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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生驹银壶

    原本不打算今天去御苑街,现在不去不成——参加夜谈会必须带至少一件藏品。
    从相本直树那里购置的蜀地太阳鸟青铜洗盘,卢灿自然不会拿去交流,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去御苑街淘换一两件。
    小丫头确实累了,刚才外面这么吵闹,她竟然还睡着了?卢灿留了张纸条,放在床头,便在高岛义兴和长泽茂的陪同下,离开宾馆。
    “卢生,您在东京的产业已经不少,以后会经常过来,住宾馆太不方便。”
    开车的高岛义兴回头笑笑,“为什么不考虑在东京购置一套固定产?东京房产,增值的趋势很明显,无论是投资还是使用,都很划算的。”
    高岛义兴的建议让卢灿心头一动,东京的炒房热,在八十年代达到顶点,现在,还真是入手东瀛房产的好时机呢?八十年代东瀛的世界首富堤义明,貌似就是房产起家的。
    “既然高岛君认可房产上涨,为什么不投资一家置业公司呢?”卢灿探身问道。
    如果高岛义兴有兴趣,卢灿不介意投资,赚点顺风钱,何乐不为?
    高岛义兴犹豫片刻,还是坚决地摇摇头。
    “为什么?”这下,长泽茂也来了兴趣。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攫取财富的途径有万千条。我现在掌管高岛屋百货,这本身就是一条能赚取财富的道路,如果我再投资置业公司,一定会分散精力,还不如专心将自己面前的工作做好。”
    答案让人钦佩,卢灿不得不竖大拇指,为其点赞,难怪后世高岛屋百货,能做成世界知名的高端百货!
    车厢中顿时沉默下来。
    卢灿在反思自己的投资,是不是太过于松散?一旁的长泽茂,也在想着什么。
    不过,卢灿很快就给自己找到借口,自己如果是一位普通的卢家弟子,那高岛义兴的行为,一定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可现在的自己,拥有超出同侪的见识和预知,广种广收,也就成为必然。
    倒是长泽茂,在临近御苑街下车时,幽幽的长叹一声,对高岛义兴一鞠躬,“高岛君不愧为京都八骏之首,长泽自愧不如!”
    京都八骏?卢灿还是第一次听说。
    此后,经多方打听,卢灿才得知,所谓的京都八骏,是指七十年代中期东京各所大学同时期毕业的八位优秀生。这八人分别是高岛义兴、武田次郎、落合俊典、长泽茂、相本贺昌、御木本玢彦、金子修一、小松久男。
    这些人在校期间,不仅学识广博,见识过人,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名师之后”。这八人,要么是东京学派的未来精英,要么是京都学派的嫡传弟子。
    譬如高岛义兴就是西嶋定生的弟子,相本直树的师侄;武田次郎是吉川忠夫的弟子;落合俊典是堀敏一的弟子;相本贺昌是相本家族族长相本健的长子,相本直树的弟子……
    此时的卢灿根本没想到,京都八骏中的四位,都与自己有过直接交往,他茫茫然的问道,“京都八骏?都是哪些人?”
    高岛义兴摆摆手,“都是谣传,哪有什么八骏?放在卢生面前,不值一提。”
    这算是夸奖自己吗?好吧,不问了。
    走进御苑街,双方相约稍后聚会时间后,很快分道扬镳——高岛义兴和长泽茂要去梨之珍玩拜访相本直树,学术上的争论,不妨碍长泽茂对相本的尊敬。
    卢灿最喜欢一人扫街淘宝,带着远远缀在后面的丁一忠和阿木,开始一家家闲逛。
    说是古董街,其实古董店铺在整条御苑街上,占据的比例不到五分之一。
    街道两侧狭仄的铺面,什么鲜榨果汁、寿司、点心铺、手工艺品、童装、服饰,还有杂货铺之流,应有尽有。
    东京古玩店的招牌挺有意思,“古美术”是兜售古字画的,“古陶瓷”店铺也好理解,“骨董”招牌则是各类古玩综合店,卢灿看过两家,更像杂项店。
    店面都不大,卢灿逛过的几家来看,还是相本直树的梨之珍玩店最大,一楼面积也不过六七十平米,其它店铺,一般都在二三十平左右,摆放三面货架,再加中岛,挤得连转身都困难。
    在东京古玩店中,想要捡漏很难。
    究其原因是东瀛的古董铺子,单一品类店太多,做瓷器的专做瓷器,做青铜的专做青铜或铜器,做佛像的专做佛像,做刀剑的专做兵器……这种单一品类店,店老板一般都是行家里手,真正的好东西,或者说有严重存疑的物品,很少在店中展售。
    即便是综合店,也很难捡漏,无它,洋货太多。
    钟表、相机之类的不用说了,还充斥着大量的料器、台灯罩、汽车模型、烛台、银器、老杂志等众多近现代藏品,真正的东洋古董和中国文物,很少很少。
    好怀念上次来东京遇到的“古董市”,那才是捡漏的天堂。
    卢灿走了七八家古董铺子,倒是入手两件古董。
    一件是很少见的白底青花红釉喜字将军罐,可惜,它只是道光朝的江南民窑物件,清末江南陪嫁的物品,真正价值并不高。
    另一件是鸟居清满的小幅肉笔画浮世绘。
    鸟居清满是东瀛江户时期鸟居画派杰出的画师,擅仕女画,多全身画,所绘体态匀雅婀娜,善用赤绘。这家伙短寿(只活了三十岁),否则他的艺术成就不低,他还有一名弟子鸟居清长更有名。
    所谓肉笔画,是直接画在纸或绢本上的“手绘”彩图,没有名称上那么猥琐,不过,这种画作以女性描绘对象为主,春/宫画居多。
    这幅浮世绘,卢灿花了整整二十万日元,店家根本就不接受还价。
    如果真的没有更合适的物件,卢灿准备带这幅画作去参加晚上的夜谈会,毕竟,鸟居清满的画作,还是很少见的。
    看看时间,自己已经逛了一个多小时,收获寥寥。卢灿心底一阵失望,早先想要来御苑街“扫街”的豪言,多么可笑!
    算了,就当旅游吧。好在他的心态还不错,背着手,开始欣赏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
    命运,总是在不经意中给人惊喜。
    卢灿转过御苑街的直到,准备转身回去时,瞥见与与御苑街垂直的另一条街道上,拥簇着不少人。他眼力很好,将路边的“蔵払い”二字招牌看得清清楚楚。
    “蔵払い”就是国人口中的“清仓”!更为关键的是,那也是一家古董铺子。
    东瀛人的清仓和折扣,是有明显区分的,它的清仓,那是真的将仓库中所有物品拿出来快速处理,可不是香江那种清仓噱头。
    难怪这么多人?爱占小/便宜的人,哪儿都多。
    卢灿对身后的丁一忠两人招招手后,三两步赶到这家清仓店铺。
    这家店铺的招牌叫“平舆古董”,是家综合店,平舆应该是店老板的姓氏,此刻已经被取下,斜靠在墙边。这代表清仓之后,老板不干了。
    店面不算大,三四十平米,货品非常多,从店内一直铺陈到店门口。店内的人也很多,一二十人挤得满满当当,其中以中年妇女居多,吵吵闹闹的挑选着物件,她们抢购一些物品用于家中装饰。
    卢灿粗略扫一遍物品,心情顿时变得急切。
    刚才这么一眼,他已经看到至少两件明治事情的东瀛银器在那些妇女手中把持,货箱上还摆放着几件特意露出底款的瓷器,“慎思堂”“竹雪轩制”等堂款清晰可见。
    慎思堂、竹雪轩都是同治瓷器的官窑堂款。
    同治官窑无精品,这是公认的,可是,毕竟是御用器,还是有些价值的(清末民窑瓷器泛滥,真正的御用瓷器并不多见),而且对于虎园研究清末瓷器来说,还是很有借鉴意义。
    更重要的是,便宜啊!
    没见标有竹雪轩制的青花玉壶春瓶,标价才两千日元?折合港币仅一百元出头!
    不管了,抢吧!
    相比那些挑三拣四的妇女,卢灿下手狠得多,很快将这四件御用瓷器挑选出来,放在一旁让丁一忠看着,又挑出一件东瀛老银器,款号为“一正堂”“生驹制”双款。
    好东西!算得上东瀛银器中的镇馆级别。
    店家也知道这东西贵重,标价拾万日元,因此那些妇女虽然很眼馋,可最终还是被价格吓退,被卢灿捡了个便宜。
    一正堂是东瀛银器制作的古老堂号,据说成立于十三世纪初年,而“生驹制”则是匠师的私款(传承私款,如同东瀛瓷器中的匠师款)。
    “生驹”款始自东瀛室町时代(1338-1573),生驹茶道用品是古都奈良的传统名品,历来为皇室贵族所用。
    这件银质短颈,丰肩,鼓腹,器型饱/满,弧线优雅,充满张力。银壶上部光素,包浆浑厚,光泽沉静,予人温润之感。壶盖饰翡翠钮,翠绿喜人,清新华贵。整器大气端庄,与茶道精神—“和、敬、清、寂”相得益彰。
    卢灿用手指轻轻摩/挲壶柄与壶壁,其历史沉淀大约在三百年左右,也就是说,这把银壶的制成年代,在十七世纪初。
    遗憾的是,他也看不透这把银壶,在东瀛历史上是否有过记录。
    尽管这件瓷器价格只标有拾万日元,看似要比卢灿入手的鸟居清满浮世绘低,可别忘了,这里是清仓。
    这件物品的价值,绝对超过三十万日元,落在珍爱之人手中,甚至更高。
    而且,这玩意要比春宫浮世绘,更有品味——卢灿毕竟是汉人,带幅春/宫去参加聚会算怎么回事?
    今晚的夜谈会,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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