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较速
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发出的声响在喧嚣的高速路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格桑把龙武的尸体往前拖行几十米后随意地丢出了道闸，仿佛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几分钟后，几人重新回到了车上，越野车则从匝道一路驶下。
这回，不等周扬开口，查坤就主动开口道：“阿彪，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于武断了。”
“没有坤叔，我只是在想龙武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周扬心想演戏就要演得逼真，他已经把自己代入了喻彪的角色。
从他自己掌握的零散片段来看，整个事件大概可以还原成这样。龙武被C市警方抓获后不久马上就供出了这次和查坤的交易，而K市警方立刻采取行动抓捕喻彪，可是在抓捕过程中发生了枪战，喻彪被击伤送进了医院抢救，然而时间不等人，交易的期限迫在眉睫，万幸在看守所对龙武进行审问时K市办案民警即雷飞他们意外发现了和喻彪长得极其相像的自己，于是便让自己假扮喻彪，然后布置行动进行抓捕。这一切都应该很机密也很迅速，查坤绝对不可能获悉。但是查坤异常聪明狡诈，或者说行事小心谨慎，事先来到了C市进行踩点，却在偶然中发现了端倪，这才导致本该万无一失的抓捕行动失败。真的是“万无一失”吗？也许这种失败对于雷飞他们来说并不是失败，或者只能称之为失误，他们仍然可以进行追捕，只要能抓到查坤就不算失败，只是更加耗费人力物力而已，而对查坤来说，这是一场鱼死网破的博弈，可是对于他和死去的龙武来说，却是九死无生的死局。
当然现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只能寄希望于查坤没有怀疑他，或者在事情发展到现在并没有出现让他成为怀疑对象的破绽。但这一切看似暂时的平衡却危若累卵，如千钧之发，随时都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因为无论是喻彪和查坤的过往，还是他们在这之前是否有过沟通联系，周扬都一概不知，他如同盲人瞎马徘徊在悬崖的边缘。
他只能见子打子，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有时候也许幸运之神就在你身边转悠，即使你身在雷区也有惊无险，与其说是周扬的误打误撞倒不如说是查坤的极度自信或者是自负救了周扬的命。
“龙武这人心机不稳难成大事。起初我在龙腾广场发现公安时我对你们两个都有怀疑，所以才会让你们上车来观察你们的反应。如果你心中有鬼哪怕是露出一丁点儿，我也会把你列为怀疑对象，明显阿彪你没有让我失望，而龙武——呵呵???”查坤干笑了两声，“他显然在拖延时间，等公安抓我。”
周扬并不说话，只是等查坤说下去。
果然查坤再次说道，“他肯定想不到格桑会在一秒内打爆他的头。”
“可他还是上了车了？”周扬问道。
“不错，其实那时我也没有把握完全肯定你和龙武谁是内鬼，或者两人都是，抑或都不是。但是我却意外发现了这个——”查坤说完从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片。
“窃听追踪器？”周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东西。
“不错，就藏在他的衣领里，他上车后我就看到了，呵呵。”查坤笑道。
这时旁边的年轻男子说话了，“这只是上世纪90年代的科技产品，没想到内地的公安还在用，哼哼。”口气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周扬心中一惊，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在他和龙武上车后两人正好被隔开的原因了，长年在境外进行武装贩毒的查坤果然不是一般的毒枭。他此刻不知是该质疑雷飞他们的能力还是该兴叹查坤的老谋深算了，这场猎手和狐狸的较量也许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真不好下定论。
“真没想到龙武会这么做，这次若不是坤叔您——”
查坤摆摆手，“我可不是为了你，我只是拿回我的利息而已。哈哈，想算计我的人都要付利息，龙武付了，接下来就是这些自以为是的警察了。”言下之意就是他查坤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人，否则当时他发现不对劲就完全可以跑路了，但是他却选择继续交易，显然就是为了进行疯狂地报复。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疯子，偏偏又有超强的反侦察手段和异常灵敏的嗅觉，周扬开始为雷飞他们担心了。
一路再无话，梅赛德斯开始展示了它良好地越野性能，突然从省道拐进了崎岖坑洼的山路，然后一路狂奔，任由车轮后卷起漫天的尘土。
就在十几分钟前，C市公安局指挥中心——
董谦翔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上飞速移动的光点，突然光点停住了，他忙用手中麦报告着方位，“雷大，雷大，1号目标在CK高速110公里处停留——”
雷飞大喊道：“说具体位置。”
“等等——目标停留在CK高速东平、海子出口——”
几分钟后，“雷大，1号目标丢失——”董谦翔望着突然消失的光点忙报告道。
靠——雷飞的心如被强力电流打了一下，他感觉身体都跟着颤抖一下，“汪东，汪东，你们离东平出口还有多远？”
“报告雷大，还有40公里。”汪东的声音传来，伴随的是呼啸的风声。
“小董，马上切换2号目标。”雷飞几乎是吼了起来。
“2号目标正在连接??????见鬼，信号太弱，连接不上呀——等等，好了，终于连上了，信号太弱，时有时无——”
雷飞心急如焚，听见后马上大声喊道，“报告目标位置。”
“目标已下高速，现在101省道东平镇境内。”董谦翔看着时隐时现的模糊光点忙进行了汇报。
“好！汪东，汪东，你们在前面的东平、海子出口下高速沿101省道继续向东平镇方向追击。”雷飞马上下命令。
“是，雷大！”
“小董，通知东口站的关卡撤了，火速从金平往101省道支援东平镇的卡点。”
“是！”
“等等——”雷飞突然又喊道。
“怎么了，雷大？”董谦翔问道。
“还是要叮嘱他们，能不开枪尽量别开枪，一定要保证我们人的人生安全。”雷飞慎重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
雷飞下完命令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可是眼角却分明抽动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
CK高速东平、海子出口已经聚集了好几辆警车和不少的警察，雷飞在匆匆交代几句后，留下一辆警车和几名民警对现场进行勘察后，其余的车辆迅速从匝道驶离。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雷飞接到了电话，是留下勘察的同事打来的，说在高速栅栏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可以确认死者身份就是龙武。而且龙武眉心中弹，明显的枪杀。尸体已经由武里县公安分局进行处理。雷飞放下电话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瞪着双眼直直地望着窗外。
不得不承认玛丽的驾驶技术相当的好，弯道的切换还带着些许的漂移，巨大的马达声怒吼着，仿佛在表达对农村“三通一平”工程的强烈抗议。
“坤叔，从前面拐出去，我们将又回到省道上去了。”一直专心开车的玛丽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宛若黄鹂鸣叫，却是再标准不过的普通话。
“干得不错，玛丽。”查坤赞许地表扬了她一下。
“出了东平镇，这些该死的苍蝇就再也追不上我们了，哈哈。”年轻男子这时开口说道。
周扬听得心中一凛，他在建设局的时候就对C市的区域划分再熟悉不过了。东平镇地处C市的最西边，毗邻K市管辖的罗黍乡，是两市的交界。而罗黍乡再往西约200多公里，途经野马、松雄、夏宁后就会到达越南的边境了，一旦过了境，要想再抓住这些毒贩基本上就等于天方夜谭了。他更加感到震惊的是查坤这伙人对路太熟悉了。
“阿辉，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帮公安肯定会在东平设卡拦我们。”查坤不紧不慢地说道。
“坤叔——”周扬也正想开口。
查坤却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有玛丽和格桑在，除非是军队，否则凭几个公安还真拦不住我们。”
周扬终于知道查坤要干什么了，他绝对是要暴力冲卡，而且下高速后又狂在通村路上飞奔就是为了节省时间，打时间差，让警方来不及布置警力，然后一举冲破关口。
时间是金钱，而此时时间就是胜利，甚至于是生命。这场较量从一开始就在比拼速度了，无论是警方的快速抓捕喻彪到布置钓鱼，还是查坤的事先踩点和突然的奔逃都是分秒必争，对于查坤一伙还是警方来说，哪怕是一秒的滞后也会导致全盘皆输，这既是速度的较量亦是生与死地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