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她并不丑
端木佑摇摇头,不会的,他的母妃虽然胆小怕事,可也温柔善良,不会坐视不理的,可三哥他们没必要来骗他,至于跟二哥他们同流合污什么的,他早看清了,自是不会再那么去做。
“我打断一下,能问问你们的势力究竟扩大到什么程度了?”某女只对这事最好奇,认真的问。
江莫宸吃下一口菜,思考一番,扬眉道:“除去每日会去上朝的那些,大大小小六十多名官员只听令于凌羽,卞阳已是囊中物,还有柳骆风,这么说吧,回头收服禁卫军统领,那么整座落月城的兵大半都是我们的人,攻入皇宫,轻而易举……”
不等他说完,上官楚楚就出声打断:“你们不能那么做,后果只有一个,兵变,民变,全国大乱,谋朝篡位的罪名无人会信服,四处百姓揭竿而起,各路王爷更是不肯罢休,若我是另外两国的皇帝,绝对会联手,并趁此机会打进西秦,即使有各国修好的文书在,还会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什么理由?”
“因为西秦国的君王不配称王,可以冠冕堂皇的说是为解救西秦全国百姓,他们会好好统治,百姓们又不认同自己的皇帝,无法一条心,最终结果就是再没西秦国的存在,莫要为了眼前利益失去整个未来。”
江莫宸同端木凌羽面面相觑,后一同笑出:“这点我们早就想到了,话题扯得有点远,接着刚才的说,有一天,竹习在街上看到一个妇人,她佩戴的发簪乃云妃所有,还是从前朝留下的,追着那妇人而去,才知那是当年她丈夫从云妃头上取下的,那汉子为了活命,更道出实情,指使他们的并非前皇后,而是当初的曹贵妃,现在的皇后娘娘。”
端木佑迷茫了:“一介草民,怎知这些?”
“以前还是乞丐呢。”江莫宸冷笑。
上官楚楚看看那个自始至终都没发过话的人,轻声问:“我能知道云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男人攥紧调羹,眼底划过近乎残忍的悲痛,好似回想起了什么,将调羹放下,起身走开。
意思是不介意江莫宸为他们解惑。
“云妃她……她……是被十几个莽汉侮辱而死。”江莫宸按住额头,用力闭紧双眼,死者已矣,但那一幕却深深烙印在凌羽的脑海中。
端木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死死盯着江莫宸,神情呆滞。
上官楚楚也倒吸冷气,竟是这样,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这个,因为这已是残忍的极限,任何人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都会发疯发狂吧?难怪知道那人已经彻底腐烂,依旧会无端生出一些同情来,怪不得他不近女色,害怕想起那件事吧?怪不得不喜被碰触,不是觉得别人脏,而是害怕。
又一直有人想暗杀他,心里防线已经成为了一个堡垒,难以攻破。
“这事我是后来才得知,但第二天我又见到凌羽,他脸上一滴泪都没有,整个人阴沉沉的跪在冷宫不肯起来,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再也不会忍下去了,而且有些人迟早都会付出代价,一直在为了这个目标努力,慢慢身边就集聚了众多追随者,也干下不少足以抄家灭族的事,当知道上官……大人可能正在调查我们时,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他,否则这一船人都得灭九族。”
可他放过了她,某女悄悄睨向身后,一个人一生就能能承受多少厄运?从小被人欺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为守护心中想守护的人,可老天还不放过他,硬要在他心里装下一段那么肮脏龌龊的记忆,这还不算完,血亲兄弟分分秒秒诅咒他去死,他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错。
那些人想杀他的理由更可笑,就为怕他去报复。
他是真喜欢上她了,无关一切的喜欢,依照爹爹的脾气,若知道太子他们把她给杀了,岂会罢休?阿佑死了,皇帝也不会坐视不理,即使太子他们不会真的死,也会掉层皮,他就可以将所有人直接一网打尽,可是他没有,非但没有,还跑来跟她支支吾吾解释半天,是怕她从此记恨上他吧?
上天如此逼迫他,可他的良心还在,也是,以前能承受莫大委屈爱护着他的母亲,又怎真是个恶人?
“现在是不是因为我和阿佑,你们前功尽弃了?”那么多人努力了十多年,却功亏一篑,可她没那么伟大,用自己的死去成全他,更不想尚书府遭害,肯定有别的办法的。
“不过是改变策略,吃饭吧。”端木凌羽不知从哪里走来,掀开袍子拿起调羹,就着里面的菜肴优雅送入口中。
江莫宸敛去沉闷,笑道:“跟你们说这些是不希望以后产生什么误会,既然都决定站到一起,那就不可有丝毫的嫌隙,阿佑,以前也是我们不了解你,如今看你如此护着凌羽,是真心将他当作哥哥看待,而且咱们还有着共同的敌人,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们,绝对万死不辞。”
“我不是反对你们夺位,能不能等父皇百年之后?他已经老了,经不起打击,三哥,就当我求您了。”端木佑焦急的望去。
端木凌羽深吸口气,眸光幽深:“你可知莫月国与宝林国联姻之事?父皇做事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没关系,我一定会努力听少傅的话,努力强大自己,若敌国真的打来,我们可以携手并肩,共同抗敌,至于报仇一事,我一定会帮你的,而且咱们很快就能让皇后倒台,二哥也不配当储君,我答应您,您若想杀二哥,我绝不阻拦,但请您别伤害父皇,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否则一定会阻止的。”
见端木凌羽还要说什么,江莫宸立即给出稍安勿躁的表情,道:“也无不可,暂且就先如此,其余事你们万不可擅作主张,阿佑此次回去后,广纳贤才,切不可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另外改变策略一事,其实我觉得挺好的,比起一路杀伐,不如咱就直接跟他们来个斩草除根,将朝中贪官一并除去,收民心,助忠臣,全当为过去那些事做弥补,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了。”
上官离赵飞敏等人杀不得,他们就万不可再按照以前的法子来,全凭正当手段,以德服人。
“呵呵,人生事,变化无常,其实这一路走来我才发现,岳父大人的确值得人敬佩,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我们也可以利用他这一点扳倒太师、太傅、丞相等人,断了老四老五他们的后路,也算是为百姓除害。”端木凌羽苦笑着摇摇头,命运将再次改写吗?
“可就算这样,若哪天被查到你以前干的那些事,不还是……会大祸临头吗?”
男人偏头深深凝视着她,再次扬唇:“为了你,本王拿着几万人的命来赌,爱妃是不是也得遵守承诺,保证不让岳父察觉?”
上官楚楚语塞,她还真保证不了,别看老爹疼她入骨,若她做了祸国殃民的事,照样会忍痛给她一刀,然后再以死谢罪,顽固的人都这样:“我尽力,你们做事也小心点,若要改变就彻底改变,不给人抓住把柄,很感谢你们如此信任我与阿佑,阿佑,我相信你的人品,既已决定上这条船,那你们就必须相互信任,虽然我对这些国家大事没兴趣,但有问题了,我会帮你们的,哪日你们成功了,我也能跟着沾光,来吧,祝你们顺风顺水,早日宏图大展。”
见她举着水杯,另外三人也纷纷跟上,‘砰’的一声,往日恩仇既往不咎,从此便是同路人。
“三嫂,你就别老想着经商了,跟我们一起打天下吧。”端木佑眨眨可爱大眼,三嫂懂那么多,若她加入,肯定万无一失。
“呵,没办法,我就这样,不贪权,只贪钱。”
“有权自然就有钱。”
“你懂什么?越有权势的人越不敢出去招摇,一旦漏财,肯定被盯上,明明腰缠万贯还总要装作一副清廉样,我可不喜欢这种被约束的生活,而且你们有权就够了,别说我吹大话,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上官楚楚绝对会富可敌国,成为天下第一首富。”
女人很没正形的抖动小腿,一脸得瑟,大伙没有迎合她,而是默契十足的低头扒饭,天下首富,她可真敢想,多少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她一个女人……呵呵!
从那以后,四个人的关系彻底被定为生死之交,也让上官楚楚看出他们其实并没想象中那么复杂,他们也是正常的普通人,若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也会用同等方式去换,而且非常爽快。
为了拉拢势力也好,为了多几个朋友也罢,真正的哥们情谊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吗?
不知不觉她上官楚楚在古代也有好兄弟了,一路上倒没再遇到杀手级别的人挡路,只有几波山贼,还不是为了打劫,只为瞻仰一下‘神人’真颜,就那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是到了落月城外的十里亭,与来时不一样,人数减少大半,当然,为了安全着想,途径各州郡时,县令知府什么的,都有派衙役亲自护航。
探子来报,皇帝带着众多官员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多时,怎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呢?
马车内,上官楚楚拍拍男人的肩膀:“我说,咱俩关系应该算不错了吧?可否帮个忙?”
“说!”男人慵懒张口。
“你也知道我正在找人,以阿佑的势力恐怕还不够,你那么厉害,肯定能做到。”答应吧答应吧,看我这祈求的小眼神。
端木凌羽失笑,好整以暇的看向她:“祝倾云?”见她点头如捣蒜,顿时哭笑不得,点点头:“好!”
上官楚楚兴奋坐直:“真的?你真的答应了?”
“你……喜欢她?”
“废话,那么温柔可人的女孩儿谁不喜欢?还善解人意呢,不过没有戏,她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不是所有喜欢的人都能与你在一起,而且也不是喜欢谁就非要占有,爱不是束缚,看着她生活美满也是一种幸福。”视线窘迫移开,这番弦外之音也不知他能不能听懂,她是真的对男人没想法。
这个在现代就得到过证实了,也不知是第几任女友离她而去后,又被父母逼得紧,就找了个超帅的哥们试了几天,一起吃饭别扭,看电影别扭,拉手更别扭,最后把心一横,试着接吻,结果嘴唇刚碰到立马就吐了,至今回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至于端木凌羽嘛,偷觑了一眼那的确性感俊美的嘴唇,啧啧啧,好吧,别说去亲,多看一会都不寒而栗。
某男继续看书,好似并未听进去,更不在意。
“你很爱那个天雪公子?”
“还行吧。”
说得这么漫不经心,要么不是真爱,要么就是不想被人窥探到那份感情,难得起了点好奇心:“说真的,我如今对他是充满了好奇,你看你,已经算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的极品,完全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人长得比你更好看,而且你看他一个人成天孤单单的待在天雪阁,多无聊是吧?要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顺便传授他几招如何抓住男人心的秘诀,让这家伙赶紧悬崖勒马,别变双性恋,她会看不起他的。
端木凌羽合上书本,动作潇洒,行云流水,斜倚车窗,而看向女人的鹰眼里寒气闪烁:“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女人?”
“当然,我从不说谎,你误会了,我不是发花痴想看美男,这不是怕你家那位孤独么?而且咋俩现在也是朋友了,自然也希望跟你家那位搞好关系,等我以后有了爱人,他俩再成为朋友,咱们在外打拼时,他们还能做个伴,你说是吧?”
爱人?呵,惹了他端木凌羽还想有爱人,不动声色的继续翻开书,不温不火:“他每月初三都会到明月亭小酌。”
某女眸光闪闪发亮,离理想又进一步,自己真是模范好对象,媳妇还没呢,就开始为她未来美好有趣的生活铺路了,到时两对互相理解的情侣在全国各地策马奔腾,踏遍天涯,访遍夕阳,歌遍明和月……嗯?怎么突然就像起这首歌了?
“给你唱一段此刻我热血沸腾的心声,听好了。”抬手犹如歌唱家般伸向窗外,大声嚎道:“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踏遍天涯,访遍夕阳,歌遍明和月……月……月……咳咳,怎么样?”最后还来了个自创的颤音,得意地向男人挑挑眉。
端木凌羽却很不给面子的摇摇头,笑得极为无奈,一副‘不怎么样’的鲜明态度:“作词还行,韵律差了点。”
呱呱呱……
一群乌鸦自头顶飞过,该死的混球,懂不懂音乐啊?算了,不就是说她唱得难听吗?的确没酝酿好,这次回去吉他应该也做好了吧?到时非让他大开眼界一次不可。
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也要牵手天涯海角,共享人世繁华,视线无法再有焦点,继续打量旁边女子,知道今日场合重大,已换回女装,浅青色长裙,繁花朵朵,高贵大气,发髻高盘,十多只大小青色珠花点缀,比来时消瘦许多的身形不再臃肿宽厚,虽然依旧胖硕,但却赏心悦目了许多。
本来面目逐渐清晰,瓜子脸,挺翘鼻,丰润小嘴,粉嫩肤色,以她顽强的克制力,也会有清秀佳人的一天,情操高尚,品行端正,细细挖掘后,天下间女子,谁能与之媲美?
若非有关康健,他定会阻止她继续作践自己,就为了变漂亮就不吃不喝,没日没夜的辛劳,她不该是个会为难自己的人,而且他也不觉得她丑,胖嘟嘟的,做任何表情都那么可爱好玩,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生窈窕?多少女人分娩完都难比从前,难道就要遭遇嫌弃吗?男人亦是如此,当容颜老去那一天又当如何?有感而发的道:“若无关康健时,便莫要再苛待自己。”
“哎,我也不想再继续痛苦下去,但人嘛,谁不想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这个你就无需操心了。”知道他在说减肥的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这种天生美人胚子是不会懂胖子的烦恼的。
“若真心喜欢你的人,定不会介意。”
“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把这一身肉给你,然后从一个大帅哥秒变胖子,人人见了你都说‘嘿,你看那人,真胖真丑’,看到心爱的……”声音戛然而止,浑身僵直,不敢动弹,眸子斜睨,卧槽,他干嘛摸她脸?而且还用那么肉麻兮兮的眼神,还学会搞突然袭击了。
端木凌羽的确正摸着人家脸颊不放,大拇指在其鼻尖轻轻摩擦,神情专注,语气温柔:“丑陋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他们的眼。”
丑陋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他们的眼……
正要大力挥开的动作顿住,双目圆睁,不敢相信对方能对她说出这种话,那意思不就是说他会喜欢她,是因为她的性格和行为,她的灵魂,真看不出来,这不解风情的闷**能说出如此深奥的话来,幸好她不喜欢他,否则就真不打算继续减下去了,又累又苦,反正最爱的人都不介意,她还担心什么?
快速将头转开,虽然残忍,还是决然的说明:“对不起,端木凌羽,我知你心意,但我不喜欢男人,以前不,现在不,以后也不,你还是早点收心吧……”
依然不等她说完,男人便冷漠地持书,背过身对着窗口揶揄:“你想多了,本王待朋友向来如此,莫要误会。”
“我去,你吓死我了,那就好,免得见面了尴尬,自古爱情都是单行线,容不下第三人,希望你与天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身轻松的搓搓脸颊,望向外面,哟,快到了,好久没见这古代爹娘,真有点想他们了呢。
听闻龙心大悦,召集来众多官员亲自迎接,还在皇宫设宴款待,甚至有那么两个别国使臣因降雨一事过来请教,切,请教是假,探虚实才是真吧?战争啊,请等百年之后再来吧。
为了不失礼,还特意穿回了女装,到了此地,归心似箭的感觉也油然而生,要说这古代谁对她最好,非上官离和李月河莫属,儿行千里母担忧,连现代父母都给不了她这种感觉,无论去哪里,走个十天半月,他们眼都不眨一下,依旧各忙各的事业,可不代表他们不爱她,因为现代本就如此。
不似古代,母亲终日在家,心心念念的盼望着,即便没见到人,她都能感受到那份期盼。
落月城外,禁卫军与柳骆风早已清场,并无百姓围观,炎炎烈日下,旗帜飘飘,无数大小官员安静地等候着,为首的端木合锟也威风凛凛的站在地面,拒绝去轿中纳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悦,自己的儿子儿媳如此厉害,叫他怎能不振奋?连别国都倍感艳羡,特意派人前来瞻仰,西秦国是越来越强盛了,人才辈出。
而旁边的皇后却始终在强颜欢笑,太子等人也好不哪里去,时不时担忧地对看一眼,居然没死,居然没死,这可如何是好?派去的人身上均有着烙印,而且请旋罗门全体出动,花了他们三百多万两雪花银,更损失数百名武功高强的护卫,统共四五百人,居然告诉他们今天会归来。
还个个完好,有也是轻伤,再再说明,派去的人无一生还,这怎么可能?端木凌羽的血狼队的确厉害,但也才不过八十来人,竟可以灭掉整个旋罗门,还杀掉他们那多高手,真乃人财两空。
“来了,夫人,王妃回来了。”
李月河抿唇强行压抑着激动情绪,轻轻点头,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的楚楚也有凭真本事光耀门楣的一天。
“停!”欧阳释扬手,翻身下马,将最前方的马车帘子掀开:“启禀王爷王妃,到了。”
上官楚楚揉揉酸麻的肩膀,让端木凌羽先下,等只剩自己时才别扭的往外钻,原本以为那家伙好歹能搀她一把,不想人家压根当她不存在,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整理衣着,看来是真生气了,没事人一样踩着凳子下地,仰头望向人堆里那对老人,咧嘴笑开。
端木凌羽则在太子等人脸上一一划过,不动声色的掀了下唇角,便带着所有人前去跪地作揖。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草民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合锟激动万分的上前将两个儿子拉起,也不忘扶了下上官楚楚,抓着端木凌羽和端木佑的手不住抖动,热泪盈眶:“起来,都起来,羽儿,佑儿,楚楚,你们可真是为西秦国立下一大功,父皇替洛城所有百姓感激你们。”看看他的孩子们,一个比一个出色。
睨着那情难自禁的苍老双手,端木凌羽好似被刺到一样,刚要抽回,又忍住了,即使老人慈祥的眼中闪烁水光,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无比讽刺,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为民分忧,乃儿臣等人份内之事,父皇不必如此。”
“父皇,您别这样,来,擦擦。”端木佑没想到端木合锟会掉泪,惊愕之余,赶紧拿出手帕为他擦拭,深怕老人家在人前失态。
上官楚楚则望向了端木凌羽,他又恢复了人前笑意盈盈、紧闭心房的模样,惜字如金,且句句不远不近,若即若离,令人难以揣度,仇人就在眼前,还能笑得出来,她是永远也修炼不到这等境界的,因此看向皇后太子等人时,眼神就犹如一把尖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哪怕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那三个训鹰人却是因她而死,总是要讨个说法的。
否则公道何在?
皇后对上那丫头冰冷的视线,轻嗤一声,转开头,笑得极为端庄。
终于,一通寒暄后,上官楚楚望向了人群中那两个老人,目光接触的刹那,她看到了二老眼中瞬间蓄满泪液,仿佛有着太多话语急于倾诉,那么热切,那么欣悦,仿佛全世界只剩她一个身影,深怕错漏了某个瞬间,不知为何,竟有了那么点心虚,爹娘,你们可知此楚楚早非彼楚楚?
如果……不,没有如果,这个善意的谎言必须带进棺材,而他们,就是她的爹娘,会用一生去守护,去爱护,去孝顺。
“爹,娘,我回来了!”
捧住二老伸来的双手,想过他们会担心,没想到会担心成这样,话都说不出来,不敢想若这次自己死在路上,他们将如何,会再无欢乐可言吧?所以为了他们,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李月河频临崩溃般扑到了孩子的怀中,哽咽道:“怎么瘦成这样了?”一定吃了不少苦,她的女儿从未出过远门,还一去就是近半年,终日牵挂着,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上官离吸吸鼻子,憋回眼中热液,拍拍孩子的肩膀,将脸偏开,声音沉稳沙哑:“女儿是真的长大了,也有出息了,为父很……咳,很欣慰。”末了仰头望天,以后再也不用时刻为她担心了,感谢列祖列宗保佑。
“呵呵,爹娘,你们这是干嘛?别哭了,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能瘦下来我很开心,太胖容易得病的。”这叫什么事?他们不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吗?好不容易才去掉五六十斤呢。
“不哭,娘不哭了,楚楚,跟娘说说,这一路还算顺利吗?”李月河擦擦眼泪,将孩子脸上的刘海拨开,慈爱的问。
顺利?顺利得很呢,若不是阿佑,她脑浆都差点被射出来,还有端木凌羽,丫的就因为一句话,醋海滔天,差点搞死她,好在有惊无险,安抚道:“出了点小状况,但没大碍,爹,中途可有两个人前来投奔你?”
上官离拧眉:“是有两家人,大大小小三十多人,你为何让他们住到家里来?”
“在就好,此事比较复杂,回头您自会知晓,好了,如今不是叙旧的时候,等回头我回家再跟你们细说。”别有深意的看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一眼,曾经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并没表面看着和善,想不到竟如此恶毒,身为一国皇后,他们一群人跋山涉水为国出力,她却想弄死他们。
等着瞧吧,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了。
别人怕她,吃亏了也不敢声张,但她不怕。
还有太子那帮人,一个也别想安生。
“羽儿佑儿,楚楚,朕已在宫中备下宴席,专门为你三人接风洗尘,且早已发下布告,今日举国欢腾,走,起驾回宫!”端木合锟见端木佑和端木凌羽二人感情似乎增进不少,立马龙颜大悦,朗笑着走向龙辇。
几人弯腰作揖,后再度登上马车。
端木佑为掩人耳目,已经拆了厚厚纱布,只包扎着薄薄一层,还戴着手套,因此无人发现他受伤,摸摸左手,阴笑着看了几位哥哥一眼,不管三哥因何让他们必须按照步骤来,待皇后被惩戒了再说这三人之事,可他相信三哥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那就先告皇后。
“看来他俩是志在必得呢,说不定真能心想事成。”
马背上,江莫宸玩笑似地同好友说道。
端木凌羽脸上的浅笑冷却片刻,后点头:“希望如此!”小胖子,若此事能成,我定将你心心念念的倾云美人双手奉上。
那么歌遍云和月的日子也能早些到来,他是真的累了,甚至觉得比起冷冰冰的皇宫,不如与她策马扬鞭,快意江湖来得有趣。
街道两旁早聚集满人群,但大多数都是抱着无比敬仰的心来亲迎义王与王妃的,谁都没料想到曾经落月城内最令人不齿的两位皇亲竟能拯救整个洛城,都无比懊悔昔日的不敬,哪里是玩世不恭?乃神人降世。
人群内,苏玉珊和柳嫣儿隐藏在某个角楼内长吁短叹,倒没了往日的嫉恨与蔑视,不言不语的瞅着下方出神,特别是柳嫣儿,说起来她也是忠良之后,自然传承了家族希望西秦国更加昌盛的思想,而且上官楚楚还不计前嫌的救过她。
苏玉珊却很郁闷,她依然不喜欢那肥婆,昔日种种太恶劣了,不过那日若不是她,即便丞相爹爹能救下她,也会惹下祸事,其实自那以后,她气归气,毕竟被上官楚楚救了真的很丢人,但……却没那么痛恨了,如今又告诉她,其实蠢笨愚昧的人不是她上官楚楚,而是她们这些总是口出恶言的人。
呼风唤雨,多么了不起的本领?好吧,她承认,她不是个笨蛋,还聪慧过人,因此就更郁闷了,真不明白她以前干嘛要伪装,搞得现在大伙无法下台。
月色朦胧,如水沁凉,巍峨宏伟的朝华殿,雕栏玉砌,富丽奢华,大堂内,桌桌满座。
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那睥睨天下的王者,与盛装宝光的国母,面前十个太监宫女细心伺候。
正中舞台,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上官楚楚与端木凌羽还有上官离和李月河围坐一桌,当然,还有硬挤过来的端木佑跟江莫宸,六人分享着这大半年来各自遇到的趣事,相谈甚欢,无嫌隙可言。
明眼人都知道,三王爷与六王爷已兄弟情深,而上官离更是对这个女婿疼爱有加,令不少人心生警惕,这是达成共识,连成一线了。
太子独自一桌,捏着酒杯的手早已扭曲,瞅着那一桌时,恨不得化震怒于利器,刺穿那一桌每人的胸膛,不过看他们没有提那事,便又轻蔑地笑了起来,还算他们识相,知道哪些是可做,哪些事做不得。
也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有的是借口反驳,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羽儿,你看你也消瘦了许多,定没吃好睡好,如今回来了就要多补补,来,这个宫廷秘制的烧肉味道还不错,快吃吧。”李月河见女婿跟女儿都只盯着素菜,半点不沾荤腥,女儿说太胖会生病,可女婿不需要忌口,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吃那些哪能够?估摸着应该是怕女儿嘴馋,心里是又欢喜又心疼,便亲自为其布菜。
端木凌羽赶紧将碗伸过去,不失礼貌与敬重,笑得更是谦逊:“谢谢岳母大人。”
李月河愣住,见孩子吃的津津有味便用手肘撞撞旁边丈夫,不断挤眉弄眼示意他看。
上官离当然发现了女婿似乎有所改变,比起几个月前,此次回来,面对他与夫人时,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连笑容都带着真诚,如此看来,这一趟没白去,没对比,自然察觉不到,相较起来,此时此刻才有了点为人岳父的味道,可会不会太谦卑了?好歹也是位王爷,如此殷切,真有点不习惯。
“羽儿。”
端木凌羽搁下筷子,细嚼慢咽着口中食物,端起酒杯与老人相碰。
------题外话------
其实我觉得吧,女主瘦到150斤比较符合逻辑一点,男主真不介意她外貌问题,可有很多人会觉得不切实际,爱情就是这么伟大,我一个姐妹,她因生病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一个月没刷牙没洗脸,她老公从国外回来时,知道后,立马跑医院,一点不嫌弃,愣是吻了五分钟,我们就在外面偷看呢,这个只有真爱过的人才会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