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夏多多收了筷子,心里却还惦记着保乐婶没说完的话呢,说:“到底怎么回事,谁能跟我说说?”
老夏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开口以免将事态加重。
“也没什么事儿,”老说语气平静道:“就是你宝乐婶想给老三说个对象,你小姑姑不满意,就把你宝乐婶家给砸了。”
夏多多问:“什么人?”
老夏说:“不是咱们镇上的,说了你也不认识。”
夏多多沉默了会儿,起身说:“我自己去问刘宝乐。”
老夏火了,“你这孩子,事情都过去了,还打清那么清楚做什么?”
夏多多看了他一眼,老夏立刻不说话了。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了,在我们家,夏多多就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敢挑战。她要说的话,大家都得听着,要做的事,也没人敢拦着,包括老夏。
夏多多咬了下手指甲,冷冷扫我们一眼,“说不说?”
我便道:“宝乐婶说的那个男的刚好是小姑姑那里的,三十多了,瘸子,离过婚。”
“哦。”夏多多没什么表情,好像已经在意料之中似的。
老夏观察了片刻,暂时放了心,“你们两个吧,我得去集市上买点年货,再晚怕是买不到了。”
老夏走后,我把碗筷收了,清洗完从厨房出来,却发现夏多多不见了。
我也没多想,把寒假作业拿出来写,才写两个三字,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夏多多她……是不是去找宝乐婶了?
我扔下笔拔腿就跑,进了宝乐婶家的胡同却碰上出来的夏多多。
“大姐,你来这里做什么?”我问。
“看看。”夏多多说。
“看什么?”
“看刘宝乐家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砸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小姑姑昨天砸的很彻底。夏多多也不理我,径直往家走,我快步跟在后面,“大姐,谢谢你。”
夏多多冷哼一声,“傻逼。”
知道她这话是在骂我还是骂刘宝乐,不过此刻心里却很温暖。
晚上我跟老夏说了要去同学家过年,他不太高兴,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年就是要自己家人在一起过,我不应该去别人家掺和。不过在我的坚持下,他也没再说什么。
其实留在青莞过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从小到大,每年除夕夜,我们都要在老夏的带领下去大伯家守岁,同样三叔、四叔全家都会过去,明明一大家子,却毫无亲情可言,我们和那些堂兄妹,更是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与其跟他们一起坐着发呆,我更愿意自己去外面走走,更何况还有许世唯跟我一起。
我跟熊南南打电话,她先是在电话嘿嘿傻笑,后来大叫,“来吧来吧,快点过来!”
我说我并不是一个人,她有些意外,“还有谁?”
我说:“许世唯。”
她那边就开始哦呵呵的笑,“来吧,住的地方多的很,单独的院子,没有外人,你们可以随便玩!”
我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背着包去镇口准备等许世唯,他却已经到了。
几天不见,他把头发剪短了,约有两寸来长,隐隐露出干净的头皮。脖子里系了条格子围巾,上身穿着蓝色羽绒服,下面是泛白的牛仔裤,标准地道活力满满的青俊少年。他这模样跟我初见时已有些许不同,似乎个子又长了高了些,脸部轮廓开始有了硬朗的雏形。
他伸出手,把我的背包拿了过去,然后见我盯着他不动,便问:“看什么呢?”
我说:“看你长的帅。”
他没接话,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却悄然红了,转移话题,“要到哪儿坐车?”
我用下巴指了下,“还要朝东走两里路。”
他再自然不过的拉住我的手,奇道:“这么凉,你是不是衣服穿少了?”
我抬头看着他,微笑,“没有,我体质偏寒。”
“你衣服太薄了,”他打量了下我说,把他的羽绒服从包里掏出来,“外面再套件我的吧。”
来之不易的关怀,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他衣服实在太大了,穿在身上直接成了中长款,袖子也太长,连手指都遮住了。
他看上去却很满意,动手将我脖子下的拉链往上扯了下,说:“这样看上去就暖和多了。”
江城虽冷,却很少下雪,然而我们离开青莞这日,天上却飘起了雪花。
马上就要过年了,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我们两个慢悠悠的走在铺满青石板的小路上,一路安静无话。
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我抓着他手指贪婪的想。
坐了近四个小时的车,我们才从青莞赶到诸葛镇,刚下车就见熊南南撑着伞跑过来。
我才要开口打招呼,她却无视我,软绵绵的看着许世唯,居然还用上了尊称,“班长,您来啦。”
许世唯笑笑,“我跟夏三断一起来的,事先也没给你打个招呼,不麻烦吧?”
“不麻烦不麻烦!”熊南南连连摆手,“你们能来是我的荣幸,唉呀,这里太冷啦,跟我回家再说吧。”
路上,熊南南悄悄溜到我跟前,望着许世唯的身影纳闷道:“我怎么觉得班长跟之前有点不一样呢?”
“是不是更帅了?”
“是啊。”
“我的人,你最好别有非份之想。”
“啊,不敢不敢,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想。”
许世唯转过脸,“你们在说什么?”
熊南南立刻红着脸望天,“什么都没说,我们什么都没说。”
☆、第23章 轮回怪圈
诸葛镇不同于江城别的旅游小镇,虽然有着千年古街建筑却并不商业化,极少对外开放,确切的说是当地人强烈排外,虽然他们也和外界沟通交流,却并不将外面的东西引入,大到高楼习俗,小到举止服饰,都始终保持着古色古香的中式小镇风格。
熊南南给我们找了一所独立的空院子,院子足够宽敞,白天铺满阳光,不想出去时我便跟许世唯下下象棋聊聊天。
倚墙种着几株腊梅树,每日清晨推开窗户便能嗅到冷洌的寒香。
除夕晚上我和许世唯自己做火锅,熊南南被逼在家禁足,我们两个便围着暖融融的炉子大吃特吃。
吃完饭我们两个去散步,手牵着手,外面鞭炮齐鸣热闹喧嚣仿佛都与我们无关。
在熊南南的带领下,我们去看赛狮会,猜灯谜,品尝当地特色风味小吃,带着扫帚去扫佛塔,站在九层阁楼上,一边撞钟一边祈祷新年祝福……
这个春节,没有丰盛的年夜饭和饺子,没有相伴多年的亲人,却是我度过最值得怀念的一段时间。
当许世唯拉着我的手时,我其实很想问问他,问他现在对我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但是我不敢问,我怕结果会打破我们这份得来不易的默契。
感情路上,我不再杀伐果断,矛盾个性和复杂经历让我像只蜗牛,背负着沉重过去小心翼翼的走走停停,徘徊不定。
舍不得,亦无法得到。弃不得,亦无法放弃。
于是我对自己说随心吧,不要再刻意强求什么,把爱情命运交给上天好了,看它会给我安排怎样的未来。
天堂还是地狱,我都甘之如饴。
春节很快过去,我们再度回到充满青春与激情的学校。
对于期末考试成绩公布,江城有着与众不同的时间规定,都是统一定在开学时而不是放假前夕。这对成绩差的同学而言,简直称得上慈善之举。
我被许世唯一排整齐的满分惊到说不出话来,一向知道他读书时成绩不错,是老师喜欢的好学生,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
作为第三名的我,与许世唯相比总分相差三十多分。
夹在我们中间的第二名,是梁雪。那个披着长长直发的大眼睛女生,无论是长相、学生成绩、还是业余爱好样样都拿的出手。
说实话我嫉妒她,尤其是当她将试卷发放到我跟前时,对我笑眼弯弯的说:“考的不错,恭喜你,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再接再励。”
这在我听来简直是冠冕堂皇的讽刺,我直接将试卷揉成一团,对着垃圾桶丢了出去。
“夏三断,为什么要把试卷丢掉?”
“发挥失常,考的太烂,看到它们就心烦。”
这次装逼我给自己打满分,天知道我已经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去应对这次考试,竟然还是拼不过两个小毛头,说是奇耻大辱也不过份。
梁雪的笑容逐渐消失,“怎么会烂呢,明明已经考的很不错了。”
我说:“不错吗?还没你考的好。”
她这次彻底不怎么知道接话,脸色由红转绿尴尬离去。
熊南南回过头一脸忧伤,“为什么你们成绩都那么好,我才排名第五,而且还是倒数的……”
我说:“那有什么,我初中时代数还考过六分呢。”
“尽管你这么说,也依旧无法弥补我受伤的心灵。”熊南南也将试卷揉成一团,作了个抛的动作,犹豫了半天后却将它们一一展开抚平,“我得先看看自己都犯了哪些错再说。”
新学期应部分同学要求重排座位,我才发现自己竟不知在何时又长高了几公分。
虽然成绩不错,前排却不能再坐了,于是我被调到了后面,和许世唯成为同桌,梁雪则调到了前面,再度与许世唯遥遥相望。
有那么瞬间,我觉得老天已经报仇给我报了,之前偷表的事也无需再计较。
然而我终归不是圣母,别人踩我的,倘若不设法踩回来,想到就心里不舒服。
于是我根据欧阳飞那日的描述买了双一模一样的礼物,打算在梁雪生日那天送给她。
班花过生日,自然跟别的女生不同,全班男生集资买了一个硕大的生日是蛋糕,众女生也争相在生日快乐歌声中送贺卡和小礼物。
我递出包装精美的盒子时,梁雪明显一愣,随即露出笑容,“谢谢你三断。”
“不用谢,”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提醒她,“打开看喜不喜欢。”
盒子太轻了,很难让人猜到里面放的什么,她捧着礼物有些犹豫不定。
男生不明真相的起哄,“那就猜开,让我们也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嘻笑着将盒子抢过去,三两下拆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全班瞬间鸦雀无声。
不久前学校食堂的丝袜海带汤,相信不少人都喝过。关于丝袜主人的猜测传闻,也始终没断过。
我今天当面送出的礼物,很难不让众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