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吞赃
周羡这么咄咄逼人的态度，周隔甚至完全可以按照周家家法将她处置了。
周隔就是周家权力的巅峰，他做什么事还需要理由？
在他们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用来说话的只是权力和金钱，除这以外，就没有其它的了。
周羡的态度一冷再冷：“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如果先生想说什么补偿我的话就不必了，毕竟现在我也不是很在乎了，我只想离开。”
周隔就两个字：“不行。”
他的声音也带着不容置喙：“还是那句话，除了放你离开这件事以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周羡盯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怎么，先生这是还打算囚／禁我？”
他：“如果你非想离开，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
周隔若是想，有的是办法让她离开不了。况且他做好的决定，她想改了它也十分困难。
周羡告诉自己没必要和他在这里耗下去，权宜之计是先留下来，之后再另选办法。
她就没再开口了。
周隔也没觉得她会那么快妥协，只朝她道：“你可以再想几天。”
周羡还是一言不发。
他一时之间也没有再和她说话，脱了西装外套，将它丢在一边，上楼梯时在拐角处脚步一顿，转头道：“你要是还有什么事想谈的话，先上楼来。”
而楼上周隔的房间内，床上堆满了杂七杂八的衣物，颜色斑斓，红的、黑的、白的都有，从款式来看，全部都是女人的。
他的眉头突然狠狠皱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料想到他的房间会变成这副模样。
随时他转过身去问周羡：“这哪来的？”
她：“你衣柜里面找出来的。”
周隔说：“你什么时候养成这种随便乱翻别人衣柜的坏习惯的？”
周羡略带嘲讽的说：“那先生又是什么时候养成这种几年前的东西都不丢掉的习惯的？”
“你要是用‘周隔’两个字代替掉你说的先生两个字，我可能会告诉你这个习惯怎么来的。”
他说着，走进去将那些衣服一一整理齐来，周隔虽然不会让人上楼，但这些事他同样不会自己动手。基本上下人洗完衣服后会直接替周隔理好，他拿上楼就行。
周羡看着周隔把衣服放进了衣柜，还是他的那间，它们被置放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几乎被他的衣服给遮盖了。
他慢慢把衣柜给关上了：“这些衣服都是几年前的款式，我会让你给你送一批今年的过来，这些就不要再穿了。
不穿放在衣柜里打算留着意yin
周羡的嘲意止也止不住：“那麻烦先生别留着这堆过时的衣物。”她说，“谁知道你要用他们来做什么。”
周隔：“……”
周隔：“你就在我身边，我能对它们做什么？”
周羡想，现在没什么，等她走了谁来保证？
不过最后周羡还是答应周隔要留下来了。她半夜跑过两次，都被人给抓了回来，从中她得出这种方法不太行。
权宜之计就是在这个时候真正被派上用场。
周隔听她说出她要留下来这几个字时，还怀疑了她一遭，可在看见她丝毫没有心虚之感的眼神时，这点怀疑被打消了些：“不后悔了？”
“嗯。”只是到头来他别后悔才是。
周隔沉思一会儿，说：“我知道你有要求，说吧。”
周羡道：“我留下来，只想再当一个领任务做任务的，先生没事的话不准对我动手动脚。”她微微停顿，又补充说，“还有，我和郑瑶之间如果要发生点什么，希望先生别插手。
平时没事的话，先生就当不认识我。如果先生做不到，逃跑的事就还会继续，周家戒备虽然很严，但是总有有破绽的地方，逃出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后面这半段，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要逃出周家，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被关一辈子都有可能，不然她在准备很充足的第一次就能够出去了。
她能够想到这些，周隔自然也能想到，可他除了多看她两眼之外，并没有把这些话给挑破：“随你。”
“那先生给我挑个住的地方吧。”
他原本已经低下头写东西去了，听了她的话，头不禁抬了抬。
周羡道：“既然我留在周家，那身份自然就是个下人，哪里敢继续在先生的房间里带下去？”
周隔任由她扯一堆乱七八糟的歪理，反问：“那你想要哪里？”
“东边的那栋小屋吧。”
这话一出来，周隔又多看了她两眼。
东边的那间屋子，偏僻是其次，恐怕离主宅远才是周羡选那里的原因。
他虽然看透她了，但是却不能拒绝她，好半天，答应她了：“想什么时候搬过去？”
周羡淡淡的说：“现在就想。”
周隔又低下头去，随意吩咐道：“这件事你去找管家，他都会替你安排好来，新来的衣服我也会让人给你送过去。需不需要挑人过去照顾你？”
周羡用一个“行”字把他前面一个问题给回答了，又用一个“不用”把后面两个字给回答了，能简单就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
周羡从主宅那儿出来，就直接去找了管家。
管家在听了她的话后，道：“小姐放心，事情我会尽快替你办妥来，您在这儿先待一会儿，一个小时后我通知您过去。”
他在跟她说话时，一如既往的客气恭敬。
事实证明管家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他说的一个小时还没到，他就过来通知她可以过去了。
小屋里面焕然一新，家具都已经叫人过来擦了一遍，电器也测试过，没用的都换了。
管家道：“被子枕头这类东西已经让人送过来了，请小姐再等片刻，若是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就在管家快要退出去的时候，周羡将他喊住了：“周管家。”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客客气气的。”她说，“讨好我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也不可能能给您什么回报。您应该知道，先生他最讨厌底下的人分帮结派，您想拉拢我这事，被他发现了我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对他用“您”，并不是因为管家身份多高，只是单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客气。
管家神色如常：“我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
可是他却在每一个方面都向着她，早就超出了分内之事的范畴。
周羡也没跟他争辩什么：“您是这么想的当然最好，不过我也得提醒您一句，就算我起来了，也不会是那种一人得道，便带鸡犬升天的人。您帮着我我自然没意见，只是希望管家以后别说我薄情。”
管家不言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给听进去，很快便撤了离开。
周羡独自在屋子里边来回走了两圈，将格局和家具位置都摸得差不多。这屋子虽然也同样为两层楼，但是却十分小，每一层的面积不过只有堪堪六十米。
一楼一个客厅厨房，二楼一个卧室洗手间，再加最上面的小半个阁楼，就没有其他地方了。
小虽小，周羡一个人住的话却绰绰有余。
主要是，离主宅远啊。
离主宅远就什么都好。
郑瑶在听到周羡被安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原本因为周羡上了主宅的楼上却没有受到处罚时的气才渐渐消了下去。
周家对于权力的安排有这样一个规律：所分配到的住所离主宅越近，就说明越得周隔宠信，也是他越信任的人。
而周羡住的那么远，周隔的这个意思还不明显？
光从这一点，郑瑶就觉得自己和周羡相比，已经赢了她一大截。
更让她开心的是，没过几天，周隔就将周家的一部分生意交给她打理。这意味着郑瑶从此以后便掌握着实权，在周家是真的有了一定的地位。
周家像她们这种身份的女人不在少数，一时之间，赶来拍郑瑶马屁的人不在少数。
她也因此被冠上“周隔身边第一大红人的称号”。
郑瑶风光一时，在周羡面前一股得意洋洋劲儿。虽然周羡的表情挺冷淡的，但她觉得她肯定是假装冷静，心里指不定有多气呢。
……
有了实权之后，郑瑶的行动就不再受到限制，并且周隔还给郑瑶配了车。
周羡看见红色的保时捷从她面前经过时，脸色终于没有那么好看了。
这辆车周羡在很早之前问周隔要过，可不管她在他面前怎么磨，怎么跟他求，他到最后硬是没有给她，只把另一款车的红色给她了。
当时周羡以为周隔是太喜欢那辆车了，才不愿意送她，但现在看见他这么随便就把这车给送了人，她心里多少有股不快。
周羡很清楚此刻在她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平衡的错误情绪。
哪怕她心里明白，这是周隔故意这么做，目的是想让她开口求他，周羡也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这一股不平衡感。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走开时，郑瑶将车倒了回来，朝她甜甜一笑：“周羡姐这是要出去？需不需要我送你？”
这可不是她良心发现变好了，这么说，只是因为她想在周羡面前炫耀自己在周隔那儿多得宠。
周羡也还她一副笑脸，朝着车子随意扫了扫：“郑小姐你这车子不错。”
郑瑶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先生送的自然不会差。”她的重音完全放在最开始的两个字上面。
也就是，先生。
她强调了这个主语，送车的人。
周羡笑意不减：“郑小姐你要慢慢开，先生的心意你可得好好爱护了。”
“周羡姐既然不需要我送你一程，那我就先走了，毕竟现在要管事，没有那么多空余时间不是？”
她又顺道炫耀了一道她手中的权力。
周羡不动声色道：“那你先去忙，我这么个小人物，时间多的是，就自己走两步。”
郑瑶听了，将头缩回车里，又关上车窗玻璃，周羡只听见她发动车子，很快的，车子绝尘而去。
周羡默不作声的把视线收回来。
她今天倒也有些事要忙。
……
a市这两年，有不少家族崛起，城南王氏家族，就是其中一家。
周羡今天来谈的生意，就是和王家有关。
王家虽然实力不错，但在国外人脉不够，有些货物的进出口，还得倚仗周家这样的大家族。这次的事，也和这方面有关。
王家派来谈判的人叫王旭，三四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颇具精明相。
周羡给货的价格直接从以前的五百万加到了七百万。
王旭的面子有点挂不住：“周小姐，你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往常的价格可都是在五百万左右的。”他原本还想把价格给压到四百五十万。
周羡冷冷道：“王先生，如今路家垮台，能给你提供货源的也就只有我们周家。您要是觉得这个价格贵了，那生意我们也不必做下去，失去你这桩生意，对周家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
她不怀好意道：“对你们王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王家近年刚刚崛起，公司运转或者是其他方面相对来说都很稚嫩。一旦失去这批货，公司运转就成问题了，有损失不说，怕就怕公司被毁了。
王旭此刻的心情有些压抑，因为他同不同意都占不上便宜。
“王先生。”周羡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希望你能尽快做好决定，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王旭虽然对这两个结果都不太满意，但两权相害取其轻，最终能选择的只有合作。
签完合同以后，周羡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外头转了几个钟头，直到她叫的咖啡冷了下去，她才懒洋洋的起了身。
回到周家，周羡先去和周隔回报了这件事。当周隔问她谈成的价格时，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五百万。”
“正好五百万？”
周羡眼睛没眨一下：“正好五百万。钱已经打进周家账户里了。”
周隔抬抬眼皮看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道：“看来你确实比郑瑶有用一点。”
周羡淡淡道：“先生完全没有这么说的必要，毕竟先生的行动已经证明了在先生眼中到底谁是有用的。”
她说的是那辆车子的事。
周隔思考半晌，回过味来，不轻不重的笑了一下：“那辆车你还喜欢？”
周羡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什么深层含义。而且喜欢那辆车是很早之前的事，她见到郑瑶开那车过去，除了刚开始有一丝的不甘，就没有其它的情绪了。
“先生多虑了。”
周隔不置可否的笑笑，人才站起来，周羡就道：“那先生继续忙吧，我先走了。”
……
第二天一大早，周羡才刚起来，就被人直接给带到了主宅。
主宅里面呆满了人，周隔坐在沙发正中，而在他一旁，坐着的人是郑瑶。
她的身份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此时她的脸上，正挂着一抹胜利的笑容。
周羡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周隔道：“还不认错？”
身边的人一个用力，她膝盖一疼，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
周隔在这个时候，眉毛不由自主的拧了一下。
郑瑶在一旁略显兴奋道：“周羡姐，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和王家的合作明明是七百万，而你却告诉先生是五百万，剩下的两百万去哪儿了？”
去哪儿的深层意思，就是被她私吞了。
在周家，被背着家主私吞财务那可是大罪，完全可以定为死罪。
这个是周家几百年来定下的规矩。
郑瑶又对周隔说：“先生，我的消息十分准确，跟着周羡去谈判的人可以做人证。”
周羡在和王旭一起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身边的人不太对劲，不过她没有多想，就算想了，她也不是很在意。
周隔往身边的郑瑶看一眼，又把视线重新移回周羡身上，下巴微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她的表情还是挺平静的，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清白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感觉，可她说出的话却丝毫没有任何想给自己脱罪的意思：“我没什么好说的，郑小姐说的就是实话，那批货的确收了王家七百万，另外的两百万我自己私吞了。”
周隔的神情不太辩得清。
可一旁的郑瑶简直要乐开了花：“先生，她承认了。”
周隔道：“既然你认罪了，那么该罚的还是得罚。”
周羡面无表情的等待着周隔公布如何惩罚她的结果，同样在等待结果的还有郑瑶，只不过她跟周羡不一样，她用的是一种特别期待的神情。
“私吞公款算是大罪，不过这批生意却是你谈成的。”周隔道，“这样吧，罚你跪一晚上。为了方便我亲自守着，去楼上书房里跪。”
周隔对待犯人从来都是刚正不阿的，由他亲自监督，那么周羡绝对不会有那么好受，虽然她受罚的地点在郑瑶从来都没有去过的主宅二楼，并且和以往犯同样罪过的人比起来算很轻了，但这依旧没有影响到郑瑶的好心情。
她是希望周羡倒霉，但是目前还没有想过让她挂了。毕竟她这后浪在前浪面前炫耀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前浪要是没了，她上哪开心去？
事情处理完，郑瑶和其它闲杂人等很快都退了出去。
周羡跟着周隔上了楼，才进书房，她膝盖一曲就要跪下去，被周隔伸手给阻止了。
“怎么，想跪着？”
周羡道：“先生说了让我跪，那怎么能够不跪？”说完又要跪，周隔这下直接将她人抱起来，道：“你还装什么，心里不是清楚我让你上来就是包庇你的？”
周隔把周羡放在了书房的另外一张椅子上：“你私吞两百万那还是小事，你要是喜欢那就拿去。只是这么得罪王家，你觉得你这种行为怎么样？”
周羡冷声反问：“先生的意思，是在侧面暗示我，我的行为大错特错了？”
她整个人都缩在椅子里边，周隔两手分别撑在椅子扶手两侧，这样她整个人看来都是被他笼在怀里的：“王家这两年算是发展的极为不错，为了打好和他们的关系，我甚至有降低这批货的意图，可你倒好，价格不降，反而狮子大开口，你自己说你做的对不对？”
倒不是周隔怕了王家，只是周家也需要几个像王家这种做干净生意的朋友，这样对周家日后的发展大有好处。
况且在路上少一个对你下绊子的敌人，成功的机会才会更大。
周羡笑了笑，一改那副冷淡模样，仿佛又变回了那只随时都可以迷死人的妖精：“先生既然想让我留在周家，这种事情难道您就没有想过会发生么？”
现在的她真正是应了那句话，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有毒。
周隔两手渐渐收紧，他身下那片属于她的空间也越来越小，他低声警告道：“这种游戏你玩一、两次，我可以容忍你，但次数一多，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周羡顿了顿，笑容扩大，手摸上他的脸，顺着五官所在地一点一点的往下，周隔也任由她去：“先生”
周隔俯下身，就听见她轻松的说：“没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
是他主动留她下来的，周羡就不相信，她犯些这种小错误，他能拿她怎么样。
周隔猜到她的想法了，漫不经心道：“你再敢来一次，我就做你10次，以一罚十。”
周羡却丝毫没有被他给吓到：“哦？那今天这次，先生来不来？”
她把流mang话说得慢条斯理的，像放荡的勾引，又像一个认真提出问题的单纯学生。
周隔喉咙喉结处不受控制的上下翻滚了一下。
周羡在他失神的这个时候把他推开了：“先生如果真的没打算让我受罚的想法的话，那么麻烦先生给我找块地方，我想休息。”
这一晚，明明该受惩罚的周羡，却只十分轻松的睡了一觉。
在周隔卧室旁边那间屋子，小时候是她的地盘。
周羡就是一个从小就在主宅里生活的人，只不过知道的那一批周家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后来来了的那些周家人都是新人，也就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