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等待死期
深秋时节，桃子成熟，全村的人都忙碌着摘桃子。我和绘画也忙于摘桃，摘来桃子放进箩筺，然后把箩筐捆绑在摩托车的后架上运回去。这样摘了好几天了，终于还剩下桃园东北角边最后一棵桃树上的桃子没摘了。这天下午，我骑着摩托、带着绘画一起愉快地来到桃园。
“西面村王家的桃树怎么那么多，起码有5000棵，你们是怎么分桃树的？他家也太多了些吧！”到了桃园，我随便问道。
“哼，不要问这些，武绝！”她脸上露出不悦的形色。
我感觉得到绘画跟村王是有矛盾的，因为绘画跟村王在路上碰到也从不理睬村王，那村王是一个大胖子，40来岁，平时对我也是蔑视的目光，曾经还在桃树园里跟我发生过一次口角，他冲我狠狠地推了一把，当时因为绘画挡住了我，我也就只好忍在心里了。
这无意中一提问，好像触痛了绘画的心事一般。我只好说：“绘画小妹，我们摘完这棵桃子，到镇上去好好玩一晚，跳一个通霄的舞，好不好？”
绘画点了点头，没说话，已开始用钩子钩下树上的桃子。我也就赶快配合她行动起来。
传来一阵刺耳的歌声，一听那沙哑的声音，就知道是村王唱的。只听他唱道：
“有一个大姑娘哟，奶婆大那个头发长哟，我一扯她的头发就香哟，我一摸她的奶头就胀哟，她屁股肉成团哟，她一身水汪汪哟……”
这纯粹是黄色小调，像我这样的男人听来都如此刺耳，对绘画来说当然是一种侮辱。真想过去教训那个村王，但我还是忍住了，我已经基本搞明白了这地方的形势，跟村王作对没好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搞得你难受。我不可能杀了他呀，我杀了他的话岂不是又要逃跑。为了一份平静的生活，为了美丽的心寓绘画妹妹，我已经在村里忍受了很多了。村里人很排外，讥讽的话语和轻蔑的目光我都忍受着。村王也经常挖苦和刁难我，我当然懂得忍耐是生存的必要品质，全都忍受着。
那村王带着七八个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在摘他家的桃子。他一边唱还一边叫囂：“这里有没有美女啦，有没有美女啊，哈哈！”那几个帮他家摘桃子的年轻人附和着哈哈地笑。接着那村王又唱起了不堪入耳的黄色小调。
绘画还是十分认真地钩着高处的桃子。说：“你快点把下面的捡起来装好，我们早点回家吧！”
我答应着，动作却怎么也利索不起来，心里很气。
那唱歌声音越来越近，我抬头一看，原来村王带着几个人走进了绘画家的桃园里，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心寓绘画呀，你家今年的桃树结子最多，产量最好，哈哈，恭喜啊！”村王立定在一棵桃树下，讲话的声音阴阳怪气。我闻到了一股极浓的酒味。
“多谢了！”绘画平静而简单地说。
“今天晚上全村要开个会，我把那个散王也请过来，主要是讨论和确定一下今年交税的税率，哈哈，你家的桃树产量高，当然应该多交点税嘛，哈哈，这个你有意见没有啊？”村王带着得意的笑声。
绘画提着钩子走过来，盯着村王说道：“别人按什么税率缴税，我就按同样的税率缴税，凭什么要我多交点税呢？”
“咦，哈哈呀，这个大姑娘可就不懂了，我们制定村王法要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个人的看法不一定就对，大家说了算，哈哈，这个税率的问题，晚上大家讨论确定。哈哈，大姑娘，有人说你父亲是我打死的，我正式告诉你，那天我跟你父亲争执了两句，我碰都没碰你父亲，是你父亲冲过来一拳头打在我肚子上，啊，我可是一动没动，他就倒下了啊，你父亲本来就有病在身，他一激动就会血冲脑门，所以他就倒在了地上。后来你过来了，你看到的，你父亲还能从地上爬起来，你扶着你父亲还能走回家，你们回到家里还是好好的，后来怎么在家里死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个事啊，我跟散王讲明白了，散王也相信我的话，散王也跟镇王讲了，镇王也说了这事就了了。所以啊，你不要忌恨我，我们还是要回到20多年前那种亲密关系中，那时我和你父亲可是很亲密的。哈哈，从此开始，从此开始，互相信任啊！”
绘画的眼里立即流出了愤怒的泪水，她眼光明亮，体态端正，并没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抖动身体，盯着村王严正说道：“你老世贵，你还在强辨，你用锄头打击了我父亲的胸口，我搀扶我父亲回到家里，父亲因胸部受到重击致伤而死，医生的初次证明都还保存在我手里，后来，你又买通医生重新作了假证，这世界，我知道怎么告你都没有用，什么证据都不可能将你们一类的人送上断头铡，老世贵，我告诉你，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你应该很快到来的死期！”
村王老世贵厚颜无耻地说：“你看你看！你们听啊。”他转回头去看一下身后的年轻人，又转回头来说：“唉呀，现在的世界真的乱套了，总有人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那天跟你父亲发生口角的事，小强一直都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的。”他又转身问小强，“是吧，你那天都在我家桃园里帮我剪枝，全过程你都看得清清楚楚，我根本就没碰过他老爹呀！呵呵，现在，反而是讲不清了，有证人证据她说是假的，她没证人证据却说都是真的，呀呀呀……”
绘画擦干了泪水，说道：“老世贵，你做多了恶，称贯了霸，你可以不害怕，你还可以继续狂妄，但我相信我一定会等得到你很快到来的死期。你每年侵占我家一百棵桃树，竟然侵占了我家20年，霸占了我家2000棵桃树。你做的这些恶行，正是你死期很快到来的证据。我等待着你的死，要看到你究竟会死在哪位英雄的手里。我的生活，本来已很平淡，但因为等待着你死期的到来，竟变得如此富有希望。你一定会死的！”说完，她回转身子。走到我身边，一拉我衣衫，示意我们一起回家去。
我的内心百感交集，愤怒和仇恨如海浪一般翻滚起来，同时，也更佩服绘画——她数月来一直隐瞒着这些，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只为了等待，等待着一个现实中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的希望。然而，对于这么一个弱女子来说，这种等待就已经是一种最顽强的战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