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婚 一
元宵过后是花朝,又是一个花红柳绿的季节。
三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这一年的冬天走得极为的早,不过三月,众人就脱下棉袄,穿上溥衫。
大婚定在三月二十,从三月初,内务府就专派了个礼仪姑姑来教导叶梓棂宫廷礼仪。
顶着暖阳阳的太阳光,叶梓棂在内务府派来的姑姑的教导下,一遍遍的学着宫廷礼仪。
姑姑是一个很严厉且谨慎的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从不多说一问,从不多走一步,让一心想多探听点宫廷内幕的叶梓棂很是无奈。
明天就是三月二十,大婚的日子。这是在娘家住的最后一夜,从今往后,恐这小小的青梅绣阁将成为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似游魂般抚过这二层小楼内的一花一草,一木一景。此时,我才感到是那么不舍。
“姑娘,夫人来了。”身边秋分轻轻提醒。
抬起头来,母亲站在院门口,面色通红,神色有些遮遮掩掩。看叶梓棂抬头,几步近来挥退丫头婆孑,拉着她就往闺房走。
进得门来,母亲似乎有些坐立难安,迟疑很久,从怀中掏出一本绣本塞到叶梓棂怀中,丢下一句自己看落荒而逃。
叶梓棂疑惑的拿起书翻开,顿时脸色爆红。刺绣很精美,画面吗就有点……呃……不好说。
一睌辗转反侧,不过须更好似就到黎明时分,嬷嬷指挥着人抬热水,净身。
母亲一大早就过来,亲自帮我打理宾客添妆,喜嬷嬷开脸等一些烦复而古老的程序。
亲王大婚极其隆重,凤冠霞披,镶金嵌银,华丽无双。
嫁衣自习得女红就一针一线开始绣得,代表了我少女时代所有对婚姻,对幸福,对未来夫君的期盼。
大红内绢,大红中衣,大红绣凤凰百合喜服,六尾凤冠。这是亲王正妃的定制,代表尊贵威严。
嬷嬷领着众丫头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往上套,让叶梓棂不禁想起那年街边看到的人犯头上的枷锁一般,这喜服凤冠霞披就像那重重枷锁,锁住的是自己这未来漫长的人生。
何其可悲,在这天下女子皆祈盼的日子,我竟无半分欢喜,想的也不是关于幸福美好夫君婆家的任何词语。
或许,生来就是如此,这嫁衣终于似枷锁将我永远锁在了皇家门上,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少女情怀总是诗,我却觉得自己垂垂老矣。
嫁衣如此华丽,天官锁、照妖镜,披上霞披,戴上凤冠。最后,喜娘拿出一个绣金桂图岸的子孙袋,边挎在肩头边说吉祥话。最后盖上红头巾,少女的时光就这般盖棺定论。
真可笑,这大喜的日子我竟想着棺材这样不吉利的东西。
母亲陪伴在我身边,眼眶微红。本来大喜的日子,亲姐妹总会陪在一边,俗称压床。
同嫁皇家宗室,妹妹贵为皇子正妃,嫡亲姐姐为人侧室,嫡庶如天斩,将嫡亲姐妹分为三六九等。
皇家因着忌讳,姐姐未能前来参加婚礼,只派人添了妆。
看到这等场景,母女俩心里又添一分愁绪,执手相对泪眼。
这华丽的礼服不禁让叶梓棂想起一句诗,身有红衣绣凤凰,只怕情深落雨塘。轻轻一叹,满腹愁凉。
大红花轿临门,三叩拜别父母恩。从此,梓根我再不是叶门娇女,绕父母膝下的小如意,而是皇家儿媳。
未来荣辱,只寄托赵氏鸿润一人身上,一个只几面之缘的夫君。
我想,我应该是幸运的,比起一母同胞的二姐,比起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不幸女子。至少,我是原配嫡妻,一府主母。我从不求溺水三千一瓢饮,但我未来夫君应该会给我最起码尊重,我深信。
我知道陈侧妃进门代表什么,那即将成为我夫君的男人也成为了那黄金椅子的追逐者,成为王败为寇。
而我的战争永远没完,要想活得好,我必须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我从不相信陈家对后位没有窥见,京城各贵女不想得到。不过,我天生站在有利方,我是圣旨赐婚的原配嫡妻,我决不给人抓住把柄取而代之。
叶梓棂坐在大红花轿上暗暗发肆。
大红灯笼,龙凤双烛。整个喜房红得似火,丫鬟婆子分站两边,垂头静立,气氛凝重。
内堂之地不见半分欢声笑语,皇家肃重威严扑面而来。
叶梓梓端坐床榻,盯着足下的百子千孙毯,心中百感交集。
以后的生活如何,她无法想像,纵使金樽玉贵,恐也心力交瘁。
“王爷万福金安。”请安声由及近,预视着这座府邸的主人到来。
喜嬷嬷进来说着喜庆的话,指引着撒百子千孙果,挑:盖头,吃同牢合卺酒,直闹至亥时初刻,方施礼退出。
从热闹中陡然安静,几分尴尬几分不自在夹杂其中。叶梓棂只觉手足无措,身体僵直,只觉平日的机灵劲一夕抽空。
靖亲王打量她半响,丢下一句安置吧,径直向床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