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大家都忙
从别墅迎出来的人是戴静贤，他笑容满面。p
“怎么样，戴哥？”卢灿下车后，与他抱抱。p
“我们虎园博物馆，应该给伍廷芳先生，还有玛丽亚女士，立雕像！”他的回答，很有创意！p
卢灿目光征询刚下车的赵太来。后者挠挠头，给这两位立雕像，貌似也不错，只不过他心底还是不期望“露富”。p
“这只是一种想法，即便不立雕像，她在我们心目中，同样也是丰碑。”p
对于这两位，尤其是玛丽亚女士，卢灿很佩服。她的出现，让现代人对清末民初那一黑暗的阶段时期外国人的表现认知中，出现一抹亮色。p
唾弃她所在的国家，但不能否认她这个人！p
戴静贤耸耸肩，然后又对下车的阿欣挥手招呼，四人走进别墅区。p
巴尼特赵家别墅，占地范围非常广，加上丛林，足有五亩。卢灿跺跺翠绿的草坪，谁能想到，这些草坪下竟然被挖空？掩藏了如此之多来自中国的宝贝？p
“老爷子身体还好吧？”卢灿问道。p
“好着呢！天天搬这挪那，比我还精神，晚上睡觉呼噜震天响。”p
一句话逗得大家呵呵直乐。p
附近没宾馆，整个鉴定和修缮团队，全部入住在这栋别墅中，房屋有些紧张，李老爷子和戴静贤算是“领导”，两人住在一间卧室。p
屋外还搭建两排行军帐篷，作为修缮工作间。金属修缮是有异味的，放在别墅内肯定不行，好在这里空旷，只要不放炮，没人会管，有点异味风一吹就散。p
别墅另一边的空旷地界，堆满了木板和刨花，有几位安保队员，正在装钉简易木箱。p
卢灿和门口的安保们摆摆手，低头钻入第一间帐篷。p
里面有七八人，都在明亮的灯光下忙忙碌碌，一拨人在张泽润带领下，修缮纸质和丝帛类文物。p
“张叔，忙得过来吗？”张润泽是香江修缮大师张鼎辰的长子，一手纸质古籍修缮装帧水平，颇为高超，他是虎园开馆后，卢灿高薪挖过来的，现在担任修缮部的经理，随他一同进园的还有墨博轩的几名伙计。p
他抬抬头，见卢灿进来，忙将手头工作交给旁人，迎上来，“阿灿和阿欣来了？”p
握握手后，他有些无奈的笑道，“其实大家都在抢救，不是修缮。”p
这话卢灿懂。物馆的修缮，无论是那一品类，都必须遵循“以古修古”，那就是一个细工慢活。此时大家所做的，就是封存现状，使之不再恶化。p
像各类古籍的抢救性真空封装，字画卷轴类文物的原装帧抽底，丝帛类文物的覆面涂装等等。然后将这些物件，尽快送到虎博，未来会慢慢修缮，恢复文物的本来面貌。p
见他的表情，卢灿心中沉了沉，“情况很严重？”p
“你稍后下仓库看看就知道。所有的物件都是用大纸箱包装，英国气候潮湿，这里基本没有干燥设施，那些纸箱本身就是破坏源，所以””他摊摊手。p
他稍一描述，卢灿就明白过来，头皮发麻。p
玛丽亚女士，不懂中国文物，更不懂如何保管，恐怕买来后就直接塞进纸箱中。这些纸箱子，可不是牛皮纸，而是化学造纸，里面含有许多化学药剂成份。p
伦敦潮湿，这些化学用纸腐烂，很容易整箱货品的二次污染。p
戴静贤在旁边笑笑，也很无奈，“这次我们仅订购装箱木版，就将巴尼特周边的两家木材加工厂所有存货买空，就连刨花都扫得干干净净。”p
文物的最佳运输和短时间封存方式，就是木箱内塞满刨花。p
不能打搅大家工作，卢灿很快离开，来到第二间帐篷，这里是金属件的急救处。p
金属类文物的修复工作，更漫长。p
举一个例子。p
1980年发掘出土的秦始皇陵铜车马，由于原有木椁早年腐朽、上部填土塌陷，致使两辆铜车马损坏严重：一号车出土时全车共破碎成1325片二号车出土时全车共破碎成1685片，断口2244个，破洞316处，裂缝55处以上数据来自秦始皇陵铜车马发掘报告。p
两辆制作精细、构件繁多、形制复杂的残破铜车马的修复工作，从月至1988年4月，历经八年，才清理修复完成！p
当然，这种工作很有价值，它们是研究秦代冶金、铸造、机械、车舆、鞁具及系驾方式至为珍贵的重要文物。p
再给大家说说，一件残破的鼎器修复，需要多少工序：需要拼合、整形、翻模、补配、修补、纹饰对接、焊接、钢錾镌刻、做旧、填锌、沙洗等等。p
整个工作绝对比新铸一件青铜鼎器麻烦太多！p
所以，这里是金属件的急救处而不是修缮间。p
急救有两种方式，主要都是针对氧化严重的高危部位，其一自然是要用到万能的保鲜膜有大师说过，保鲜膜是古董修缮发展史上一次伟大发明，将其捆绑密封，运回虎博再慢慢修缮另一种方式就是植物胶覆盖将一种调配好的速干植物胶，快速涂抹在高危部位，能很好的隔绝氧化、去锈蚀，等回到虎博后，再揭开这层植物胶。p
金属修复大师，来的是张心如！p
对，没错，就是主持修复四羊方尊的那位内陆金属文物修复大师，张心如！p
抗战期间，四羊方尊在随湘南省银行内迁沅陵的途中，车队遭到日机轰炸，运载四羊方尊的车辆不幸中弹，四羊方尊被炸成了20多块。之后这些碎片就一直被丢弃在湘南省银行仓库的一只木箱内，十几年无人问津。p
1954年4月，张心如调至湘南省文管会，当年5月，便接到任务修复四羊方尊。p
他修复这尊四羊方尊花了多长时间？p
两个月！仅仅只用了两个月！四羊方尊修复成功，再次展现出三千多年前的瑰丽身影。p
这件事震惊业界！p
因此在张博驹张老得知虎园缺少金属件修缮大师后，第一时间向卢灿推荐张心如大师！p
福伯安排奎荣北上，请来张大师，不仅请到他，还捎带着将他的恩师文物修复专家张振茂、王长青的另外六名弟子，收入囊中。p
这些师兄弟当时在干嘛呢？p
他们没有张心如师兄那样运气，能在湘南博物馆有份正经工作，当时他们正筹谋着开设一家青铜器铸造作坊。嘿嘿，是不是耳熟？没错，如果不是虎博邀请，又一家青铜赝品制作中心将会诞生在中原大地。p
这七人的加入，让虎园金属件的修缮工作，一举踏入一流博物馆的行列。p
卢灿走进帐篷时，张心如师傅和一名叫做彭敏的师弟，正带领一帮人为一件铜炉穿衣。p
“张大师，彭师傅，忙呢？”p
张心如1919年出生，六十出头，彭师傅五十五，张心如在虎园享受一级工程师待遇，称呼为大师彭敏几位师兄弟则是二级，称之为师傅。p
“卢先生到了。”张心如抬头笑笑，手没停，继续往案几上面的物品上涂植物胶。p
他手中是一件香炉，卢灿侧身看过去，这件香炉，非常漂亮、精致、华丽。p
“这是行宫内的铜鎏金香炉？”卢灿惊叹一声。p
“卢先生目光果然厉害！”说这话的是彭敏，他给香炉的塔顶上木胶。p
通体以铜鎏金为框架，嵌青白玉、碧玉、珊瑚，华丽异常。p
一共分为三层，典型的清代宫廷造型。p
炉盖造型奇特，呈塔形，顶部为宝珠钮，顶嵌珊瑚。p
上层六面出沿，以碧玉为屋顶装饰，终端点缀红珊瑚，上有龙形吻兽，并坠铜鎏金铃铛，屋檐下勾花回廊，上下呼应，松石与珊瑚点缀其间，皇家气派可见一斑。p
下层与上层相呼应，以灰白玉、福寿双全纹样勾勒门饰，围廊以立柱间隔，辅以卷草纹饰，与香炉的主题纹样相得益彰。p
炉身在珍珠地上镶嵌绿松石和珊瑚等宝石，形成缠枝西番莲的纹饰。p
兽首炉足亦采用镶嵌工艺装饰。全器纹饰华丽，工艺精细规整，为乾隆朝少见之嵌宝石制品，极为珍罕。p
为什么说这是行宫香炉而不是大殿香炉？p
这就是风格问题。p
清代正殿香炉，讲究端庄、厚重、雄厚，气魄感十足，一般不会镶金缀玉。而行宫或非正殿使用的香炉，则讲究华丽，风格中稍显活泼。p
如果大家有兴趣对比故宫三大殿和颐和园中的香炉，就能发现两者的明显差别。p
这件香炉因为造型原因，不好直接用保鲜膜封装，再加上本身珍贵异常，所以，两位大师亲手为其涂装。p
卢灿站在旁边看了十分钟，大家都很忙，没时间搭理自己这位“浪荡富家子”八十年代的这些文博界大师们，品德真心没话说，个顶个的工作极其认真。p
他只得对阿欣耸耸肩，对抬头看过来的彭敏摆摆手告别。p
在第三间帐篷中，卢灿遇到李林灿老爷子。p
他正拿着放大镜，趴在一捆黑糊糊的竹木简上，一点点察看，这些竹木简都已经被保鲜膜封好。p
“老爷子！老爷子！”卢灿轻声喊了几声。p
老头子支起身子，放下放大镜，见到卢灿，皱皱眉，“你来干嘛？帮忙干活吗？不干活别捣乱！”p
呃！卢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p
小丫头噗哧一笑，从卢灿身后闪出来，搂着李林灿的胳膊，跳跳，“李爷爷！我和阿灿来看你了！”p
“阿欣啊！你和那混账结婚了？可惜爷爷没赶上！”说完还怜爱的摸摸她的脑袋。p
卢灿想吐血，这前后态度，差别太大了吧！p
算了，不和他计较！他将目光投向案几上那些封存好的竹简！p
这一堆，足有一百根多根，最标准的一根竹简，长度约有五十五厘米，只是，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p
“老爷子，这是经书简？！”顾不上老家伙的态度，卢灿指指这些竹简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