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故人新人

    聊了两句，李辰就确定了，是他。
    祖籍广东顺德，李介石，老太爷李介璞最小的弟弟。
    李辰心头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老太爷暗自寻找了四十年的亲弟弟，竟然被自己如此巧合的偶遇了。
    虽然家族中很少有人会聊这些被踢出或者自行离开的家族支脉成员，但李辰这些年还是知道一些内情。那些成员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含愤离开，也有一些则是被家族有意识的驱离。
    蒲公英的繁盛与种子传播的足够广直接相关。豪门家族生存的第一法则就是必须有强盛的繁殖能力；第二才是优异的家族教育与人才培养机制。
    结合当年大陆的情形，如果说眼前这位的离开，没有爷爷的主动意识在其中的话，李辰肯定不信。只是可能当时李介石与家族之间确实有些矛盾，被爷爷寻到了借口，驱赶到遥远的北美。
    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何一直就没有联系上。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长者，可是至亲。李辰拉着关佳慧起身，找个了空档，规规矩矩给这位叔公磕头。
    “年轻人，你这是？”那老者连忙站了起来，手搭在李辰的肩膀上，问道。旁边的小姑娘和被拉着一起磕头的关佳慧，都懵懵懂懂的，只有旁边的何朝琼有所悟。
    “家祖李介璞，家父李基，皆曾言有叔公，多年前流落美国，家祖甚是想念。”
    “原来真是大哥后人。”那老者听闻李介璞之名后，神色变化，又长叹一声，双手虚扶，坐在那里受了两人叩头礼。“起来吧，能在这荒郊野外遇上，冥冥中自有天数啊。”
    “诺奇，过来。”李介石招招手，让那小姑娘坐在自己身边，指着李辰，“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你的哥哥，我家乡大哥的孙子，”
    “哦。天哪。哥哥？”那小姑娘依旧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一位喝茶歇脚的东方客人，忽然就变成远房的哥哥？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唏嘘感慨中，李介石神色有些悲戕，说起当年自己赴美一事。李辰在他的讲叙中，也慢慢摸清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
    1943年，日军肆掠原本还很平安的中国东南部区域，老太爷李介璞结业了永生银号，而当时永生银号的大掌柜就是面前的这位李介石。李介石抗议无果，一气之下，要求分家。李介璞思考了一夜，第二天便答应了幺弟的请求，分给他三千两白银的分家资产。
    那乱世看不到尽头，李介石携夫人和当时年仅六岁的幼子，还有多年的积蓄，随着同乡几人，远走他乡，登上了开往旧金山的货轮，意欲在美国再图谋发展。
    在海船上漂流了三个多月，还有十天就能抵达美国旧金山，货轮却遭遇了德国潜艇的疯狂攻击。幸亏此地离美国海岸线不远，附近的美军战列舰怀俄明号在接到求救信号后立即赶来，货船虽然被击沉，但大部分人员还是被美军救起。只是在混乱中，李介石的夫人与孩子，永远失踪。
    夫人和爱子的失踪，让这位叔公很受打击，同时对家族的怨恨到了极点，估计这也是多年来从未联系过家族的原因。对此，李辰也只能感慨乱世人命不如狗。
    李介石被救，但所有财产都在混乱中丢失了，只得孓身一人，在旧金山四处打工。在1945年，偶然机会，认识了现在的叔婆，来自意大利的乔莲娜.维京。乔莲娜也是为了躲避欧洲战乱，随父母来到美国，不曾想她的经历与李介石如同一辙。
    两个都算是失意落魄的人，终于在年底结婚，并很快育有一子。李介石和乔莲娜在德州购买了一片土地，做起了农场主，算是安定下来了。
    这些年，发展的还不错。乔莲娜和李介石养育了二子一女，现在子女都结婚生子，李诺奇是家中最大的孙女，深得李介石的疼爱。
    这座加油站，是老夫妻闲来无事，让大儿子帮忙开设的。平时过来管管账目，多数时间在农场那边打理土地。
    李诺奇从来没听过爷爷早年的经历，边听边抹眼泪。旁边的关佳慧也明白过来，也在一边红着眼睛直抽抽。
    “叔公，我去拜见叔婆还有两位叔叔还有姑姑，什么时间方便？”
    “你叔婆就在农场，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你的大叔叔在休斯顿开了家小公司，小叔叔在洛杉矶，那有我早年开设的餐馆，现在他在打理。你的姑姑已经出嫁到纽约，一时间很难见到。”
    “那好，现在就过去拜见叔婆。”李辰站起身来。
    李德他们早就站在咖啡馆门口，里面的事情也听到一部分，见众人出门，连忙将两辆车都开了过来。
    李介石的眼睛，在那辆捷豹上扫了一眼，神色有些微不虞，估计将李辰当成花花大少了。那李诺奇却直接“哇”一声怪叫，跑过去摸着车身啧啧惊叹。
    李辰看在眼中，笑了笑，“妹子要是喜欢，改天我送你一辆，这车是我自己的厂子生产的。”
    自己厂子？生产捷豹？李介石刚才还只是有点不虞，听完这话，对李辰之前还不错的印象瞬间崩塌，心中怀疑，大哥怎么教育子女的？
    何朝琼出身大家族，对这些很了解，在老爷子身边说了句。
    “老爷子，辰少是商业奇才，年纪轻轻就有了许多自己的产业。捷豹是辰少去年收购的，这车子确实是他的厂子生产的，送一辆给小妹，也没什么。”
    老爷子这才面色和缓下来，点点头。
    李介石的农场，离这座加油站也就不到两公里，农场要比李辰购置的泰格农场小得多。接到李诺奇电话的乔莲娜已经带人站在农场大门口。
    见面之后，不免又是见礼，乔莲娜招呼众人到大厅就坐。
    “泰格农场是你购置的？”李介石在听李辰说到自己在德州也有产业时，终于有些相信何朝琼刚才的话了。
    泰格农场在这一带很有名气，前一段时间确实听说被东方人收购了，没想到是自己的侄孙。
    李辰一行人在这边坐到傍晚，才告辞而去。
    “这些年，你还放不下？”乔莲娜看着丈夫说道，刚才李介石对李辰邀请其回香港省亲的话，并没有回复。
    “都老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李介石看着远去的车影，再看看旁边依旧在挥手告别的大孙女，心中忽然放下一块大石。
    “阿辰，没想到，你家的故事，还挺复杂的。”关佳慧没有心机，随口就说了今天听完李介石事情之后的感慨。
    “每一个豪门家族的故事，都是一部精彩的电视剧。要是不信，你问问。”李辰笑着回答。如果说李家大院的故事是权利争斗剧，那何家正在上演的则是宫斗剧。
    “你们说你们的，不要扯上我。”何朝琼白了李辰一眼。她聪明伶俐，自然明白李辰话中的意思。
    最近香港最热闹的新闻，不再是金融危机，那消息人们已经看腻味了，而是澳门赌王何与大太太倪万华专职看护陈婉贞之间的绯闻。陈婉贞颇有手腕，向媒体透漏与赌王何之间的私密，意欲向何家施压，力争能进何家家门。而何家掌管内宅具体事务的是何朝琼的母亲，何母也不是省油的灯，面对媒体采访时说，“我只知道他是大姐的看护，其它事我不清楚”，言语中对陈婉贞的贬低之意不言自明。
    李辰虽然在美国，但香江的新闻却一直都有人专职汇报。因为何朝琼现在是李辰的助理，所以这也算是大事，自然一并汇报过来了。
    何朝琼嘟起了小嘴，显然很不满意李辰的调笑，继而眼珠子一转，对着旁边的关佳慧说，“阿慧，你说阿辰的故事，要是编成电视剧，会不会收视率也很高。”
    与这两人比心眼，关佳慧还差老大一截，根本没反应过来，闻言马上叫好。
    李辰抚额长叹，小小的吃了个闷亏。
    果然不愧是后世商业女皇，香江女首富，脑袋转的就是快。
    泰格农场在去年购买之后就开通了长途国际电话。李辰估摸着时间，现在应该是香港的上午时分，便给父亲拨了电话。
    “你再说一遍？”在李辰讲述遇到小叔公之后，那边的李基明显很是激动，李辰能清晰的听到有东西掉在地上的脆响声。
    李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并在电话中将小叔公早年的遭遇也说了。只听李基在电话中一声长叹，“先别挂电话，我让阿忠去叫你爷爷了。”
    两人在电话中有聊了聊香江金融危机的事。
    港府经济司和警司，抵不住媒体压力，已经将大来财务调查结果公布。大来财务两年多来，一共亏损12.74亿，其中股东亏损2.17亿，剩余亏损全部来自银行借贷。而其中大部分来自恒荣银行与海外信托这两家。
    恒荣银行已经被港府勒令挂牌清算，无数储户每天手持存折，等候在恒荣银行的门前，等候清盘结束第一时间取款。而海外信托的调查，也接近尾声，虽然调查组还没有公布消息，但李基从内线得知，海外信托情况比恒荣还要严重。甚至有传言，今年2月份张天明的去世与公司假账事件有直接关系。
    “真的找到了？”李辰从电话中，听到爷爷有些气喘的急切询问声。
    “阿辰在美国德州遇见了，还去了他家做客。”父亲在回答。
    “电话给我，我亲自问问阿辰。”李介璞接过李基手中的电话，“阿辰，你小叔公身体还好么？”
    ……
    李辰放下手中都已经发烫了的电话。爷爷的急切是不是装的，可是当初又何必将主干分支划分的那么清晰呢？这豪门世家想要发展，真的只有分家，只有强干弱枝这一条路？
    爷爷和父亲，还有两位叔伯，将于最快的时间来这边，自己还需要给小叔公那边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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