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金丝雀

    接到蔺时年的召见通知时，方颂祺正在某个酒店的房间内，盯着刚刚被她用防狼电棒击中小JJ的一个妄图侵犯她的男人。\r
    肥头大耳，样貌猥琐，此刻紧闭双唇，脸色发青，表情痛苦，乍看之下像死了一般。\r
    虽然仅有远远的一面之缘，但方颂祺认得他。\r
    是她男朋友的顶头上司。\r
    “冯总？！”说曹Cao，曹Cao到。\r
    方颂祺闻声抬头。\r
    推门进来的周泽盯着倒在地的人表情惊诧，随后神色几经变幻，最终对上她冷冰冰的眸子，禁不住一凛。\r
    “阿祺……”\r
    他不唤还好，一唤，几分钟前的不堪回忆就汹涌而来。方颂祺感觉自己所有的血液一股脑汇聚至脑门，冲击得她的太阳穴突突直疼。\r
    霍地自床上一步跨下来，行至周泽面前，速度快得像箭，对准他的脸，甩手就是一个耳光。\r
    “你用我来交换什么？”\r
    周泽捂着火辣辣的腮邦子，沉默片刻，回答：“市场部总监。”\r
    “啪——”\r
    又一耳光紧随他的话音之后甩出，周泽的头瞬间歪到另一边。\r
    “就为了这么一个职位，你把我给卖了？”方颂祺冷嘲，“我原来这么不值钱！”\r
    “对不起，阿——”\r
    “啪——”\r
    再一耳光截断周泽的话。\r
    “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方颂祺的目光里蕴满鄙夷，弯腰去捡地上属于自己的东西。\r
    周泽忽然攥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按到墙上：“我没资格谁有资格？！方颂祺我忍够你了！自从我们在一起！你对我不是呼来唤去就是冷嘲热讽！根本没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只是把我当成一条供你玩弄的狗！”\r
    “狗逗乐了主人还能被赏赐骨头！我呢？！”他的手掌在身侧紧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眼睛血红，“连你的床沿都没有摸着！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是吃素的和尚！你他妈不是不让我碰？那就让别的男人试试你究竟是处是表！”\r
    啪——，第四次耳光，比之前的三次都要清脆！利落！果决！\r
    “我就算不是处，也是你配不上的表！”方颂祺撂话。\r
    周泽一震：“你什么意思？”\r
    “老娘的意思是，你自个儿什么屌，就去找什么表吧！”\r
    方颂祺眼神凶狠全是刀子，推开他直接走人。\r
    正值盛夏，外面的日头烧得比她心中的怒火还要肆无忌惮，即便是站在冷气十足的室内透过落地窗看夕阳，也仿佛错觉皮肤和阳光之间，只差一把孜然粉，就能外焦里嫩肉香四溢。\r
    自动门打开的刹那，扑面的热浪太强，方颂祺晃了晃，险些被撞倒地上。\r
    “日了个狗！”\r
    低声咒骂一句，她抬头望一眼万里无云的火辣碧空，戴上黑超遮住大半张脸，急匆匆拦下辆出租车，坐稳后掏出手机确认一遍消息的内容——\r
    “蔺先生傍晚六点飞机落地。”\r
    再瞅瞅现在显示的时间17:02，预计如果蔺大老板下了飞机后直接奔回五澜湾，那么她可以准备的时间差不多两个钟头。\r
    两个钟头，就她目前的情况而言，算不上充裕，所幸也不至于太赶。\r
    洗个香喷喷的澡，化个美美的妆，足以将自己捯饬齐落。\r
    但方颂祺依旧忍不住在心底骂他老母。\r
    要么几个月悄无声息，要么警察临检似的搞突击，偏生还挑今天她差点栽跟头的糗日子。他或许正儿八经当自己是古代的皇帝高兴来就来，她可一点儿没有冷宫妃子被临幸的惊喜。\r
    噢，不对，得纠正一下。\r
    是，有惊，无喜。\r
    …………\r
    “预计”的时间终是与实际情况偏离得有点远。\r
    方颂祺忘记将下班高峰期的路况因素考虑在内，抵达五澜湾比平日多花了半个小时。\r
    市中心黄金地段的楼盘，独层独户，全中央空调控制，一年四季二十四小时皆为二十五摄氏度，据说是最适宜人体的外界温度。\r
    景观电梯直通三十三楼，方颂祺用右手中指摁门卡，门“叮”地一声打开。\r
    蔺大老板不找她，她基本不会一个人住这，距离上一次，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r
    三个月没来，入目的双层复式洋房，令她有一瞬间的陌生。\r
    四面皆为通透的落地窗，整座城市的景色臣服脚下，一览无遗。夕阳金灿灿的光芒自四面八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照耀进来，巨大的开放式空间干净剔透。\r
    这外人眼中最大的特色，恰恰是一直以来方颂祺不喜欢这套洋房的原因——太过透明，一点肮脏都掩盖不了。\r
    即便每天都有家政公司的清洁人员以最高标准打扫。\r
    但终归，表面一尘不染，内里藏污纳垢。\r
    宛若在影射某种人生。\r
    撇撇嘴，她抓起遥控器，摁下按钮，然后一路脱衣服一路丢，朝浴室走。\r
    全部的窗帘于她背后自动缓缓拉上，方才一片亮堂的空间，霎时陷入浓墨般的黑暗。\r
    洗澡期间她也没闲着，一遍遍地预演待会儿恭迎蔺大老板的方式，捏着鼻子学小太监的公鸭嗓，练习到最后，不小心把“圣上驾到”喊成了“皇上驾崩”，乐得她不小心呛了两口洗澡水。\r
    别以为她好像对这位金主很上心，实际上，她的职业素养大大有待提高。\r
    她不懂在他回来进门的第一时间将拖鞋递上去，不懂煲汤煮夜宵，不懂在他泡澡前备好烟缸在浴室，不懂在他的床头放一杯泡好的洋甘菊茶，不懂将电视调到他常看的那个频道。\r
    同样是被包，人家能从真实的生活经历提炼智慧，洋洋洒洒写一本《一只金丝雀的自我修养》，方颂祺就是看着书依样画葫芦，也描不出一朵花来。\r
    不过蔺大老板貌似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每次过来的目的十分明确，直奔重点。所以她自觉领悟：是啊，能在床上把人伺候得酥酥麻麻，才是真功夫、硬本事。\r
    在距离她所估计的19:00只剩五分钟时，方颂祺的准备工作将将就绪，赶忙走去客厅，提两个高脚杯，盛上适量的红色液体，调节好灯光的暧昧度，最后坐回沙发，静静等待。\r
    十分钟。\r
    半小时。\r
    两小时……\r
    时间顺利跳到21点整，方颂祺甩脚踢掉高跟鞋，整个人放松地扑倒在沙发上。\r
    按照习惯，蔺时年今晚应该不会来了。\r
    手机突然震动，进来消息。\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