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誉王府
    房间里传来斥责声,夹杂着低低嚅嚅的认错声。
    “噔“一声,有人猛拍桌子:“这事如何办的?当初你可是拍着胸脯打了包票跟我说,这回找来了许家女定能成事。结果呢?现在跟我说,她身体阴寒,异于常人,不能有孕?”
    “什么叫不能有孕?嗯?”
    另一人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祖宗息怒,老祖宗息怒啊!奴婢原先找了她,见她正当妙龄,心想是个好生养的,谁料想她身子骨竟这样孱弱。”
    那日请去慕容忱私宅的大夫,正是她们塞进去的人。原本要她查查许家女的身子,若还未有孕,便叫她开几副补身的妙方,希望能让许家女早日怀喜。谁知大夫去而复返,回来告诉她们,此女脉象至阴至寒,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为誉王延绵子嗣。
    老祖宗又拍着桌子,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不能生养,留她何用?”
    陈嬷嬷伏地道:“是。奴婢这就将她赶出王府。”
    老祖宗捂住额头,斥道:“怎么赶?你没看霁郎对她已经起了心思?那日被她一脚踹在脸上竟也没吭声。现在赶,就是让霁郎恨我。”
    陈嬷嬷畏畏缩缩:“奴……奴婢该怎么做……请老祖宗明示。”
    老祖宗捏住额角,道:“容我想想。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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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忱扛着她向外走,小善这时候怪知道害臊了,在衾被里挣了一挣,叫道:“你你你…先让我把衣裳穿上呀。”
    “啪”地一声,慕容忱一掌拍在她臀上,道:“穿了又要脱,何必那么麻烦。”而且她自己又不肯脱,还不是得劳他大驾。
    小善道:“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不放。”慕容忱紧了紧卷住她的被衾,道:“你的腿不必用来走路。”自然不必,这样一双腿只须供他一人赏玩便可,不然便是暴殄天物。
    “这样扛着我累,头晕眼花了。”小善在他肩上扑腾着两条腿,得寸进尺道:“换个姿势呗,我想骑/在你脖子上。”
    他顿了一顿,停住脚步,原地立住。
    “小时候,我阿爹就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带着我去看花灯、逛庙会。怎么?王爷不愿意么?”
    不愿意快放她下来呀。
    小善被他扛在右肩,头靠在他后背,瞧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好像呼吸重了几分,不一会儿,连开口说话的嗓音都有些喑哑。
    “好。”
    小善听见他干脆利落地说一声好,惊得梗着脖子往回看,想知道他眼下脸上什么表情,却被他摁住腰肢,调了个方向,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经跨/在他颈项上,两条腿分别垂在他左右胸膛前。
    他们此时尚未出府,还在院中行走,来来往往的家仆本来各司其职,扫地的扫地,抹廊柱的抹廊柱,还有的正往池塘里撒点饲料喂鱼,不想却瞧见自家主子面色淡然地从他们身边经过,颈项上竟还坐了个大活人,俩人一上一下,像叠在一处的连体婴。
    他们俱都张了张嘴,又赶紧捂住自己嘴,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继续做着手里的活,等到主子一走过,马上丢下活计,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谁知,慕容忱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顿住脚步,侧过脸,轻轻一咳,原本聚在一块儿的家仆们见他这个样子,立即又作鸟兽散。
    小善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没拒绝她,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让别人瞧见他这副窘态?真是费解。莫非,他对她已经起了几分真心了?
    “王爷,放我下来吧。”小善踢着两条腿,感觉自己在骑/人头马。
    慕容忱双手圈紧她脚踝,不让她乱晃悠:“不是你要骑/上去的?”
    “我…我恐高,你太高了……”
    “……”
    慕容忱面无表情,依她之言,将她放下来,一手揽住她后背,一手截在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好吧,左右就是不放她下来自己走,她认栽。
    将头埋在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声。他的胸膛坚实有力,且还暖和,不知不觉,被他稳稳当当抱在怀里,她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
    不知眯了多了,她睁眼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还被他抱着,她拽了拽他衣襟,问道:“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竟有这么久?难道这半个时辰,他一直将她抱着?
    “王爷不累吗?不如放我下来走走吧。”
    慕容忱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练臂力。”
    纪莘那里有一箱合/欢/图,从前他闲来无事翻过一遍,依稀记得里面有一页,女子悬空夹坐在郎君腰上,郎君只借臂力抱住她,与她敦伦。
    上一次已经在她面前丢过丑,这一回当然要先试试自己臂力如何?反正定要一血前耻。
    小善暂时没空留意他在想什么,只在他怀里左右张望,这才发现,他们走的并非平路,而是缓坡,她啊了一声,问道:“我们在上山?”
    慕容忱脸不红心不跳气也不带喘,道:“是,也不是。”
    小善疑道:“此话怎讲?”
    “此山名唤苍林山,但其实不过是个小土丘,算不得山。”
    小善哦了一声,又问:“你带我去山上做什么?”难道《万寿图》藏在山里面?不是说在暗室里么?
    慕容忱瞧了她一眼,不说话,继续默默拾阶而上。
    小善见他不太想说话,也噤了声,默默打量四周。
    他们沿着青石板阶一路向上,因是冬日,道旁一片荒芜,土坷垃上竖着光秃秃的树枝,风一吹,个个蔫头耷脑,像在跪地求饶。这景致,哪里称得上美?
    小善撇撇嘴,有点遗憾,这一路要是种满梅花就好了,朱砂梅绿萼梅宫粉梅玉蝶梅洒金梅,每样来一棵,到了冬天,这一路上就不会光秃秃了。
    慕容忱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
    小善眼神又飘向下方,也就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只见山脚下坐落着一个方形的锦盒,那应该就是他们这几日暂居的四合院了,她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山就在院落后面呀,而这院落就是倚在山脚下建成的。他倒是挺会选地方,这处私宅,远离市坊,又建在山脚,等到时气暖和些,漫山遍野开满离离野花,绿树成荫蓊蓊郁郁,想必是个极美极静的好居所。
    又走了约一炷香,小善瞧见一座院落近在眼前了,忙问道:“这也是王爷的宅子么?”
    粉墙黛瓦,雕梁画栋,看起来极雅极素,门前还挖了个小水塘,上面架起一座木桥,颇有几分小桥流水人家的韵致。
    “喜欢么?”慕容忱低头看她。
    “喜欢。”可喜欢了,他们国公府虽在应天,但她母亲是地道吴中人,吴中是江南水乡,随处可见这样的房子。
    “我让人挪到你名下。”
    “……”不用这样吧,突然就要送她一栋大宅,是想让她担他的人情么?她可是打算拿了《万寿图》就开溜,并不想承他的情。
    她连连摇头说不用。
    慕容忱轻轻一笑,不做强求。
    进了宅子,才发现亭榭精美,开阔疏朗,极为别致,只可惜慕容忱步子太快,她尚未来得及细细欣赏,便被他抱进房中。
    进门之后,她扫了一圈屋内。
    这个房间极敞亮,西首有一汪玉石垒砌的泉池,东首一张巨大无比的六柱床,从这个角度瞧过去,床帐中央上垂下两个汉白玉大理石铸成的圆环,不知是何物,为何要置在这里。
    慕容忱径直将她放到六柱床中,问道:“大不大?”
    她掖紧身上的衾被,点头道:“大。”
    “好不好?”
    她又点头:“好。”其实心中有些害怕,难道这就要直入主题了?
    慕容忱见她神色紧张,在她肩膀上抚了两下,安慰道:“别怕。”
    都到这里了,他还急什么?难不成她能插/上翅膀飞出去?他要一步一步,将她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拆下来吞到自己腹中。
    小善大脑转得飞快,今日可怎么躲?
    “说了让你别害怕。”慕容忱淡淡一笑:“我且问你,我送你一个桃子,你应该还我什么?”
    小善咬唇道:“李…李子?”
    “嗯,这叫什么?”
    “投桃报李,亦或礼尚往来。”小善爽利回答,心中暗暗纳闷他为何突然扯到这个话题?
    “很好。”
    慕容忱顿了一顿,清清嗓子,俯身将她身上的衾被一点一点扯下来,秀挺的鼻尖微微侧着,慢慢、慢慢靠近到她眼前。“方才当着那么多人面,你骑/在我身上。”他啄吻着她的双唇,两手将她摁平放倒在床上,动作利索跨/在她腰间,居高临下俯视她:“如今,你是不是也该同我投桃报李,礼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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