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蒋正阳跟着栗烁到了医院，他一直坚持送到大门口才肯走，一转身，迎面就碰见了崔梓旭。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蒋正阳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年轻英俊的医生目送他远去，回过头来问道：“这不是黄莹莹的男朋友吗？”
    栗烁只好无奈地解释：“这不是她男朋友，是她表哥。”
    “哦……”崔梓旭点了点头，忽然又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为什么要一起到医院？”
    “他是我的前男友。”这一次，栗烁答得很快。
    崔梓旭愣住，随即语气不悦：“前男友？他回来找你有何居心？”
    栗烁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来回答。因为蒋正阳阴魂不散地跟着她，已经算得上是纠缠。
    但问题是，她却不怎么讨厌，反而隐隐约约有一些期待。
    崔梓旭脸色严肃起来：“如果他纠缠你的话，我会对他不客气的。”
    主任从旁边路过，招呼道：“你们两个快点走啊，开会要迟到了。”
    栗烁立刻小跑到更衣室，换好白大褂，又匆匆忙忙地往会议室赶。这期间，崔梓旭一直在她旁边，欲言又止。
    这天来问诊的病人依然很多，栗烁看完两个重症患者，正想喝口水，缓缓气，却看见下一个排号的人已经走进来了。
    她手里面还握着杯子，刚刚送到嘴边，口罩也没有戴上。
    “你跑来干什么？”她瞪着面前的男人。
    “感觉不太舒服，就来看病啊。”蒋正阳轻车熟路地走到病床边，自己躺了上去，手扶在在腰带上，就准备脱裤子。
    “等等！”栗烁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快步走了过来，“你上次不是看过病了吗，怎么又出问题了？”
    “对，才好了没几天，感觉又开始不舒服了。”
    “还是跟上次一样的症状吗？”
    “差不多吧，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蹲守要连续几十个小时。不能吃喝，也不能上洗手间，憋得难受，久而久之就有炎症了。”蒋正阳不以为然地说着，一边已经把裤子脱下一半了。
    栗烁再次阻止他：“等等！”
    从业几年来，除了刚开始会感到害羞之外，这是她第一次感觉无法面对对方的某个部位。
    因为职业比较特殊，栗烁经历过专业培训，眼里早就没有了性别的区分。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蒋正阳，她无法把他和普通人相提并论。
    “怎么了？害羞了吗？你又不是没见过。”蒋正阳逗她，“前两次都是你给我检查的，尺寸大小还满意吗？”
    栗烁瞪了他一眼。
    曾经也有一些没素质的病人，在就诊的时候说这些荤话，但是栗烁从来都不在意。然而今天，蒋正阳说话的时候，她心底起了一丝燥热，还有隐约的不快。
    “你的症状上次已经检查过了，不用再看了，我直接给你开药就行。”她重新板起脸。
    “那怎么能行呢？万一是其他病呢？还是检查一下比较靠谱。”
    蒋正阳的手还搭在裤边上，作势要往下扒，却又没有继续动。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勇气，当着栗烁的面子把裤子脱下来。
    两个人正在僵持之间，诊室的门被敲了一下，崔梓旭走了进来。
    他刚才路过诊室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想要进来看一下。
    崔梓旭现在已经是教授级别，男科越来越多地使用女医生和女护士，男性医生变得炙手可热。
    平时栗烁对病人进行检查，崔梓旭基本都是毫不介意的，但是当他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蒋正阳，就站着不动了。
    “需要我帮忙吗？”崔梓旭问栗烁。
    “没事，我可以的。”栗烁回答。
    还记得第一次给男病人看病的时候，对方把裤子脱下来，她几乎要哭了。是崔梓旭把她带到旁边，做了半天思想工作，还安慰了她。
    所以，崔梓旭在栗烁的心中也是不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他，她可能当时就转科室了。
    崔梓旭却不打算让她给蒋正阳检查，他轻轻拍了拍栗烁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下。”
    然后走到蒋正阳面前：“脱吧。”
    蒋正阳很快从床上跳了下来，他完全没有兴趣把自己暴露在情敌面前。
    栗烁已经开好了单子，丢给蒋正阳：“去拿药吧，跟上次一样。”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如果没病，就别乱吃。”
    蒋正阳往前走了一步，栗烁转过脸。
    崔梓旭挡在蒋正阳的前面：“下一位！”
    下一个排队的病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蒋正阳只得暂时先退出门外。
    他站在走廊上，有些焦灼。
    他看得出来，栗烁和崔梓旭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那个男医生像是宣告主权一样，把栗烁挡在后面。而栗烁看崔梓旭的目光里，也没有厌恶的感觉。
    她应该知道这个男人喜欢她，但是并没有拒绝。
    蒋正阳下意识地去口袋里面摸烟，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最近戒掉了。
    他想起很久之前，那时候的栗烁，眼里面只有他啊。
    十几岁的少女本就花样年华，青春烂漫，更不用说栗烁这种会打扮有才气的大小姐。
    她每天肆无忌惮地蹲在蒋正阳的班门口等他，早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春晖灿烂，一袭长裙的美貌少女倒追一个打架惹事的校园小霸王，这种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然而彼时蒋正阳根本没把栗烁当回事，每天都走在拒绝她的路上。
    “滚。”
    “不行。”
    “不要。”
    “走开啊。”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某天放学路上，蒋正阳被几个男生堵在巷子里。
    “你算什么东西，对栗烁客气点儿！”
    “啊？”蒋正阳的书包斜挎在肩上，书包拉链坏了没修，露出半个书本来，看起来岌岌可危。
    喊话的男生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说你呢，别整天对栗烁摆着张臭脸！”
    少年蒋正阳挖了挖耳朵：“哦，关你屁事。”
    男生气得半死，又没法辩驳。
    这件事情的确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真是看不下去了。
    “我们都追过栗烁，”他指着周围的几个男生，“每个人都把她当女神供着，恨不得跪下来给她擦小皮鞋。你倒好，就这么对待她！”
    “哦，”蒋正阳咧嘴一笑，“我知道了，你们这是嫉妒我。”
    “谁嫉妒你？！”男生快抓狂了，“我们只是心疼她！”
    “行，我知道了，以后我不理她就行了呗。”
    “你敢！”清脆的女声从巷子口响起，栗烁踩着小皮鞋走过来，眼睛一横，“你们几个搞什么？”
    几个男生立刻就蔫了：“我们只是……只是……”
    蒋正阳歪着脑袋：“他们是来警告我的，让我以后对你好点儿。这可真是强人所难。”
    旁边的男生们忍不住了：“别太得寸进尺！”
    “蒋正阳，”栗烁看着他，“你就这么烦我吗？”
    “对，每天都缠着我，很烦啊，害得我整天被同学念叨。”
    “真的那么烦吗？”
    “挺烦的。”蒋正阳挠了挠脑袋。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最近老觉得心里面烦烦的。
    “那行吧，以后我不去你们班门口等你了。”栗烁说道。
    蒋正阳心里面蓦地低落一下，很快说道：“那敢情好啊。”
    栗烁呵呵一笑：“我去校门口等着。”
    “……”
    结果这天，蒋正阳磨蹭到最后才走，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发现栗烁真的站在那里等他。
    同学们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人都在看他们俩。
    “蒋正阳！”栗烁把两只手搭成喇叭，“你喜欢我吗？”
    落日余晖下，男生的脸色发红：“不喜欢。”
    “那我换个问法，”栗烁毫不在意，继续喊，“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蒋正阳微微眯起眼睛：“我……”
    他还没说完，另一边有个男生也喊了起来：“栗烁，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蒋正阳发现对方就是那个带头找他麻烦的男生。据说好像是个有钱少爷，挺帅的，也是个学霸。
    栗烁似乎吃了一惊，也看了过去。
    男生还在等着，他手里还有一束花。
    蒋正阳心底忽然就冒出一股气。
    “她不愿意。”他大声喊。
    男生不服气：“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因为——”蒋正阳忽然跳到栗烁身边，搭着她的肩膀，笑得很不正经，“她要跟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