？你就这么愿意一个人过？你想一辈子打光棍吗？你不想找一个媳妇给你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你不想找一个漂亮媳妇天天晚上搂着说话、睡觉？哦，你是担心解放前那点事是吧？都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谁还记得？现在是新社会了，你看你一进入新社会改变有多大？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政府没有处置你，就说明你无罪，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尽管生产队长用心良苦，我还是委婉地拒绝了。生产队长摇着头失望地走了。队长根本不懂我的心思。我之前曾经犯下过那么多的罪行，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再漂亮的小媳妇儿，也抵不过一个人、一个安静的内心。
    可是，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大字报贴得满街都是，到处是标语和口号，几乎天天搞群众运动，开批斗会，天下大乱，人心惶惶。
    造反派头头迅速地占领了各级公社，成立了革委会。革委会成立之后，就开始了大张旗鼓的批斗会。先是鼓励人们揭发、检举别人，后来简直是强迫人们揭发、检举别人。
    我心里担惊受怕，生怕别人把我揭发出来。但是最后别人还是揭发了我，说我在解放前曾经是一个黑帮的头目，抢劫、杀人、嫖娼、抽大烟、奸淫良家妇女。
    很快我就被揪了出来，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我终于面对了命运的审判。生产队长也保不了我了，因为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他在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被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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