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接受有时很残忍
“姐姐!”宁璞玉才走到倚俪阁门外,就看见奴婢小弟跪了一地。
哀声低沉而悲痛,像是卷着浪花的海水,一下一下的冲击着她的心。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傻,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为什么要走上这条绝路……”
她摇摇晃晃的往里走,一步一步特别的慢。
想马上见到姐姐,又很害怕见到……的那种心情,无法形容。
“宁侧妃?”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大家纷纷回头来看。
忽然有人向这宁璞玉奔了过来,眼里的泪光让她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就被紧紧的抱住。“璞玉,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不早一些回来,姐姐等了你一整夜,她刚刚才走。”
“姐姐刚刚走?”宁璞玉喃喃的重复这这句话:“刚刚才走?刚刚……才走……”
“璞玉,你没事吧?”茵茹慌措的看着她,害怕的不行:“你别这样,你别吓我!”
她用力的摇了摇宁璞玉:“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认得我吗?”
宁璞玉刚一眨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你是谁?”
“我是茵茹啊!璞玉!”
“茵茹?”宁璞玉紧紧的闭上眼睛,又睁开,似乎是看的清楚了一些。“你好了?你可以说话了?太好了。”
“我好了。”茵茹哽咽的不行:“你怎么才回来。”
“我去看姐姐。”宁璞玉挣开了她的手,咬着牙往里面走。
手指甲狠狠的扎在自己的掌心,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可她不想闭上眼睛。她要见姐姐最后一面。
“爷,你总算是回来了。”靳佩瑶跪着挪到了冷衍身前:“皇子妃她……她已经走了。”
冷衍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底氤氲成雾。
那种滋味,比万箭穿心还难受。他不该丢下她,不该就这么前往西南。
以为局势尽在掌控之中,但其实,根本就是他太自负。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责任,让你一个女人来承受?
“姐姐……”宁璞玉来到灵前,看着神主牌上的那行子,泪水再也止不住了。“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不等着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救你的。”
她好像一下子就醒悟过来,奔到了棺椁前。
棺中的姐姐,容貌鲜活,妆容精致,根本就不像是已经走了。
可是为什么,侍婢要梳这样的偏髻给她,让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半个额头。
“姐姐,我会救你的。你别怕,我现在就为你施针。我可以的。”宁璞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几根银针,伸手去拨姐姐的衣裳。手指触及她的脸颊、脖颈,只感觉到一阵冰凉。“姐姐……你冷吗?”
“不要,侧妃。”竹节握住了宁璞玉的手腕。“皇子妃……已经走了。”
“胡说。”宁璞玉皱眉,脸色阴冷的厉害:“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便阅古籍。我看过无数的偏方,我熟悉每一处经络穴位。我下针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我从来没有失手过,你凭什么说我救不了姐姐。”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这样子,叫皇子妃怎么安心的走?”竹节含着泪,样子难过的不行。
宁璞玉看着她,哭着问:“你不是也很难过么?你不是也不想姐姐出事么?姐姐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
茵茹走过来,指甲轻轻的挑起了遮住皇子妃半边额头的发丝。“璞玉,你看。”
宁璞玉的目光正好落在那一块破碎的额头上,心中大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鲁鑫逼着皇上下旨,要二皇子府为鲁双虞偿命。否则……他就辞官归乡。”茵茹满脸的愤怒,情绪激动的不行。“若只是他辞官不做,一点妨碍都没有。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爷的消息,整个西南都在他父子手里。要是……不给他整个交代,爷和你,怕是就回不来了。万般无奈之下,姐姐她才……”
“鲁鑫?”宁璞玉看着茵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忽然吼了出来。“鲁鑫是你爹。他是你爹,你为什么不劝她,你为什么没有站出来保护姐姐。你为什么要让他害死我姐姐,宁家再怎么对不住你都好,姐姐她是无辜的。你要讨债。你向我讨,为什么要伤害姐姐。”
冷衍大步走过来,一把从后面将宁璞玉抱在怀里。
这样温暖而紧实的怀抱,让人无妨抗拒。
宁璞玉转过脸,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姐姐。你还我姐姐……你还我姐姐……”
茵茹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璞玉。
能做的,她都尽量去做了。可是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儿”,又能多做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璞玉。我没能救姐姐。我欠你的,欠姐姐的……只有拿我的命去还。”
话音没落,她就冲着棺椁一头撞上去。
即便是竹节反应迅速,身上去抓的时候,头也已经磕了上去。
“咚”的一声。惊的宁璞玉身子一颤。
冷衍用力的抱着她不让她看:“别怕,没事的。”
眼神示意竹节赶紧看看。
竹节探了齐息,发现茵茹还有气,便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你让我看,你让我看。”宁璞玉哭着在冷衍怀里挣扎。
冷衍招架不住,又怕弄疼了她,最终唯有松开手。“她没事的,你放心。”
然后宁璞玉只看了一眼,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残忍,为什么都要离我而去?茵茹。我不是怪你,我是怪我自己……骂你比用刀子剜我的心还要疼。你们要走,不如带上我一起去。”
“别胡说,不会有事的。”冷衍将她拽了起来。
宁璞玉根本就没有力气,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像是一块柔软的泥巴。由着别人把她揉捏成各种形状。
反正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弄回玉华轩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终于睡着了。
她只记得,手指尖冰凉冰凉的,凉的发疼。渗透骨缝里的那种疼。再摸过姐姐冰凉的肌肤之后。
“爷。怎么办?”竹节看着站在廊下的冷衍,也是揪的紧紧的。“这都一整晚了,侧妃高烧不退,吃不进药,更别说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烧坏了脑子。”
冷衍叹气:“这个劫只有等她自己迈过去。”
“鲁家……”竹节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
“宫里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告诉冯铖,把鲁营看好了。叫人去知会一声,这几日先料理好府中的事情。”冷衍拧着眉头,心里也是难过的不行。
对璞珍,他满怀愧疚。虽然她从来不是他爱的人,可是这三四年的时光,他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后默默的操持打点。虽然没有爱那么浓烈的情分,却如同失去了亲人。
“看着侧妃,我去送一送璞珍。”冷衍皱眉,又道:“还有茵茹,叫人好好照看着。”
璞珍走了,茵茹就是璞玉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冷衍能为她做的实在不多,只能把眼前的先做好。
“姐姐——”房里一声惊叫。
冷衍急忙往回走,推开门就看见宁璞玉坐在床上哭。“没事的,没事的。”
冷衍抱着她,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活着。“是我害死姐姐的。要是我肯早些回来,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徐飞挟持我的那一晚,我就不该走。要是我没跟他走,我不去看什么罪证。就可以陪着姐姐在府里等你回来。鲁鑫要鲁双虞的命,为什么不把我的拿去。鲁双虞恨的是我,她嫉妒的是我,为什么要姐姐白白替我去死?”
“不怪你。是我的错。”冷衍怕她太自责,也是真心不想瞒着她。“鲁双虞的死,是我造成的。当日,我并没有走,就在府里。她自尽我是知道的。”
“那为什么……”宁璞玉满脸茫然的看着她:“那为什么要姐姐去送死?你明明知道鲁双虞是自尽,为什么不向宫里禀明,为什么……”
她忽然明白过来。惊恐万状的看着他:“你怕西南有变,你怕皇上交代的事情办不成,你怕鲁氏父子不肯听你的差遣。于是为了大局,你决定冒险离开,把这一摊子烂七八糟的事情丢给姐姐,你要姐姐想方设法的替你修补……连命都赔进去了。”
“对不起。”冷衍点头默认,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个决定而注定的。“你要怪就怪我,别折磨自己。”
宁璞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她皱着眉头,死死的忍着不哭。五官皱成一团,那样子看上去相当的痛苦。
“璞玉,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璞珍,你这个样子会憋坏的。”冷衍急的不行,双手握着她的手腕:“你打我,你出出气,你别这样憋着自己,我看这你难受。生不如死。”
“从我第一天嫁进来就是个错误。”宁璞玉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要不是我嫁进来,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鲁双虞不会嫉妒的自尽,姐姐不会死。你也不必看着我这样难受,而觉得生不如死。走……你走……”
她倒在床上,抓起被子狠狠把自己蒙住。
蜷缩在里面,无声的痛哭。
冷衍只能看见不住颤抖的锦被,心疼的厉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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