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观要不正
第二天一大早，张琪去了工地，宣布新的规章制度，工资等工程完后收到工程款的时候再行结算，没有想象中工人闹事的情况出现，几声质疑也因为张琪一句如果不愿意干的人可以马上结算工资走人而彻底偃旗息鼓。
看着默默接受新规定，选择继续留下待在工地干活的那些工人们，张琪有种深深地疲倦感觉，原来这些年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烂好人。
晚上回家的时候，张琪喝的已经不省人事，看张丈夫和儿子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杨珍脸色不善，正准备发作，但是听过张小凡说了今天工地发生的事情后，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这些年杨珍早就对张琪的这种做法颇有微词，但是因为毕竟是男人当家做主，而且她一门心思都在管教儿子上，那个时候的张小凡已经不能用调皮来形容，各种无事生非，磨皮造痒，处在清楚叛逆期的孩子在外面惹了一屁股麻烦，所以对于张琪事业上的动作，杨珍只是偶尔提过一两次，但是事后都不了了之，她见丈夫没有听进去，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张小凡竟然这么能干，三两天就让张琪改变了想法，但是杨珍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喝酒。
对于抽烟和喝酒，很多人都爱挂在嘴边的唠叨是抽烟伤肺喝酒伤肝，但是不抽烟不喝酒，在社会上怎么混？你怎么和别人套近乎应酬做生意，还以为是学校象牙塔里些写论文做实验呢？
张琪的这种改变是张小凡乐于见到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现实而残酷，上一世他因为家道中落，唱尽人间冷暖，这一世他不愿意再尝一次，这种痛苦张小凡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第二天起来，宿醉的张琪在家休息了一天，然后就振作起来，毕竟是社会上摸爬滚打，经风历浪闯荡过来的，生活还要继续。
通过这次事情以后，张琪对张小凡的看法彻底改变，知道他是一个有想法的人，张琪把儿子当成一个成年人一样来对待，很多事情都不再瞒他，而是听取张小凡的意见，和他商量着做。
又跟着张琪跑了两三天去水利局收工程款，求爷爷告奶奶的，明明要的又不是他私人的钱，可是对方却死扣着不放款，虽然嘴里答应了，但是口头答应和真的选项到账，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天，张小凡忍不住想要骂娘了。
这一天，张小凡终于忍不住了，他对又一次催款无功而返的父亲说道：“爸，咱们这样天天跑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张琪一愣，问道：“什么办法？”
“我们干脆那个水利局里的项目负责人自己去局里收款，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收款总比我们容易。我看好几个要钱的人都是这么干的，不如我们也这样干。”
“那些家伙？”张琪冷哼一声，摇头道：“三十万的工程，拖延工程进度，隔三差五的追加预算，最后愣是可以弄成一百万，你说他们干的那叫什么事儿？这种占公家便宜的事情，我做不来。”
看着脸带不屑，语气轻蔑，一副正儿八经摸样的张琪，张小凡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不是顾着老爸的面子，他很想说，人家这才是生意人该做的事情，而老爸你做工程能够挣到钱，当年凭着一股子冲劲下海，现在仍没有被逼得破产跳海不得不说简直是一个奇迹。
张小凡有种被彻底打败的感觉，换了别人这样说的话，他肯定早跳起脚骂傻逼了。
深吸口气，张小凡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语气不疾不徐道：“爸，你想想，我们现在之所以能有活干，那是因为你和水利局长有关系，上面发了话，下面自然很快就把事情给办了，但是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局长又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办事的都是下面的人，你把肉吃了，连汤都不给人家喝，别人心里还指不定怎么记恨你呢！但是万一要是局长调任了或者退了呢？再说了，追加的预算又不是哪个私人的钱，那是公家的钱，国家会在乎那么一点钱吗？你知道我们国家一年的公款吃喝是多少钱吗？我告诉你，是四千个亿，与其让那些当官的吃了喝了，最后变成一堆大便拉了，还不如拨给我们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爸，你现在已经不是在部队了，你已经退伍了，这年头只要能挣钱就行，其他的别想那么多。”
张琪听了张小凡的话，皱着眉头道：“钱是好，单也要挣得光明正大，昧着良心挣钱的事情我不做。”
张小凡摇头苦笑，老爸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五讲四美，学雷锋树新风那个年代，但是社会早已经发生改变，纸醉金迷，物欲横流才是当今社会的本质。
“爸，没人让你昧着良心做事，追加了工程款，我们可以挣得多一点，工程负责人那边也可以得到利益。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我们可以把工程做好一点，质量上不含糊。现在做生意将就一个互利互惠，大家心知肚明。你如果还坚持原来的做法，一旦没了局长的关系，谁愿意拿工程给你，到那时我们家只能喝西北风去。”
张琪沉默抽烟，几次张嘴，可是最终都没有说出什么，张小凡能看出他的迷茫和挣扎，他是一个三观正直的人，但是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商人，必须三观不正。
张小凡能从父亲眼中看到他的迷茫和挣扎，体会他的痛苦，但是这种痛苦是必须的，这是生命必须承受之残酷。
张小凡默默看着闷头抽烟的张琪，心里同样不好受，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挡在父亲的身前，撑起这个家，但是因为年纪的关系，这个家暂时还必须由父亲挑大梁。所以张小凡必须要让父亲明白，商场如战场，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不想被人吃掉，就要先一步吃掉对方。
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张小凡陪着他一起抽烟，在吞云吐雾中，他的眼神坚定，虽然不知道未来自己为走哪一条道路，但是张小凡知道，在他脚下必定有许多被踩下去的垫脚石，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他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