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放映厅内光线昏暗,唯有屏幕画面映出的光,能让人勉强看得出临近人的样貌。
    厉言勋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你认错了。”
    “是吗?”林舒将信将疑地盯着与她只隔一排的人,彼时,那人已然看向屏幕,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她本就对杜泽不算熟悉,如是更难分辨,也便作罢。
    她本还想电影结束亮灯再仔细看看,奈何厉言勋站起身时,不小心打翻爆米花桶,爆米花瞬间洒了一地。她只得低头去捡,等他们收拾差不多,她再看去,放映厅内的人所剩无几,已经有下一场电影的观众入场。
    走出放映厅,厉言勋撞了下林舒的肩膀,嘴角微勾:“好看吗?”
    却见她目光紧盯着前方,神情越发冷漠。
    厉言勋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杜泽站在走廊尽头的女洗手间门口,脖子上挂着仰头索吻的顾心媛。
    林舒正要冲过去,就被厉言勋扯着手臂,硬生生拖着跑出电影院。某一刻,她猛地挣开他的手,眉心蹙紧盯着他的双眸,指着他身后。
    “为什么拦着我?杜泽那个混蛋……”
    厉言勋握紧她的双臂,俯身平视她的双眼:“你现在过去把事闹大,杜泽是人渣可能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反而白青会因为被劈腿被讽刺很久。整件事事不关我们,到底该怎么处理,我们谁都没权替她做这个决定,明白吗?”
    见林舒开始思考他的话,也冷静些许。他趁着这机会,拦下辆出租车带她走。
    出租车匆匆驶过,林舒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街景不断后退。心有所想,却又似乎不知所思。
    “他身边可能已经有别人。”某一刻,她小声嘀咕了句,转而看向厉言勋,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夏语卿当时给白青算牌时说的,看来是准了。”
    “所以我们的事,也会准。”厉言勋拉住她的手,渐渐十指紧扣。
    “恩。”林舒漫不经心地答了句,自顾自嘀咕着,“那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她想起之前那次打架,杜泽算是变相帮的顾心媛,过后还跟白青吵很久。其实从那时开始,至少就应该有苗头了。
    “她是你朋友。”厉言勋捏了捏她的手,“你自己想好再决定。”
    晚上,林舒早早就|上|了|床,双眸盯着天花板出了神。
    夏语卿说白青和杜泽之间已经没什么感情。但在占|卜之后,白青好像并没有做出任何试探和对策。杜泽已经开始和顾心媛约会亲密,却又不急着和白青断了关系,两人的关系依旧在维持。
    作为个人,她实在想不出,没有感情的情侣关系,还有什么意义。可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也许厉言勋说的对,她该把权利交给这场戏的主角。
    林舒本想第二天一早就找机会告诉白青,只是没想到,白青当天请了半天假。她再见到白青,已是中午的事。
    天台的积雪被风吹得如同沙洲,绵延起伏,林舒才踏出去,脚面便被雪埋没,她站在原地看了一周,才找到蹲在在角落里的白青。踩着雪走过去,这才看得白青正握着粉笔一点点涂墙面上的字。
    许是察觉到她的出现,白青手上动作顿了下:“今天我爸回来了。”
    林舒闻言一怔。
    之前去白青家,她就总觉得哪不对。现在白青一说,她好像明白了。白青家虽然也四处可见男人的生活用品,却总像是少些男人生活的痕迹。
    “那不是很好吗?”她在白青身边蹲下来。
    “回来办离婚手续。”白青手上动作停下来,盯着铅笔上厚厚的粉笔灰,静默片刻,突然又用手去擦粉笔的痕迹。
    “对不起,我不知道……”林舒话没说完,见到粉笔灰下露出的四个字,她怔在原地。
    上面写着:家人团聚。
    “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两个人过不下去了。”白青掸了掸手上的粉笔灰。
    林舒这才知道。白青的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在开大货车送货,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跑长途。能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
    “因为家里常年没有男人,小时候,我和我妈挨过不少欺负。”白青歪着头,像是在看天,“原来在老城区租房子,半夜总有醉鬼来敲门。破房子比我年龄都大,连个防盗门都没有,外面的门一脚就能踹开。我妈举着扫把,我抱着她,我俩死死盯着门口,不敢出声。”
    她不是白青,没经历过那种胆战心惊,不懂得常年见不到父亲是什么感觉,更谈不上感同身受。
    她也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安慰白青,只得安静聆听。
    “他答应过我妈会回到桐市工作,但一直没做到。我们也知道他是为了这个家,可是没有陪伴,不能在最艰难时出现,再深厚的爱,到最后都会被日子一点点磨光。去年我妈心脏动手术前,一直联系不上我爸,从看到她被推进手术室前眼神中的绝望,我就知道,是该结束了。”白青看向林舒,眼底隐隐泛红,“我今天上午是去决定我自己的抚养权。”
    林舒默然张开双臂抱紧白青,手在她背后拍了拍。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怀里的人身子才控制不住开始颤抖,却没什么声音。眼角的滚烫悄然落入雪中,只一点点融化开来。
    后来很久,林舒都记得白青当天跟她说的话。
    “我只是想要被人陪,被人宠的感觉。其实相比于爱那些所谓的男朋友,我始终更爱我自己。”
    也是那天,林舒才知道白青其实早就猜到那个第三者就是顾心媛。她没先挑破,是因为没证据,不想自己狼狈。林舒这个人证,终成压垮他们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他们,因为白青当众删了杜泽一巴掌,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但林舒最服气的,还是白青经过这些事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大大咧咧,吹吹牛逼,好不自在。
    林舒就比较惨,临近期末的排练压得她喘不过气。而且关于晚会的厕所消息层出不穷,真假难辨。
    有人说张筱岑的节目又改了,不仅拉小提琴,还要跳舞。也有人说张筱岑会搞个高难度英文歌串烧。
    这段时间,“张筱岑”这三个字始终像是苍蝇嗡嗡在耳边转,赶不走。
    第二次彩排安排在下周二,据说还可能往下刷节目。为了林舒能有所提高,周日,厉言勋带她去ktv练歌。
    林舒第八次喊停后,把话筒一丢,直接躺在沙发里,像个霜打的茄子:“这首歌我真的唱不出感觉。”
    《你的微笑》本来是首很欢快的歌,可她感觉,这首歌让她唱死了。
    “学会放松你的手脚。”厉言勋把她拽起来,拉着她的两只手,随意一上一下动着,“我帮你找找感觉。”
    “好傻。”林舒一脸嫌弃地抽出手。却也学着厉言勋那样,尝试随着音乐慢慢放开手脚,扭|动|身体。
    厉言勋把话筒递给她,笑着抬了下下巴:“晚会最重要的是活跃气氛,谁能把气氛带起来,谁就赢了。想着我的迷人微笑,你再试试。”
    他还很配合地微微一笑,虽然很认真,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林舒差点笑喷。
    不过,在那之后她却惊讶地发觉,自己的确比之前上道许多。
    最后一句唱完,播放器自动切换成下首,音乐轻柔入耳,厉言勋转头看向屏幕,蹙眉蹩脚地读着。
    “caniha|vethisdance?(与你共舞)”
    “你是看过《歌舞青春》吗?”林舒指着屏幕,看向厉言勋的眼神中透出兴奋,她把话筒凑到嘴边轻声唱着。
    “你很喜欢?”厉言勋眉峰微挑,走到触屏前点了原声,把话筒放到茶几上,拉着林舒的手放在他肩头和手心,“唱,我不会。跳还可以试试。”
    “你确定?”林舒双眼眯了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厉言勋瞥了眼屏幕:“有教学怕什么?”
    然而接下来的十几秒里,他深刻地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做不到”。
    连踩了林舒n次脚后,他烦躁地直接拉起她的两只胳膊搭上他肩膀,抱紧她的腰一用力,她便双脚腾空。
    林舒忙抱紧他的脖子:“喂!干嘛?”
    “踩我脚上。”厉言勋缓缓放下她。
    “……你是白鞋。”
    “我不介意。”
    林舒尝试着,踩上厉言勋的脚面,两人就这样一点点挪动着步子,安安静静跳着最不像舞的舞。最后一个副歌,厉言勋凑到她耳边轻语道。
    “抱紧了。”
    而后,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拥紧,突然用力把她甩了起来,一圈又一圈。
    直到林舒把头埋进他的肩膀,笑着求饶:“别转了,我头晕!”
    厉言勋才缓缓停下来,微仰着头看她:“我给你准备了|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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