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还没到上班高峰期，停车场里安静空寂，行人稀少，白炽灯散着孤独的光，有些苍凉。
叶辞的话语回荡在停车场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还荡出了回音，一圈又一圈的又荡回来，安静中又有些悸动，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惹。
她刚刚说了什么。
宋晖言暗恋她？
怕是高中胆子能飞上天的时候，她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啊。
她肖想他还差不多。
宋晖言与她之间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眼底黑沉沉的，圆润的指尖按下车匙，黑色轿车发出沉闷的解锁声，像是回应。
“你觉得我在暗恋你。”宋晖言垂眸，扫过叶辞微微泛红的双颊，像是憋着一股劲儿紧紧抿着的嘴唇，顿了顿，又开口，“你确定？”
“我刚刚在喊台词，小语班上要演话剧，那是剧本台词。”叶辞迅速回应，只是肩膀塌了些，带着些微软的讨好。
一秒变怂蛋。
宋晖言瞳仁漆黑，眼睫极长，微弯拉出不愉悦的弧度，脸色也沉了下来，目光落在叶辞绞在一起的手指上，一路上移。
面前女子抿着唇，杏眸水汪汪的，双颊泛红。
委屈巴巴的小样子。
似乎说出方才那话的人并不是她。
过了半晌，他长长地，认输一样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拉开副驾驶的门，和平日在工作室训人还让人无法反驳的样子一模一样。
“上车。”
“好。”叶辞连忙钻进车里，不敢继续言语，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
*
叶辞人坐在副驾驶上，拉着安全带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紧紧盯着前窗玻璃，看着宋晖言利落地将车开出了车库，开向S大。
可能是觉得车上太过安静，趁着红灯的空档，宋晖言打开了车载音乐。
是mcl-74的《呼吸》。
红绿灯前面正好是城市的商业中心，夜晚灯色霓影，清晨的行人寥寥无几，甚至连树梢上还带着露水的清新，喧嚣的人声和车水马龙的场景不复存在，清晨沉静得只能够听到低低的音乐声。
叶辞看着玻璃倒影上乖巧的脸蛋，顿时有一种孤独的沉浮感。
她曾经给他推过这首歌，在高二新学期刚刚开始的时候。
那是一个有些闷热的九月。
许是秋日将至，暮夏总是不放过一分一秒，抓紧时间给大地发光发热，学校抠门，中午并不愿意给学校提供空调，以至于中午在学校教室午休的学生，并不多。
叶辞便是在这样一个闷热的教室里，第一次给宋晖言听mcl-74的《呼吸》。
她坐在他的对面，正好是午休，补课告一段落休息十分钟，她挑着眼角漫不经心刷着手机，而宋晖言则是埋头算着数学题，桌上还放着一摞厚厚的模拟卷，两个人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教室空旷，只有两个人，风扇发出沙沙转动的声音，似乎很给力的样子，但是偏偏扇出来的却是热风，基本只起到做做样子的作用。
突然间叶辞倾身，细瘦葱白的手指将耳机塞在宋晖言的右耳里，笑嘻嘻着说：“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你听听。”
声线清铃，伴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宋晖言抬头，正好撞上了她的目光，肩膀微不可查地塌了下去，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午后阳光的光线很暖，透过半掩的窗纱进来，便给少女的制服裙也染上了微微的暖，细长的腿软软勾着凳子，一曲完毕，叶辞更加凑近了一些，便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低低问。
“好听吗？”
很勾人的一首歌，绝对宁静之中，听着听着，像是人的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事。
“还不错。”宋晖言颔首，闭了闭眼，又睁开，目光浅淡。
见自己的推歌得到了男生的赞许，叶辞的眼角在瞬间弯下，弧度柔和，柔软了不羁的眉角，禁不住又添了一句：“时间流逝的理由是呼吸啊，也就是你。”
当年的叶辞，满满都是情话。
情书于叶辞而言算什么，说起情话来才是一套又一套的。
只是这些情话，依旧没有撩的动当年的宋晖言。
叶辞没有等宋晖言回话，继续笑着说：“这首歌给我的感觉就是想你，所以你不要消失啊。”
“休息完毕，做题。”宋晖言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摘下耳机点了点少女还没有动过的模拟题，声音沉缓，“再不做，晚上又要留下了。”
叶辞欲言又止看了她几秒，随即哼了一声，皱着眉抓起笔做起了题，不住地嘟囔着：“每次都是这样，说道关键时刻就上课，啧，你就是一个胆小鬼……”
声音很低，近几呢喃。
自然她也没有注意到对面少年的眉眼轻轻弯下，嘴角上扬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不会消失的。
突然消失的，一直是她。
**
时间是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它会在悄然无息之间带走许多东西，却又在悄声无息之间给你带来许多不同寻常的感触。
叶辞很久没有听过这一首歌了。
从前觉得这首歌很治愈，现在只觉得有些致郁，长睫覆下，打出了细细密密的阴影。
宋晖言设置的是单曲循环，红绿灯过后，歌曲并未停，反而又重复了开头那一句，叶辞的指尖无意识地点在冰凉的车窗上，抿紧了唇瓣。
“这首歌说起来也很有趣，在APP上有人发了一句评论，说：不要消失啊。”正恍神，一侧的宋晖言淡淡地开口，嗓音低沉，隐约噙着嘲意，“然后那个人的ID，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账号已注销。”
“这一点都不有趣。”叶辞声音很轻，尾音无意识拖长，低低软软散开，甚至连指尖也跟着动了动，“让别人不要消失居然先消失了，这是养鸽子养多了吗。”
放鸽子也要有个度啊。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就穿破了厚厚的云层，金光洒在大地上，透过车窗打在叶辞长睫上和那沉静而又冷淡的眼神上，一如几年前的那个不羁放纵的少女。
“你也知道？”
“哎？”
叶辞一怔，侧头看向宋晖言，黑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整个人少了些矜贵沉敛，多了些许的随意和散漫，目光顺着精巧的锁骨一路向下，禁不住轻咬了下舌尖。
淡淡的血腥气将飘到九霄云外的神召回来了，顿时明白了宋晖言所说的她之前无端端的那一次失约。
“我……”
她犹豫了一下，慢吞吞想着要不要解释，而后却抓起了一瓶水，拧开盖子像是饥渴已久的人大口大口的就下去了大半。
还是不说了。
车已经拐进了学校的停车口，车灯自动亮了，暖光照在叶辞身上几分温软，头发别在而后，露出圆润微微泛红的耳廓。
“不如，我们做一个电台吧。”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宋晖言神色认真，“在官微里做，你可以推歌，也可以说出你的故事。”
“我能拒绝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