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一路走好
第七天。
这是刘寒和徐啸切磋的第七天，两人已经到了第三百零七招，现在每一招每一式都要苦思半天，值得一提的是冷风也来这里看望刘寒。
当他看到刘寒和徐啸的切磋后，就打定主意不走了，每天搬着个凳子观摩，获益良多。
这个地方是东南军区的疗养院，一般人很难进来，不过冷风自然不是一般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留了下来。
当然徐啸传授唐小莲功夫的时候就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的功夫绝对不能让顾山河的徒弟学了去，看来他和顾老爷子之间似乎还有点什么恩怨。
冷风对徐啸是很尊敬的，每天端茶倒水，有时还会暗示一下刘寒说几句好话，不过刘寒自然不会搭理他。
唐小莲却是越来越担忧了，因为她感觉到徐啸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虽然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但是身体却一天天形容枯槁，明显是殚精竭虑的原因，那一头如雪的银丝也变得黯淡，本来还算红润的皮肤也变的枯黄。
她也曾给刘寒说过，但是刘寒的反应很奇怪，只是长叹一声，没有说话，让她继续坚持下去就好了。
她相信老师，老师是绝对不会害徐爷爷的。
徐啸的状态很差，几乎是油尽灯枯的前兆，这一点别说是唐小莲看出来了，冷风也看出来了，不过冷风明显知道的更多，也能理解刘寒的苦心，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陪着徐啸走完这人生的最后一程。
“徐爷爷，吃饭了。”
唐小莲提着饭盒，将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摆到徐啸面前，伸出手拿下徐啸头上的落叶。
而徐啸盘膝闭目，似乎毫无知觉。
他的大限将至，现在说是吊着一口气也不为过，他现在困于刘寒的太极拳很久了，绞尽脑汁在想着怎么破解，或许也正是这口不服输的气在吊着他。
鼻子动了动，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是他最喜欢的叫化鸡，他睁开眼睛，一双眸子清亮无比，与老朽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哈哈哈，老头子有口福了。”
他伸出手想拿起叫化鸡，但是双手竟然颤颤巍巍的，难以保持稳定。
堂堂一代武学宗师，几天前还能拳出虎啸、刚猛无铸的绝顶高手，现在居然连拿起叫化鸡都有些困难，可见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恶化到了什么程度。
英雄迟暮。
唐小莲鼻子一酸，眼眶微红，这些天徐啸尽心传授给她功夫，对她毫不隐瞒，可以说是当成自己的亲传徒弟来看待，而唐小莲也对这个豁达、豪迈的老人十分有好感，从小就没有爷爷和父亲的她，无疑获得了一种情感寄托。
“徐爷爷，我们不想了，你吃完饭就赶紧去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唐小莲帮他打理黯淡的银发，声音都有些梗咽。
徐啸望着她，仿佛又看见了几十年前在自己膝下玩闹的孙女，那个时候她总喜欢拔自己的胡子玩
“丫头，生死有命，人活一世不能问值不值，而要问痛不痛快，这一点你老师就看得很透彻，所以才能领悟半步崩拳的精髓，刘寒那小子呀，虽然老头子嘴上不服他，但心里是很佩服的，能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不说后无来者，但一定是前无古人了，老头子走了后，你跟着刘寒，有他庇护和指点，我也就放心了。”
徐啸嘴角有着一丝解脱的笑意，他没想到家破人亡孤独一生的自己，在将死之时还能认识这样一个有趣的小姑娘，或许这也是上天对他徐啸的一种补偿吧。
唐小莲没有说话，但泪水顺着白净的脸庞流下，划过两道泪痕。
她默默拿起筷子，喂着徐啸吃饭，心里又想起刚刚刘寒和她说的话。
她之前已经忍不住再次去找刘寒了，请求刘寒停下比试，先医治徐爷爷，在她心里，刘寒医术通天，她的瘫痪都能治好，徐爷爷的病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是刘寒只是叹了一句，人力有时尽。
人力有时尽，并不是刘寒的推脱之词，而是以他现在宗师级别的医术也束手无策，或许将医术升到系统的高级会有办法，但是他现在还做不到。
这是很让人无奈的事情，刘寒也无可奈何。
徐啸的身体千疮百孔，他每多活一秒钟都是奇迹，更何况他曾经还用了强行催发身体潜能的秘法，这让他的生命力也大为透支，以至于刘寒现在连对他施展纯阳劫这一式激发潜能的针法绝技都没有用。
回天无力，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而刘寒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徐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不留遗憾的离开，用自己的武道，来为这位默默无名的一代宗师送行。
唐小莲也理解，但是心中依旧十分沉重，充满了悲伤。
“徐爷爷，多吃点吧，这只叫化鸡是我和师傅学的，你还不知道吧，师傅的厨艺比武艺还厉害呢，我用了他的独家秘方，然后用最新鲜的荷叶裹着鸡子，埋在雨后的泥土里烧，做好后，师傅想要个鸡腿我都没有给他呢。”
徐啸突然眼睛一怔，然后露出狂喜之色，道：“丫头，你刚刚说什么？”
“师傅想要个鸡腿我都没有”
“不是，是上一句！”
“用最新鲜的荷叶裹着鸡子，埋在雨后的泥土里烧。”
“哈哈，对了，就是这句话，就是这个道理，快去通知臭小子，他的太极拳老头子破解了！哈哈”
徐啸豪迈的笑声震彻山林，在这一刻他苍老的身体爆发出旺盛的生命力，好似一棵百年老树在山巅之上摆动着枝桠嘲笑风雷，笑声雄浑通透，让正在和冷风一起垂钓的刘寒一怔，然后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水面下，一只小鱼被笑声惊走，躲过了鱼钩，遁入了深水之中，逍遥自在。
如果将生命比作一场垂钓，那每个人的出生就是鱼的上钩，从无拘无束的江湖来到了岸上，在干燥的空气里追寻着相濡以沫，而死亡就是一次回归，再次相忘于江湖。
刘寒叹一口气，拿起一旁冷掉的茶水，在湖里徐徐洒落，褐色的茶水混入褐色的水中，不分彼此。
“一路走好。”
刘寒眼里有着一丝落寂，心中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