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艾叶与寒香

    两日后，海安市公安局，解剖室。\r
    林蕴初弯腰，手指沿着尸体的脊柱，从后脑滑到了骶骨。\r
    已经凝固了的血渍还是难免粘在了他的手套上，就像那种专门吸人血的虫子，甩不掉。\r
    “刀口整齐，手法很漂亮。”林蕴初喃喃道。\r
    一旁的郑炎彬翻了个白眼，用手帕捂着嘴巴，极力克制着呕吐的冲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阿弥陀佛。\r
    这已经是第二具尸体了。\r
    之前的尸体被剥了小腿的皮肤，现在这具被剥了整个后背的皮肤……这是有多大的仇怨啊？要抽皮剥筋啊。\r
    “林科长。”郑炎彬清了清嗓子，“这是连环杀人案。上头很重视，法医科这边……”\r
    “闭嘴。”林蕴初冷声说了句。\r
    说完，他利落的将尸体翻转过来，分开死者的双腿，检查她下体的情况。\r
    郑炎彬见林蕴初那淡定到可怕的神情，不免在心里感叹“行走的冷冻室”这个称号，和他真是太贴切了。\r
    而自己还是个新人，真是接受无能。\r
    ……\r
    白星尔今天一排练完，就赶到公安局对面的巷子口等林蕴初下班。\r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身后巷子里的小摊贩们正值生意火爆的时候，白星尔闻着那些诱人的气息，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好几次。\r
    可作为一名专业的芭蕾舞蹈演员，该有的素养，是必须要有的。\r
    这些高热量的食品，早在白星尔考进剧院的那一天起，基本就和她无缘了。\r
    她把围巾紧了紧，盯着公安局的大门，踱步到了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瓶热水。\r
    刚要拧开盖子，手机就响了起来。\r
    白星尔一手拿着瓶子，一手划开了手机，“喂，你好。”\r
    “请问是白小姐吗？”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r
    “我是，您是……”\r
    “我是林公馆的张管家啊。您不记得了吗？”女人介绍道，“三天后是夫人六十五岁的寿宴，她想请白小姐过来参加。”\r
    林夫人洪燕，她每五年都会办一次生日宴会。\r
    而白星尔对林夫人的记忆多数停留在第一次进林家大门的那天。\r
    她挺喜欢自己的，也没有过分的架子，为人和善亲切，是个慈祥的长辈。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去探望过章芷蓉几次，上个月见面还带了很多珍贵的补品。\r
    基于这一点，白星尔觉得林夫人都发出了邀请，她不能推辞。\r
    “张管家，谢谢您的告知。”她客气道，“麻烦您帮我转告夫人，我一定会准时参加。”\r
    挂断电话，白星尔的思绪有片刻的凌乱。\r
    她想起来林夫人六十岁生日那次，还是林蕴初带她去的林公馆。而现在，那个给予过她莫大恩惠的男人，已经不再管自己了。\r
    一阵寒风吹来，白星尔的身子抖了抖，抬头便看见林蕴初正从公安局出来。\r
    “四叔！”\r
    白星尔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就好像是忘了这几天发生什么了似的。\r
    跑过了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路，她又一次站在了林蕴初的面前。\r
    他的面容依旧冷峻，如同万年都不会融化的冰山，哪怕得到太阳的直射，也不会滴下来一滴水。\r
    “什么事？”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敷衍。\r
    白星尔低下了头，刚才一瞬间的兴奋与喜悦，自然是荡然无存了。\r
    她从包包里拿出了两张银行卡，一张是林蕴初那天留下的，一张是用存折转化过来的。\r
    “这张卡里还差两千。”白星尔低声汇报道，“等我下个月完成演出，就可以补上。”\r
    林蕴初看着这两张银行卡安静的躺在白星尔蓝色的毛线手套上，心里莫名的多了分烦躁。\r
    “拿走，我不要。”\r
    白星尔马上说：“这不是贿赂！这里都是你以前花过的钱，我现在还给你而已。”\r
    还真的是还钱，林蕴初想。\r
    “拿回去。”他又说了一次，然后便要离开。\r
    白星尔马上挡住他的去路，诚恳道：“四叔，收下吧。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一定不麻烦你。可你……你能不能……”\r
    能不能偶尔来看看我？又或者和我发发消息呢？\r
    她没敢问出来。\r
    林蕴初盯着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发觉这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相距甚远，好像完全是两个人。\r
    “四叔……”白星尔克制着心酸又喊了一声，捧着银行卡靠近了他几分。\r
    林蕴初瞥了她一眼，本想直接离开，但这时候身后的院子响起了警笛声，紧接着便飞驰出来两辆摩托。\r
    公安局门口就是这样，猝不及防的风驰电掣。\r
    白星尔显然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腾地方，便觉得手腕一紧，人被扯了一下。\r
    那一瞬间，周围的人声、风声、警笛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了耳畔那稳健的心跳声。\r
    白星尔乖顺的依偎在林蕴初怀里，脑顶刚刚没过他的肩膀，这一个拥抱就像一件大衣，把她紧紧包围。\r
    她贪婪的吮吸他的气息，似乎像是艾叶的味道，但是又好像还有一股说不清楚的寒香。"},"over":true,"preChapterId":"2346587","hasHongBao":false,"code":1,"alreadyAttention":false,"nextChapterI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