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正打坐休息的黎濯被人猛地推了一下,一口气差点运岔,他按着心口庆幸自己不是在练功,不然这一下非走火入魔不可。黎濯回头,果然看到小歪,对方面色铁青,大有火山喷发之势。
    “是不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黎濯一脸茫然,“什么?”
    小歪牙关咬得能嚼碎石头,“我的蛋碎了所以骑不得马,只能坐车这种话,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蛋?”黎濯更莫名其妙,“什么蛋,你有随身带蛋的习惯?”
    小歪炸毛了,眉毛倒竖,咄咄逼人,“鸟蛋!你有我没有那个蛋!”
    黎濯愣了愣,反应过来了。
    他捂着肚子,慢慢弯下腰去,最后一下子趴在草地上。小歪见他肩膀抖个不停,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是在笑!
    “诶诶!好汉手下留情。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你就让我笑一炷香,笑完再揍我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啊!你打到我伤口了!”
    小歪在一顿胖揍后才发现,碎蛋这个说法还真不是黎濯传出去的,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关心究竟是哪个脑回路和黎濯一样清奇的士兵推测出的结论,因为只花了一个中午,整个队伍上下都知道小将军的蛋骑马颠碎,要断子绝孙这件事了!
    然后事情就往更玄幻的方向发展。先是沈昇、周厖两个副尉来安慰了她足足一炷香时间,然后是千总,亲卫,百户,依次往下,所有人安慰她的主题无非是“蛋碎了虽然是件大事但人生自古谁无死,将军不要想不开,大不了以后兄弟我多生几个儿子,任由将军挑选,过继到您名下,给您养老送终。”
    等到下午再次启程时,小歪多出了至少三百个干儿子,五十多个干女儿,以及数不清的义兄和被义兄卖了的义妹。
    黎濯全程笑成面红耳赤的猪,半点忙没帮上不说,还让人误解了他憋笑憋得两眼泪花遮遮掩掩肩膀耸动的表情,以为他在为将军的不幸遭遇自责难过,他都那么难过了,才被他收拾了个遍的兄弟们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走开。
    小歪抱腿坐在铺着稻草的板车上,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之类的说法已经不足以形容心里感想,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死一死。
    大姨妈周期有长短之分,短的三四天,长的七八天也是有的,小歪庆幸荻秋濠虽然痛经痛到惨绝人寰的地步,但时间拖的不长,第四天就结束了。相应的,黎濯的伤也在飞快愈合,背上留下一道大大的血痂,再养个个把月就能痊愈。
    小歪犹如重获新生般骑上马,还没撒开蹄子奔跑,被她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的沈昇和朱铁蛋从斜刺里冲出来,合力把她从马背上拖下来,紧张地说,“将军,使不得!使不得啊!”
    小歪不解,“如何使不得?”
    “将军的伤没好全,马背颠簸,岂不容易导致伤口裂开,流更多血?”男人之间说话不遮掩,沈昇有话直说,“军医都告诉兄弟们了,那里本来就脆弱,又不好止血,将军还是等到伤完全养好了再骑马吧。”
    小歪:“……”
    干!
    同样是受伤,黎濯要骑马的时候没半个人敢拦,还把之前他看上的好马牵到他面前。黎濯这两天和之前看他不顺眼的人迅速打成一片,直接称兄道弟,一帮大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精神抖擞耀武扬威地从小歪的稻草板车前跑过,扬了她一马屁股灰尘。
    再干!
    这是炫耀!赤-裸-裸的炫耀!
    夜里,小歪独自坐在火堆边生闷气。黎濯从后面走过来,捡起小石子砸了一下她的背。小歪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戳石块。
    “不高兴?”黎濯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小歪没好气,“假如你没了蛋,以后不能搞女人不能传宗接代,高不高兴得起来?”
    黎濯又想笑,被她狠瞪一眼,还好笑了也有几天了,稍微能够控制情绪,他努力把笑憋住,嘴巴却欠的很,要去逗小歪,“别难过,你不是有三百多个干儿子?想想大年初一拜年的场景,啧啧,壮观。你每年的俸禄够不够发压岁钱?”
    小歪怒火攻心,抱起大石头要往他头上砸。
    小命要紧,黎濯闭了嘴。
    小歪低头看着跳动的火苗,没心情讲话。黎濯则担心自己一开口又想逗她,闭紧嘴巴也不说话。
    安静持续了许久,黎濯都快在蛩鸣声里生出困意,才听到她问,“干嘛每晚都给我值夜?”
    “我乐意啊。”黎濯抱着脑袋仰躺下来,嘴里叼着一根黄色干枯的狗尾巴草,吊儿郎当,“怕你被狼崽子叼走了。”
    小歪撇嘴,“哪里有狼,我怎么没看见?”
    “有的,是你又笨又瞎,所以看不见而已。”
    小歪:“……”
    她微笑着摸向腰带,这真的没法再继续做朋友了。
    “我刚刚瞎说的,因为你双眸如星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玉树临风气质如兰如松如竹惊才绝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想做护花使者,也想减轻亲卫兄弟的重担,让他们睡个好觉,以此树立好人形象,改善各方关系。表面上看这只是简单的守夜,对我的意义却十分重大。宝贝儿徒弟,为师讲了这么多,你可以把刀放下了吗?”
    小歪听言,满意地收起抵在黎濯脖子上的匕首。
    “改天送你一把好刀。”黎濯把目光从小歪那把小匕首移开,望着头顶的星空说,“好歹也是大将军的爱子,拿着小孩儿玩具招摇,像什么话。”
    正在收刀的小歪手一顿,“这是好刀,出门前大哥给我的,说是从一位大师手里买来,花了好多钱呢!是你不识货吧?”
    “在刀柄刀鞘上镶两颗宝石就算好刀?你若见过寒浞和折若,定然再瞧不上这些俗物。”
    “寒浞折若?名字好拗口……是什么?都是刀吗?”
    “……”黎濯真是服了她,翻身坐起来,“你先告诉我,你听过江湖里的兵器排名谱没有?”
    小歪摇摇头,又点点头。
    在她看来,江湖都闲得很,成天没事干就给高手和高手的兵器排资论辈,只要有江湖的地方,必然有第一第二,殊不知,真正的高手都是少林寺的扫地僧般的人物,才不屑于争什么第一第二。
    黎濯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可以原谅你的孤陋寡闻,对江湖中事不闻不问,但是若连寒浞是什么都不知道,出去千万别和别人讲你是我徒弟。”
    小歪忙掏出小本本,虚心听教。
    黎濯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开始介绍,“寒浞是霸占兵器谱第一长达百年的神剑,折若与它齐名,是把新晋排行榜的大刀,因两把兵器从未相遇,后折若被其主人带着隐居,再未出现,所以无法定论到底孰高孰低,只得并列。”
    小歪记到此处,不由问,“好兵器要在高手手里才能发挥威力,落到庸才手里只能沦为废铁,你说的那个什么寒浞,能有那么大威名,和使用者脱不了干系吧?”
    黎濯点头,“正是如此,儒子可教也。”
    小歪又问,“这样的好兵器,主人肯定很宝贝,现在有别的兵器威胁自己第一名的位置了,寒浞的主人难道不出去巩固巩固名声?”
    “额,这个嘛……”黎濯搓搓下巴,“其实寒浞也消失很久了,双方都找不见人,江湖里的人再怎么期盼折若和寒浞打一次,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如愿。”
    小歪盯着小本本,突发奇想,“这两件东西都消失不见,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不会是在同一个人手上吧?不是有那种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修炼神功,左手使剑右手使刀什么的人,你会不会?”
    “你把为师想的太伟大了。”黎濯摸摸她的头,“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想见这两把兵器的兴趣都没有?”
    “又不在你手上,我有兴趣也见不着啊!而且比起晓得它们有多厉害,我更关心的是每把能换多少钱。”小歪躲开他的手,抽抽鼻子,“了解也没什么大作用,我要去睡觉。今晚你再敢不经过我同意就钻进帐子里来就死定了!”
    黎濯说,“帐子外面冷呀,我想进去暖和暖和嘛。”
    小歪踢了他一脚,“叫你去沈昇帐子里睡,你偏不,现在又怪起我来了?”
    “沈副尉睡觉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只有你睡起来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像猫一样乖。”
    “老子娇羞不行吗!哪有孤男寡女天天睡一起的?”小歪又踢他一脚,“你想安静,自己找搭一个棚子不就结了?”
    “再搭一个多浪费人力物力,我不会嫌弃你是女人的。”黎濯翻身坐起来,眨巴着独一只眼睛,诚挚地看着小歪。
    “滚蛋!冻死你拉倒,偏不让你进来,哼!”小歪不和他纠缠了,扭头就走。
    黎濯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痴痴,一股冲动怂恿着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说,“你就准备这么下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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