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左右难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片雾沉。
此时的南辰坐在邢部正厅的主位上，阴沉着脸，怒盯着齐跪在堂前的徐老太公，杜老和江望龄。
“七殿下，国不可无后，如今你已经二十有六，膝下无嗣，府中无妃，你却只知道日日与那凌兮质子厮混在一起！臣等无能也惶恐，将来到了九泉，该如何向先王们交代！”这些话是江望龄说的，一脸坦然，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
徐老太公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然神清气爽。义正言辞的附议道：“七殿下有遗诏在手，如今也洗去了谋害先王的嫌疑，理应即刻登位，接手朝政事物。可江相所说皆是为国为民，如今凌兮内部自顾不暇，内乱不断，将那凌皇之放回凌兮去，于七殿下，于凌皇之都好！”
南辰手中的茶杯已经有将要裂的细碎声，南楚文在世时贴身太监此时也已经赶到了现场，行了礼后却没有退到一旁，而是在江望龄等人的身后，提声说道：“老奴侍奉先王二十几年，如今先王走了，本该随着一起去，但先王在世时时常嘱咐老奴要好好服侍照顾七殿下，也要传达先王希望七殿下繁荣南荣，为南家开枝散叶的心愿。”说着已经热泪盈眶。
南辰内心很挣扎，到底要不要将陌玉本来就是女子的事实说出来？如今凌兮内乱，如果说了出来，堂下这几个老头子会不会想借此机会杀了陌玉，并借此向凌兮发兵，趁机彻底灭了凌兮？
南辰将手中捏着的茶杯轻放到身前的桌案上，将手覆在惊堂木上，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手缓缓握成拳，说道：“几位老大人，请本王即刻登位的是你们，现在阻止本王即刻登位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七殿下，可否听老臣一言，只要你能将那凌皇之放回凌兮去，老臣不强迫你非得要迎娶老臣的侄女进宫，封她为后，你可以挑几个你觉得还可以的名门闺秀先进宫服侍着。南荣的江山社稷不能断送啊！”江望龄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是呀！南荣江山社稷万万不可断送呀！”徐老太公也有些激动，虽然徐妃犯了大罪，可徐老太公毕竟一生为南荣谋划，虽然偶尔有私心，希望登上大位的能是自家血脉，但也无法容忍弑君夺位。如今也明白经历了徐妃一事，自己家族里的女子也不好再送到宫里服侍。只得继续说道：“江府在南风乱政期间，能与南风据理力争，为先王后妥善办了后事，又在七殿下与南风的人对战时，江尧作为禁卫军首领，为七殿下拖住了南风和许亭牧！怎么说，七殿下该将江府的嫡小姐迎做王后，更该为南荣的万世江山考虑，早日有了子嗣，先王和王后也才能九泉之下安心。”
南辰却不可能妥协，听徐老太公说完后，并没有理会，而是起身出了大门。留跪在地上的四个人面面相觑，看着南辰已经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叹气。
南辰离开邢部，并没有回王府，因为他还没有想好，所有事情都需要一个好的办法去解决。
白令仪离开后，南玉一直一个人住在椒簇宫里，情绪一直有些失落，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坐着发呆。偶尔想要出宫找一找陌玉，却又忍住了，自从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南玉已经知道了南辰对陌玉的真实感情，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今南楚文和白令仪已经不在，最亲近的只有南辰这一个一母同胞的王兄，自己到底该和那些大臣站在一条战线反对他，还是收住自己对凌皇之的喜欢，含泪去支持他们！
南辰已经到了宫门口，刚好撞见了立春，便向立春打听南玉最近的情况。但自从立春随南乔从北庭回来，再次回来侍候南玉，两人的关系却不如从前亲近了。也不止是和立春，南玉和宫里所有人的关系都没有从前亲近。
南辰进门来的时候，南玉依然是在发呆，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桌案上的纸和笔。
“玉儿这是打算给谁写信？”南辰已经走到了南玉身侧，望着桌案上已经研好的磨和已经铺开的纸。
南玉回过神，抬头看了看南辰，赶紧边摇头边把信纸收起来。说道：“没有，只是想练练字，七王兄怎么进宫来了？”
“玉儿，你喜欢凌兮的皇之公子对吧？”
南玉抬眼疑惑的看着南辰，说道：“七王兄这是何意？”
南辰苦涩的笑笑，对南玉说道：“今日我们兄妹好好聊聊吧！以后就剩玉儿和七王兄相依为命了，七王兄想把最好的都给玉儿！”
随后南玉吩咐宫女收收笔墨，自己便随着南辰出了椒簇宫宫门。
此时的天色并没有好转，依然黑沉黑沉的，让人不免觉得有些压抑难受。
南辰和南玉在宫里各处慢慢的齐步行着，扯了几句现在的朝堂状况，南玉还是将话题拉到了关于陌玉的问题上面。
“外面都在传，七王兄喜欢皇之哥哥。七王兄也知道，玉儿从很早前，就喜欢他了。”南玉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南辰，声音里有些哽咽，双手不知所措的捏着。
南辰有些心疼，看着南玉，脸上也满是无奈苦涩，但还是用温柔的声音说道：“玉儿，七王兄爱凌皇之，爱到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可以为了她什么都要！七王兄知道，你也和他们一样觉得七王兄是有短袖之癖，可就算她凌皇之不是男子，七王兄也做不到不爱她。”
南玉和南辰相视着，看着如此认真的七王兄，南玉心里有些疼得不知所措。更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只得避开了南辰的眼神。说道：“玉儿知道了，玉儿会努力去忘记的，那怕花上十年二十年，七王兄想把最好的给玉儿！玉儿又怎么能夺你所爱！”
一句“七王兄想把最好的都给玉儿！”让南辰心里更不是滋味。
“玉儿，七王兄想知道如果～，七王兄说的是如果，皇之并不是男子，你会不会依然很喜欢他？”
“七王兄放心，不管皇之哥哥是男是女，玉儿都会退出，因为玉儿知道，皇之哥哥同样很爱七王兄，那日被大王兄关在椒簇宫里，玉儿虽然迷迷糊糊，意识也不太清醒，但也听到了皇之哥哥告诉二王兄，他害怕七王兄被大王兄威胁，还拜托二王兄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南玉努力收住眼中的失落，一尽力不让自己的哽咽被南辰听出来。说完还假装笑了两声。
南辰哪里可能看不出来，可陌玉是女儿身，而且感情的事，哪里能让？
“玉儿，还记得七王兄告诉过父王，七王兄和凌兮四公主凌良婉私定了终身的事吗？”
南玉点头示意记得。
“皇之就是那个消失了多年的凌兮四公主凌良婉！”
“什么？”南玉根本无法相信，也无法想象。
“七王兄？你没有骗玉儿？可是，为什么她的身份是凌兮三殿下凌皇之？不不～不！七王兄你应该是搞错了！”南玉看向南辰，看着他的眼神，坚定而严肃。
“好吧～！”南玉无力的收回眼神，这样也好，自己本来也已经打算放弃，只是这样的事情始终有些不可思议。
“七王兄知道，你可能有一些接受不了，但七王兄说的都是事实，这件事七王兄不好让其他人知道！”
“那七王兄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七王兄明白，玉儿不会害皇之，更不会害七王兄。如今朝中的大臣和江相，以及徐老太傅，杜老都在逼着七王兄将皇之送回凌兮，然后迎娶江府的嫡女，立为王后，玉儿，七王兄真的做不到，这几年下来，七王兄真的无法想象，如果皇之不在七王兄身边，七王兄该怎么好好的活下去。”
“那七王兄为什么不直接公开皇之哥哥的真实身份，她既然真实身份是凌兮四公主，迎娶她做南荣的王后有何不可？”
南玉对于凌兮内乱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朝中有多少大臣想借着这次内乱，能找到凌兮的错处对凌兮开战。
南辰深叹口气，说道：“皇之的身份牵扯的事情太多，如今南荣刚刚安稳下来，八王妹现在还在许亭牧的手中，凌兮又在内乱。七王兄对处理朝政并不擅长，现在朝中事务大部分是江相在处理，一旦所有事情捅开，七王兄怕控制不住局面。更害怕你和皇之受到伤害！”
“七王兄～”南玉有些泪目，她并不知道南辰需要考虑，需要承受的东西这么多……！
“对了，七王兄，现在杜贵妃和徐妃已经判了罪，你打算怎么处理四王兄和八王兄？还有二王兄的身份该如何处理？”
刚好走到于妃生前居住的宫门口，南辰停了下来，南玉也跟着停了下来。
现在于妃的宫里早已荒草丛生，全是萧条残败。
“唉！”南辰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