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 1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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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第一小队从右侧包抄！第二小队正面突袭！绝对不能让匪徒伤害人质！”
    只听大队长的一声令下，第一第二小队纷纷出动，慢慢地朝破旧的库房逼近。
    谭小超捏紧手里的枪，跟着小队长往前进，她的身旁还跟着一条警犬。那是一条白色的拉布拉多犬，除了耳朵和尾巴尖是棕黄色，其他各处均是白色。虽是警犬，看起来却有些可爱，脖子还套了个棕色的项圈，项圈上镶嵌着银色的装饰物，仔细看上面是用字母拼成的“chouchou”。它用鼻子轻嗅地面，不时地扒一扒谭小超的裤脚。
    谭小超低头看了它一眼，放低声音说道：“臭臭，小宝贝，你真棒，帮我们成功找到了这个仓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要乖乖的，一会儿冲进去的时候，歹徒手里有枪，注意躲避啊。”
    小队长杨天明闻言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小玉，你怎么这么认真，臭臭都不一定能听懂。”
    谭小超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哼，你们这些人怎么会懂我家臭臭的厉害，它什么都能听懂好吗！
    杨天明瞪了她一眼，小声斥责道：“你还翻白眼，真是没大没小。”
    两人刚说了句话，眼看着已经快到仓库门口了。杨天明接到信号，当先踹开门，闯了进去，大声喊道：“对面的歹徒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开人质！举手投降！”
    谭小超跟在他的右后方，眼睛四处观察着，仓库里共有三个人，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听报案的人说还只是个刚上大一的少年，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劫匪，他们手中同样拿着枪，正与警察对峙着。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劫匪大声吼道：“陈展鹏那个孙子，居然不管他儿子的死活了吗？！敢报警，就不怕我们撕票！”
    坐在板凳上的少年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脸上神色。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低声轻笑着说道：“我早就告诉你们，绑错人了，可你们偏偏不信，现在警察都来了，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两个匪徒一听他的话，对视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其中一个直接用枪指着少年的后脑，威胁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要是早知道绑错人，早把你一枪崩了，还会等到现在！就算是绑错了，现在也晚了！”
    另一个有些胖的圆脸匪徒，用枪指着警察，大声喊道：“你们放我们出去，我们就把这小子放了！”
    谭小超听到“陈展鹏”的时候，总觉得那名字有些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紧急时刻，她直接把问题抛到了脑后，紧张地用枪指着对面的匪徒。
    杨天明还在跟匪徒交涉，声音略微低了些，“只要你们不伤害人质，我们就答应放你们离开。”
    瘦子匪徒贼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突然用枪指着谭小超说道：“你们警察最是狡猾，不能就这样相信你们！这样吧，你让你旁边那个小个子的女警察过来交换人质，我们就暂且相信你们。”
    谭小超闻言，心头一跳，杨天明旁边的小个子的女警察，可不就她吗？她要去当人质了？她有些懵，但是片刻后又恢复了镇定。既然选择做警察，就要随时有牺牲的勇气。
    她给杨天明使了个眼色，又看了一眼臭臭。它似乎也听懂了对话，眼中满是担忧，一直拽着她的裤腿，不愿放她离开。她忽然绽开一抹笑，眼神温柔如水，似乎是在让它放心。
    原本低着头的少年，在听到匪徒的话之后，终于微微抬起了头，向对面看去。确实是个小个子的女警察，瘦瘦的娇小的，但是神情坚定，似乎并不觉得置换人质有什么危险。甚至在他看向她的时候，那女人还冲他温婉一笑，似乎在给他勇气。那一瞬间，他心底坚硬的冰坍塌了，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杨天明见谭小超坚定的目光，对着她点了点头，又悄悄地使了个眼色，才大声回道：“好，我们答应，你们绝对不能伤害人质，我们的人马上过去。”
    谭小超当着两个劫匪的面将手枪交给了杨天明，然后双手举起慢慢地走了过去。眼看着就要走到两个劫匪跟前，她看着少年，给他使了个眼色。只希望这是个聪明的娃，能读懂她的眼神才是，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在心里祈祷着。
    少年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见她眨眼时，漆黑的眼眸闪过一道亮光。
    两个劫匪紧张地看着谭小超走过来，一人用枪指着她的脑袋，一人将少年拎起来，正准备把他推出去。少年却突然举起被绑的双手朝他手上的枪撞去，与此同时谭小超已经一个前踢，将另一个劫匪手中的枪踢了出去！
    两人配合默契，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奈何另一个劫匪手中的枪捏的太紧，而少年已经被饿了两天，早已浑身无力，使出的力气实在有限，竟然没有将他手中的枪撞出去！
    劫匪当即恼羞成怒，举着枪就朝少年射去，说时迟那时快，谭小超早已将另一个劫匪一脚踢倒在地，又瞬间转身将少年抱在怀中，两人调换了位置，只听“砰”的一声，谭小超满脸都是血。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但她却好似什么也听不到了！
    谭小超怀里紧紧抱着少年，将他压在身下，但眼睛却死死地看着不远处浑身是血的臭臭，眼睛通红一片，好似被那血染红了！
    她颤颤巍巍地放开怀中已经晕过去的少年，好似疯了一般扑到旁边，嘴里大声呼喊着：“臭臭！”那一声撕心裂肺，几乎每个人听了，都不由心底一颤，心生悲伤。
    臭臭白色的毛已经被血染红，肚子上一个大窟窿，好似喷泉一般，正汩汩地流出血来，刺伤了所有人的眼。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含悲伤，定定地看着谭小超，慢慢地失去了光彩。嘴角也流出血来，小声呜咽着，似乎在做最后的告别。
    谭小超早已失去了神智一般，将臭臭抱在怀中，任鲜血染了一身，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它的毛，就好像曾经无数次一样，她多么希望它能在汪汪汪叫几声。她看着它痛苦挣扎的样子，心好似被电钻钻着，早已搅碎成渣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不愿放开它，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着，“臭臭，臭臭，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你不能这么残忍！”
    杨天明已带领其他人将两个劫匪抓获，看着奄奄一息的臭臭，以及抱着它哭得像个泪人般的谭小超，心底也是疼痛难忍。眼看着臭臭无限留恋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心也蹭地一下落进了苦痛的深渊里。
    谭小超抱着臭臭的尸体，没过多久就哭晕了过去。
    救护车到的时候，将少年和谭小超同时抬走了。
    杨天明看着臭臭的尸体，眼中满含悲戚，哽咽着说道：“葬了吧。”说罢，转身离开，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谭小超上大学的时候，一次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这只拉布拉多犬，当时它还小小的，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可怜极了。她把它抱回家之后，又请了兽医来看，大概养了几个月，小拉布拉多犬才见起色，活泼起来。
    中国人都说如果给小孩子起个贱名，就会健康成长，百病不侵，虽然只是一种迷信的说法，但是谭小超还是坚持给拉布拉多犬起了个小名，臭臭。虽说有些不太文艺，但胜在很亲昵。
    每次只要她喊一声臭臭，一只风一般的白毛球就会跑到她身边。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越发深厚，对彼此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过去，臭臭就能明白她的意思，真的是只非常聪明的狗狗。在家里的时候，她只要往那里一躺，臭臭就趴在她的脚边，冬天给她暖脚，夏天叼着扇子扇风，简直就是她的小棉袄。
    等到谭小超要去学校的时候，臭臭就一脸哀戚地站在门边跟她告别。有好几次她看着那双满含不舍的大眼睛，都忍不住回来抱抱亲亲。两人就像是即将分别的恋人，经常在家门口上演离别的车站，对比谭小超的妈妈没少说她。
    终于等到谭小超毕业了，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去了警察局，励志要当一名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她的决定可吓坏了一家人，从谭爸爸到谭妈妈，再到谭姐姐，家里人总动员，却没人能说得动她！谭小超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都要去当警察。
    到了警察局，她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把她的臭臭聘为警犬。刚开始面试她的杨天明还一脸不解，一个女孩子当警察就算了，为何还要带个拖油瓶过来？女人果然是麻烦！
    但是当他看到臭臭的警犬测试成绩时，不得不承认，这个拖油瓶还是满瓶的，潜力无穷啊！要知道，他们警察局至今为止，还未见到一个能得满分的警犬呢，真是不可思议。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去测测臭臭的智商有多少了！当时他心里想的是，太尼玛厉害了，这不是一般的狗啊！嗅觉满分，分辨力满分，就连智力测试都满分！
    谭小超刚入职一年，在这一年里，臭臭用它呆萌的外表，强悍的办事能力，征服了整个警局的警察同志，俨然已经晋升为警犬大哥。有一次警察局要拍宣传片，还特地把臭臭借去当模特，现场表演破案绝活，结果那个视频就火遍了网络，臭臭因此一举成名，成为一只名副其实的网红狗！
    但是臭臭始终最爱的还是谭小超，就像是她的影子一般，整天她走一步它就跟一步。她坐在办公室办公，它就趴在桌子底下闭目养神，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扬起脑袋。一般警犬是不能带进办公室的，奈何臭臭是一只智商爆表的网红狗，警察局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给它开了个大大的后门。倘若不依着它，下次宣传片谁去征服亿万网民！
    谭小超出任务的时候，臭臭更是寸步不离，时刻保持警觉，生怕有什么突然出现伤害到她，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宠物啊，当之无愧的中国好警犬！久而久之，臭臭就成了谭小超的标配，一人一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成了警察局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杨天明曾经好奇地问过谭小超，她一个富家小姐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何要来当警察，实在是匪夷所思！当时她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也间接地表示，就是为了能和臭臭在一起。还能发挥臭臭的一技之长，让它的狗生得到升华！
    当时杨天明听到以后，差点没被她笑死，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奇葩的当警察的理由！有人说，当警察是为了人间正义，惩恶扬善，当然这有些夸张，也有些做作，但也算是不算无稽之谈。还有人说，之所以当警察是为了给死去的亲人报仇，想要亲自将犯人绳之以法。理由千奇百怪，但遇到谭小超之前，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人是为了一只狗，非要当警察的。还说什么，更好地实现它的价值，让臭臭的狗生没有遗憾！
    杨天明当时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差点把茶水喷她脸上，能不能不要这么一脸严肃地讲笑话？怪尴尬的。这都是谭小超同志和臭臭网红之间的事，让人印象深刻。
    这次收到举报电话，杨天明立刻召集了小队成员，前往支持，最后还是靠着臭臭那灵敏的鼻子，成功找到了废弃的仓库，才能以最快的时间赶过去。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臭臭为了救谭小超，竟被枪击中了，血流不止，奄奄一息，最后命丧黄泉。谭小超早已哭晕了过去，如今正在医院昏迷不醒，嘴里偶尔会无意识地唤一声“臭臭”。
    杨天明心力交瘁，感觉十分对不起谭小超，他是小队长，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下属，害她失去了最爱的臭臭，真不知她醒来后该如何安慰她。
    他鼻尖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只觉空气都不那么新鲜了，果然医院这种地方不好待啊。他又转头看了看谭小超旁边的床铺，上面躺着一个少年。此时少年眉头紧蹙，额头还有冷汗浸出，似乎在做噩梦。
    不过想想也是，不过才二十岁，却要遭遇绑架这样的事，一般人都会记一辈子吧，更何况是被活活饿了两天！真是无妄之灾啊。
    杨天明看着少年瘦削的脸颊，摇头叹息一声，这也是个可怜的娃啊。根据警察局调查的结果，少年名叫白翰飞，母亲是白玲，早在他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后来被姨母一家收养。也许是养个孩子负担太重吧，等他刚刚读大学的时候，姨母一家就不再资助他，全靠他自己拿奖学金和打工养活自己。
    原本日子也过得平静如水，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说是无妄之灾啊，劫匪应该是绑错人了。据说他被绑架的时候，刚好是在酒吧打工的当晚，劫匪去酒吧门口守株待兔，结果正主没逮到，也不知道是两人老花眼没看清，还是少年跟他们要绑架的人长得很像，竟被糊里糊涂绑走了。
    就在杨天明叹第三十八口气的时候，少年眉毛一动，眼皮轻颤，就睁开了眼睛。睁眼的一刹那，杨天明还有些被惊到了，心里大呼，天哪，真是一双璀璨夺目的眼睛啊。他急忙走过去，轻声问道：“你没事吧？不要担心了，你已经成功被解救了，现在正在医院。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之前估计是神经紧张然后被饿昏了，现在正在输液，帮你补充体力。”
    白翰飞却好似没听懂他的话，只傻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睛也没有焦距，似乎还在想事情的前因后果。
    杨天明见他如此，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不会吧？就在他抓耳挠腮，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白翰飞突然开口了。他急忙将耳朵靠过去，只隐约听到“超超”两个字。他疑惑不解地看着白翰飞，超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听错了？
    杨天明看着他干裂的他嘴唇，赶紧跑去给他接了杯水，待他喝完以后，才小心问道：“刚刚你说什么？超超？是人名吗？”
    白翰飞眼中有亮光闪过，转瞬即逝，喝完水后，嗓子好了很多，又低声说了一句，“那个女警呢？”
    杨天明终于灵台一明，原来他刚刚是在叫谭小超的名字！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谭小超的名字的？难不成谭小超去营救他的时候，还顺便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了？时间来得及吗？再说了他们就见了一面，已经亲密到这样叫名字的地步了吗？哎，算了，想太多了，也许真的只是听错了。
    杨天明将这事抛到脑后，转身指了指旁边的床铺，沉声说道：“你不要担心，她在这里呢，她没事，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晕过去了，待会儿应该就醒了。”
    白翰飞闻言，快速地将脑袋扭了过去，再看到谭小超的脸时，才好似终于放心了般，急急喘了口气，好看的桃花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杨天明见他如此，心里不禁感叹，这少年还真是感性，对救命恩人这是感激涕零啊。他正欲再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对着白翰飞点了点头，就快步走了出去。
    谭小超眉头拧在一起，原本还在挣扎，却突然有双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她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似乎做了个美梦，嘴角舒展，她梦到了臭臭第一次走丢时候的事。
    那时候臭臭到她家不过半年，身体刚刚完全恢复，整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一次她开车去附近一个发型的宠物超市给它买狗粮，但是走出超市的时候，臭臭却不见了。她吓得要命，几乎将每一个货架都找了一遍，依然不见踪影，她都急哭了。后来她干脆就坐在超市门口等，望眼欲穿地看着超市进出的人，完全没有了淑女形象，若不是她长得漂亮，估计人家还以为她是个傻子呢！
    后来有个收银员跑出来，小声地她说，臭臭好像被一个人抱走了，她也没看仔细，当时只以为那人是狗狗的主人。
    谭小超一听，心瞬间沉到了水底，冰凉一片，眼泪刷地一下就落下来了。她抱着一罐狗粮，一直在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臭臭不会丢下她的，臭臭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办法逃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