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绿野仙踪

    周扬坐在上岛咖啡屋的包厢里，他在等人，等一个他从内心反感可又不得不见的人，门开了，陈达明在一名服务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难得周处有雅兴约我这个粗人喝咖啡。”陈达明边说边坐在了周扬的对面。
    周扬从心里面厌恶他，却又不能发作。
    “陈总，我约你出来，是想对你说那十四万我会尽快还你的。”周扬开门见山。
    “不急，不急，我陈某人又不等钱用。”陈达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周扬要的就是这句话，因为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但是陈达明的轻描淡写还是让他隐隐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妥的地方。在如今的这个社会中，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他要不是因为建设局规划处处长的这个身份，手中掌握着第二标段房开投标的资料，陈达明会这么爽快地借钱给他？且决口不提“还”字。
    周扬清楚，当然陈达明的心里更清楚，只是两人都不捅破。
    果然不出周扬所料，陈达明开口了，“周处，你看，那二标段的工程——”
    “喔，陈总，你们‘星云’房开的资料我看过，虽然资金雄厚，但是从资质上来说还有些欠缺，而且目前有几家实力比较雄厚的房开公司也在这次的竞标候选人中，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周扬说完轻呷了一口咖啡。
    “这——还有望周处多多指点。”
    “指点谈不上，但是我有一句话送给你。”
    “洗耳恭听。”
    “是金子它总会发光。”
    “说得好，哈哈哈，周处真是一语中的。”陈达明大笑起来。
    程晓磊回来了，周扬去车站接的她，她给周扬带了一个“金利来”的皮夹，并对周扬说：“你那个该扔了吧，已经旧得不成样子了。”周扬说：“这时以前一个朋友送的，留着吧，还有些纪念意义。”程晓磊说：“那随你便。”周扬顺手把旧皮夹放进了车前的手套箱里，这个皮夹还是几年前一个叫李洁的女孩送的，但是从他回来后不久就联系不到了，李洁当年用的手机居然变成了空号，周扬偶尔也会想起那一段尘封已久的打工经历。
    “想什么呢？”程晓磊问。
    “哦，没想什么。”
    “那快开车，我还没吃饭呢！”
    周扬哦了一声，开动车子驶出了车站。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觉得如同经历了数十载一般，很多平衡似乎被打乱了，人生的轨迹也似乎发生了偏移，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已经向一个不知名的目的地运行，不知不觉的，了无生息的，完全不受人力的支配。
    某日，市建设局局长办公室内——
    陈亦云翻阅着手中的一叠材料，不时微微点头表示赞许，“嗯，不错，这份计划不错呀，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陈局。”面对陈亦云的问话周扬回答说。
    “嗯，这个创意挺不错嘛，花园式小区，有学校，还有青少年活动中心，休闲广场??????构思很好，也很大胆嘛。”
    “陈局——”周扬打断了他，“其实，这最初的设计方案是王局提出来的，我只是负责后期的完善和制作，期间王局也作了不少指点。”周扬觉得应该实事求是地说。
    陈亦云有点了点头，“子泰在建筑方面确实有他的独到见解。”顿了顿，又说：“不过，居住房的阳台稍微改一下风格，尝试一下韩式或者欧式的会更好。因为，无论是从学校还是活动中心来看，简约时尚才是它的主流。”
    周扬觉得陈亦云说得有理，马上在电脑上用CAD把效果图改动了一下，整个画面显得更加和谐，富有立体感。陈亦云兴奋地说道：“完美了，完美了，我想应该不会有第二套方案超过它了，我们就用这套实施，小区的名字想好了吗？”
    “我早就想好了一个名字，叫‘绿野仙踪’。”周扬说。
    “好，正和周边的青山绿水相得益彰，就叫‘绿野仙踪’。”陈亦云激动地站了起来。
    那天，局里面会餐，陈亦云频频向周扬敬酒，周扬喝得酩酊大醉。那天，“绿野仙踪”的一整套资料被陈亦云要走说拿回去再好好看看，周扬捂着被酒精麻醉的头答应了，一时竟然忘了档案袋上面的两个字——机密。
    “绿野仙踪”大型房开工程已经公开招标，到了竞标的最后时期，“诚信”、“星云”、“国民”这三家房开公司脱颖而出，准备最后的鹿台之逐，究竟谁会中标还很难说，大有三足鼎立之势。
    市建设局的办公会议上，局长陈亦云说：“这次市委市政府决定，把外环路二标段两侧的开发交给我们局来做，这是对我们的信任和肯定，我们一定不能辜负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期望??????在第一项房开工程‘绿野仙踪’上我们一定要把好关，把好经济观，把好质量关，这可是三十几个亿的宏伟工程，我们可千万不能懈怠，一定要取得这个完美的开局，打响第一枪。”
    局长办公室内——
    周扬坐在陈亦云对面的办公椅上，陈亦云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熊猫”递给周扬，“小周，今天找你来，让你谈谈你对目前这三家房开竞标的看法。”他边说边把自己的烟点上。
    周扬说：“‘诚信’，取诚实守信，是一家三资企业，他们的董事长唐子翔毕业于牛津大学，是一位美籍华人。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已经把‘爱华’集团发展为上市的大财团，唐子翔本人也跻身中国福布斯排行榜前10名。而眼下的‘诚信’正是他的小儿子唐诚所创，意义上其实是‘爱华’的一个子公司，但后面有他老爸撑腰，可谓实力雄厚。值得肯定的是‘诚信’创建以来，也在国内完成了几个十分浩大的工程。如‘世纪花园’、‘东方巴黎’等，工程质量有口皆碑，真正做到了诚实守信，在房开界声名鹊起，口碑极好。‘国民’却是我省最大的一家房地产企业，近几年由于西部大开发的洪流迅速崛起并发展壮大起来，前景可谓十分看好，先后在我们的省会A市搞了‘环保无烟城’，‘国民工业小区’几项名工程，现在又把目标转移至我市开发，欲在这个新兴发展的城市一展宏图。‘国民’的董事长燕卫民也是我省人，不夸张的说，‘国民’是我省的明珠，也是我省的骄傲。”他略微顿了一下，“而反观‘星云’就很难说了，据说它的前身是台湾的一家旅游公司，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开始做旅游，壮大成为上市集团后，又做起了服装贸易，谁也无法估计它有多少资产，据说和李嘉诚也有生意往来，也是随着西部大开发，因招商引资来到了内地西部，以自己集团的名字命名为‘星云’成立房地产公司，公司创建不久，还未接到什么大的工程，它目前的总经理陈达明，籍贯广州，他的底细我就不知道了。”
    陈亦云点头表示肯定，“看来，你对这三家企业都做过功课呀。”
    “都是从互联网和近几年来的商务杂志上搜集的。”周扬回答。
    “那你预测一下，谁有可能中标。”陈亦云问。
    “这很难说，从诸多方面的因素考虑，‘诚信’的可能性最大，我私人却希望是‘国民’，它毕竟是我们省自己的企业。”周扬说。
    “那‘星云’呢？”陈亦云穷追不舍。
    听到这句话，周扬猛然间想起那日陈达明走进局长办公室的情景，但是他仍不动声色地说：“‘星云’嘛，很难说，我看也有可能。在一场球赛中，往往是需要黑马的。”
    听到周扬模凌两可的回答，陈亦云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