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能接见

    王斌悄悄地把皮鞋脱下放在了门前的毯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来，然后就这样光着脚准备往书房里去。
    “站住！”一个冷冷声音来自于客厅的某处。
    王斌着实吓了一跳，但他马上镇定下来，声音非常熟悉，尽管没带着一丝的感情色彩，但是可以笃定是肖然在说话，而且他已经借着小区的路灯透过窗户的灯光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肖然。
    王斌顺手摁下了客厅壁灯的开关，屋子一下子亮堂起来。
    “你看你，坐在这里也不开个灯？”王斌嘴里呢喃道。
    肖然一脸的怒气，连珠炮似的开始发泄，“行呀，王斌，你还知道回家，这都几点了，你心里还有这个家——”
    王斌陪着笑道，“这不是单位加班么？”
    “加班？”肖然冷哼一声，手里拿着一支手机晃了晃，“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们科的小王？你昨天可是准时准点从单位离开的。”
    “这——”王斌没料到肖然会打电话到同事那里去查自己的岗，肖然虽然不是大度的女人，但是绝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在同事和朋友面前做一些有损王斌面子的事情，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两人结婚以来虽然不乏小吵小闹，但是也从来没有让第三人知晓过，就算双方父母也不知道，两人的表现称得上恩爱夫妻。
    “编啊。继续编啊，看你还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肖然冷笑着，一脸鄙夷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事——”王斌摸了摸头，“昨天张刚来找我了。对，你也认识的，就是以前上大学时我们的那个舍友。我们几年没见了，就是联络一下感情，我就多喝了几杯，就在他家睡了一会儿——”说到这里王斌又双手按了按太阳穴，“也不知拿的什么酒？后劲忒大——”
    “他家住哪？”肖然突然插话问道。
    “哦，那个——榕城小区。”王斌答道。
    “给我。”肖然伸出了手。
    “什么？”王斌一愣。
    “张刚的电话。”
    王斌笑了起来，“这个点人家睡觉呢，打电话不太好吧，再说，人家可能关机或者是免打扰模式呢。”
    肖然继续冷笑着，“等你们通好气再打电话？王斌，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呀！你不是想证清白吗？这个电话必须现在打，对，就是现在，你打还是我打？”
    王斌拿着手机迟疑起来，就凭张刚机不离手，这个电话铁定能打通，关键是自己怎么说呀？张刚就算再人精也不可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自己演戏，再说，以肖然的聪明，是不是演戏一眼就能看出来。
    肖然自然从王斌的犹豫中看出了他心里有鬼，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这个委屈来自于昨晚遇见程晓磊和伊利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她闷闷不乐地从国贸广场独自离开。途中，她想叫王斌下班后陪她去周扬家看看，她觉得至少得和周扬的父母通通气，程晓磊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之所以叫上王斌，因为在周扬的父母眼里，王斌和周扬是最好的哥们。
    王斌的电话却先一步打了过来，还未等肖然说话就说自己单位要加班，要晚点才能回来。肖然悻悻地挂了电话，之前的想法也只好等到哪天了。回到家，她就一个人闷着看宫廷剧，但尽管吴奇隆的演技再好她心思也不在剧情上，只是盯着电视机屏幕等王斌回来，她得把程晓磊这件事告诉王斌，看看王斌有什么主意。
    肖然拨通了王斌单位办公室的电话，她没有多想，只是想到王斌在单位加班就随手拨过去的。电话是小王接的，小王真的在加班改一个第二天就要的材料，接到电话听到说找王科长，也没多想就直接说王科长早下班走了。肖然在电话里追问，你们王科长什么时候走的？小王如实答道，六点，一下班就准时走的。小王在回答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对方的声音好像有些熟悉，于是小心问道，您是嫂子吧？可是电话那头已经传来挂断的提示声。
    肖然把手机扔在一旁，眼泪竟然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不知不觉中，电视的画面早已变成了烦人的电视购物节目，肖然拿起手机拨打了王斌的电话，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听，肖然一直等到它自然挂断，当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时间：凌晨十二点四十一分。
    面对肖然咄咄逼人的口气，王斌肚子里的火也“噌”的一下蹿了起来，“别胡闹了行不行，我发现你真是不可理喻！”
    一般王斌发火换来的都是两人的冷战，但是这回肖然则是寸步不让，她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王斌，“好你个王斌，长能耐不是，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今后这个家你也甭回了！”
    王斌摊摊手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爱信不信。”他顿了一下，直接转身又穿上了皮鞋，“我今早上还有个会，先走了。”
    肖然这回真的是愤怒到了极点，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愤怒的火焰，她竭力大吼，“滚，你给我滚！”
    王斌掩上了门，肖然带着口腔的嘶喊有些让他心疼，毕竟今天是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肖然没有错，傻傻地在沙发上坐着盼着丈夫回来，如果她一句话不说，只是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说不定王斌心一软就坦白了，他会长跪在她的面前，求她的原谅。
    “呯——”王斌身后的门传来巨大的声响，然后是玻璃打碎的声音，王斌毅然转身下楼，走的如此决然。
    肖然望着碎了一地的玻璃烟灰缸，眼泪如同珠子一般掉落。
    早上八点半——
    一直喜欢素颜的肖然画上了眼影，搽了粉底，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在确定看不到那黑黑的眼圈之后，这才收拾完毕准备出门。
    肖然在边锁门就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可欣么？对，是我，你在公司吗？啊，你早上有个会，改下午呀，也行，我下午过来找你。没有没有，哪有，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好，我们下午见，拜拜。”
    肖然挂了电话，看来对燕可欣的专访只能推到下午了。肖然忽然觉得有些茫然无措，上午的时间该干点什么呢？或许——我应该去看看他——一个人的影子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愈发清晰??????
    肖然有段时间没有去看周扬了，但是此刻她渴望见到周扬的心情却空前的强烈，她想去看看他，听他说说话，看看他消瘦却不失阳光的面容。是的，阳光，周扬无疑留所服刑之后阳光多了，没有案件和未知刑期的牵绊，他过得很充实。一年，其实真的很快，若是在外面也许就是弹指一挥间，肖然甚至在想，若是自己真的和王斌缘分尽了，能不能和周扬的友谊再升华一下，毕竟，现在的程晓磊似乎已经有了她的归属，如她所说，失忆只是为了尘封她曾经失去的记忆。
    想到这肖然苦笑着摇头，我这算是趁人之危吗？
    肖然想着想着就来到了看守所，马上就能见到周扬了，她努力地平复了心情，她要以最为饱满的状态去见他，亲情帮教嘛，就要有帮教的阳光心态。
    “什么？周扬不能接见？为什么？”肖然一脸疑惑地看着门岗处的老头。
    “我不知道，反正所里说周扬不能接见。”老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个——你是不是搞错了，周扬是这里的留所服刑人员，今天即使不是接见日应该也是可以接见的。”肖然看着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心道也许这人老眼昏花或者是老年痴呆而导致业务退步了。
    “劳动号呀？”老头果然又拿着名册翻看起来。
    “对对对，就是劳动号。要不，您老再好好查查。”
    片刻老头再一次抬起头，从老花镜的上方看向肖然，这回的态度十分坚决，“没错，所里特别打了招呼，这段时间，周扬一律不能接见。”
    “为什么？总要有个理由吧！”肖然再一次问道。
    “不知道。”老头的回答依旧坚决。
    “你——”纵使肖然耐心再好也忍不住要发作了。而老头干脆拿着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肖然没好气地看着门岗油盐不进的老头，她本来想发火的但是处于记者的职业习惯她还是决定以记者的口吻来讲讲道理。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严重剥夺了在押人员的合法权益。再说，我们亲友来接见也是为了帮助他们更好地进行改造好早日回归社会，你们这样毫无理由的就不让接见无论从法律还是从社会舆论上都是站不住脚的！”肖然的伶牙俐齿又带着理性的喝斥很快得到了一部分也是来接见的亲属的声援。
    “是呀，你们凭什么不让人家接见呀？”有人站了出来。
    “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容易么？”
    “人说看守所黑我还不信，这回总算是领教了。”有人直接上纲上线，把问题上升到舆情的高度。
    门岗老头就算再泰然自若也有些动摇了，舆论果然猛于虎，他就算只是一个临时工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这时候一个民警走了过来。
    “方干——”门岗老头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推开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