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二姑娘

    端午之后，府内众人就忙着迎接二伯父回府。
    直到在五月中旬，二伯父才携儿女就回到永安侯府。堂姊妹也到了相看年龄，二位堂哥也要参加科举，二伯一家就准备在京中长住。
    二伯虽是庶出，也是从叶老夫人进门就养在膝下，彼此都有几分母子之情，聘的也是叶老夫人的娘家侄女。
    一大早，几房都等在荣寿堂内，只见叶老夫人一遍遍的往外张望，丫鬟婆子派了一拨又一拨。
    临近午时，方听说已经进城，向府中驶来。叶老夫人激动得站起来，又好似有些不妥，慢慢的坐下去。
    不停的有婆子来报二爷过朱雀桥，进府了，到二门了。
    “老夫人，各位夫人姑娘，二爷一家到了。”掀起帘子，就看到一严肃男子带妻儿进来。
    男子身材高大，身边妇人娇俏秀丽，后面站着两个儿子两闺女。男孩一蓝衫一青衫，温润英俊。女孩一粉蓝一粉紫，明丽动人。
    “儿子/儿媳拜见母亲，儿子常年不在，劳母亲牵挂了。”刚进门，就痛哭跪下。
    叶老夫人亲自起身，扶起二爷二夫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是您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儿孙女，以后还劳母亲费心了。”说着拉过几个孩子，“快，给你们祖母请安。这是承新，这是承予，这是云丫头，钰丫头。”
    “孙儿/孙女拜见祖母。”承新领着弟妹向老夫人行礼。
    “好好，快起来。”说完指着屋中众人说，“这是你几个伯母叔母及姊妹。”
    众人相互见礼，一阵忙乱。叶老夫人拉着两个女孩细细打量。
    “好好，目光清明，是好孩子。小翠，快将我为几个少爷姑娘准备的见面礼拿来。”
    小翠捧着一个红漆小檀木盒进来，交到叶老夫人手上。
    叶老夫人打开盒子亲手将两方砚台递到两个孙子手中，勉励几问。又拿起两对绞丝赤金手镯亲手套在云姐儿钰姐儿手上，才放众人离开。
    转眼就到了六月初六，永安侯府张灯结彩，一片大红。丫头婆子小厮奴才来来往往，脸上都挂着喜气的笑容。
    良辰吉日，大红灯笼。这是侯府第一个姑娘出嫁。虽是庶女，比不得几个少爷娶亲，也办得风风光光。
    大红花轿临门，大姑娘哭哭啼啼的拜别了端坐正堂的世子世子夫人，由大公子背着一点一点远离了亲人，走向新的人生旅途。
    平时姊妹间吵吵闹闹，争争夺夺，这一刻，叶梓棂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舍。嫁人了，从此以后大姐姐再也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叶家姑娘了，以后进门，是客。做了别人家的媳妇，以后想见一面都难了。
    抬头望去，所有姊妹眼中都流露出一丝伤感，朝夕相处，再是吵吵闹闹也有几分感情。
    花轿走了，添妆的宾客也陆续告辞。叶梓棂也穿过花园向四房走去，临近正房，却听母亲房中传来一阵哭泣，心中一阵疑惑。
    正准备走近些，就看见母亲身边的黄妈妈抹着眼泪出来，看到叶梓棂就直直走近。“老奴正想到前边找姑娘呢，二姑娘回来了，夫人和二姑娘正在里面呢。”说着，拉着叶梓棂的手就往里面带。
    二姑娘，是那年走丢的二姐姐么。叶梓棂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有些楞神。不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如何，会讨厌我么？
    刚进内室，就看见一作妇人打扮的女子抱着母亲失声痛哭，眉眼间颇有几分熟悉。母亲边哭边拿帕子给女子擦泪，连声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叶梓棂站在原地，楞楞的看着，心底一片酸涩，一时间竟不知是何滋味，仿佛地老天荒般宁静。
    “四姑娘，快叫二姐姐呀。”看着发呆的叶梓棂，黄妈妈推了推，焦急的提醒。
    听到声音，母亲怀里的女子抬起头来，一张脸与母亲相似了五六分，眉宇间又带着父亲的影子，柔柔弱弱，温婉可亲。看见叶梓棂，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这是四妹妹吧，当年那么小小瘦瘦的小囡囡也快要及笄了。”
    “你也只不过比她大两岁而已，如果不是我，你如今也不会……”说着，母亲又抹起了眼泪，“堂堂侯府嫡小姐，吏部左侍郎的嫡长女，枉你父亲是朝中三品大员。我的心呀，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璇姐儿啊……都是我这做母亲的错呀……”
    “母亲也不要伤心了，天灾人祸，当年的事，谁也怪不了。是女儿贪玩，这么多年，不孝女让母亲伤心了。”叶梓棂在旁边楞楞看着，看着二姐姐回来了，压在心底很久的东西一下落了地，空落落的。可又有一丝无名的羡慕，姐姐的委屈还可以抱着母亲大声的哭出来，可我呢，何处说。
    一阵痛哭，母亲方抹抹眼角，极为不好意思的指指身前的椅子，“棂丫头来了，坐吧。”
    众人平复后，姐姐才讲起她走失后的经历。姐姐当年被拐，辗转几地，最后是被平西王麾下的一个校尉所救，认为养女，献给平西王为妾。旧年十月，姐姐产下平西王独子，日子才好过一些。
    平西王年过不惑，膝下女儿众多，独有这一子。此次进京，也是为姐姐请封侧妃，为独子请封世子。
    堂堂侯府贵女，与人为妾。叶母心如刀割般难受。在多的自责悔恨都换不回女儿的幸福，抵消不了她所受苦难。
    听惯了平西王的传闻，李氏心中无不担忧，“那此次进京，会停留几日。”
    叶二姑娘叹了口气，“母亲也该知道，王爷在西北权势太重。以前无子，皇家不会忌惮。听王爷口气，恐会长留京城。”
    “璇儿。”门边男子小心试探。
    “父亲，”叶二姑娘抬起头来，泪光一闪快速滑下，“父亲，不孝女回来了。”
    叶父扶起女儿，细细打量，匆匆扭头抹了抹眼角。“回来就好，不管如何，爹爹都会是你的有力后顿。受了委屈，你还有爹娘。”
    “女儿知道，女儿知道。这么多年，女儿总算是回家了。”二姑娘哭着抽泣，有苦有酸。
    “明儿爹爹去求皇上，一定要将你的侧妃名份尽快定下来。孩子呢，是你自己带吗？”
    二姑娘抹着眼泪说，“刚开始被王妃抱走，后来我求了王爷并说出身世，王爷又将小宝送回到我身边了。”
    其中难辛，想来也不容易。待心情平复，才带着二姑娘前往荣寿堂请安，又是一翻哭诉，直到申时末，才带着丫鬟婆子匆匆离去。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又是一个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季节。
    大姐姐嫁与皇商吴家，二姐姐为平西王侧妃，三姐姐是已出嫁姐妹间嫁得最好的，朝中新贵刑部郎官嫡幼子。
    这一年的五月初十，乃叶府五小姐叶梓棂的及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