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浓情如酒,生死一梦(2)
阿木尔搂着石头,借助酒劲一会儿回想起与石头初次见面的情形,一会儿讲述游击抗日中动人心弦的往事。石头笑哈哈的盘坐着,吃那剩余的羊肉碎末,虽夜已很深了,但酒胆和柴火的温度喧宾夺主驱走了草原春天夜晚的冷意。
随着酒愈喝愈多,阿木尔舌头都开始打卷了,说话有些明显扯东扯西了。而石头,酒似乎根本拿他没辙,咕噜咕噜像喝水一样,一抹嘴又是一块肉,他心里积蓄了好多年的话想对大哥阿木尔倒一倒,但天生就不会表达的他,加上结巴,自然就把想说的话寄托在酒里了。因此,他是一个倾听者的角色,而阿木尔就是他的主心骨。
阿木尔酒喝多了,爬起来躲到一边吐了一顿,然后又坐了回来,这时候他酒醒了些,但他并没有想回毡包睡觉的意思,而是打定主意通宵畅饮。几个男娃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吃着自己的肉,喝着自己的酒,胡侃着他们自己的话题,不过生在偏远草原里的他们只有谈及有关草原上的事情,甚至石头也是如此。他们对阿木尔讲演外面的世界颇有兴趣,感觉在倾听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但听到如何如何驱逐日本鬼子的时候,每个人的兴奋不亚于涌上来的酒劲,神态和浑身所有的关节似乎立马回到了蒙古骑兵时代的那股铁骨霸气。
石头搭好毡包后,就带着两个娃去了牧场,他要杀一只公山羊,为阿木尔洗尘,二来已经没有风干的羊肉了,晚上的篝火不能没有肉,若光酒无肉,就一点不符草原人举行盛大活动的习俗,不管富人还有穷人,肉算是草原人的主食,就如关内粗粮是他们的主食一般。石头已经不像以前矫捷了,公山羊特别有知觉,已经能感觉到死亡的降临。人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已经疯了似的想逃命,它的速度极快,如果一把抓不住,就很难逮住了,石头必须要靠两个男娃,两个人在前面唬住,一个人在后等待时机便顺势逮住。
杀羊是一点不能犹豫的,更不能多想些什么人性的事情。两腿死死夹住公羊的腰身,一只手抓着坚挺的羊角,一只手握着光闪闪的羊刀直接从羊脖子斜竖戳了过去,血噗地飞溅起来,随着刀往里捅,慢慢的,血顺着刀尖流淌下去。当然羊血是上好的补品,在这苦难的年代,一根骨头似乎都剩不下。一个孩子拿着一个扁平的铜锅,放在正好刀尖下方,让羊血流在锅里。刀子插进去的那会儿功夫,羊还是会竭力扑腾几下的,血流尽就不动弹了。牧羊人的割头的绝活瞬间就施展无一,刀子向上一划拉,头和身子就彻底分离了。两个男娃并不觉得血腥,他们要生存下去,必须拥有放牧人和猎人及屠夫的本领才行。残酷的生存面前,不仅要靠马鞭更要靠羊刀,甚至还要靠猎枪。
两娃帮忙着,一人拉着两只羊腿,石头跪在那里,几下子就脱了羊皮,掏出了内脏,内脏要扔给草原的野兽享用。石头背着整个羊,一娃背着羊皮,另一个提着羊蹄子和羊头,还端着红红的羊血,嘻嘻哈哈向营地返回。
老阿爸在羊的四只半腿处用刀剜个小洞,穿上麻绳,石头帮忙着系在在木棍上,下面是将要点起的火堆,乌伦珠日格拿出已经捣碎的粗盐和一些关内的辣椒粉末。这时,阿木尔已经醒来,出来坐在热闹的人堆里了,石头从怀里的塑料袋里轻轻掏出一根火柴刺啦一下,就点着了烂叶碎枝,烘烘的火势马上窜了起来。小孩子看着扑扑火势便开始尖叫,所有人赶紧屈膝连连磕头,向长生天祷告。祷告毕后,石头拿着一碟子马酒泼在火燎的羊肉上,发出色啦色啦的声音。不一会儿,一股子烤肉的香味已经窜进鼻子了,小孩子嘴馋的都流口水了,手刚一碰就被烫的嗖地缩回来,赶忙含在嘴里。老阿妈和阿爸,阿木尔和石头夫妻不约而同唱起了阿拉善牧歌,“蓝天飘来阿妈的彩虹,大漠驰来阿爸的骏马,千古的风儿吹遍草原,阿拉善啊,你是长生天洁白的哈达,是马奶酒迷恋的铁汉;阿拉善啊,......”。阿妈们虽托着笨拙的身子,但依然跳着她们生命中重要的蒙古舞。
石头扒拉着火烤的羊肉,用刀割一块放在嘴里尝尝味道,再饮了一口马酒,示意大家可以动吃了,他拿着刀子飞快地剐来剐去,一盘肉接着一盘肉放在盘子里,众人相互对饮酒,手抓着肉放进嘴里。当然,阿木尔是重要的角色,抓着肉一把吃着,连声叫美,几位老阿爸不时敬来酒,他总是一干为敬。也不知是酒上脸的原因,还是肉上的辣椒末给抹到脸上去了,阿木尔脸红的的如关公,但他的酒量明显要好过上午,把几个老人灌得有些晕乎了。
石头还顾不上喝,在一旁照料柴火和烤肉,他给乌伦珠日格和儿子剔了几根脊骨,骨头很香,儿子的小嘴含着不停地舔,乌伦珠日格也抓吃了一点肉,喝了一大碟子酒。这时,阿木尔转身敬了弟妹一杯,还故意用指头蘸点酒放在石头儿子的嘴里,那小家伙明显对酒独有情种,兴奋的舔嘴唇,咯咯地笑起来。乌伦珠日格也高兴的回敬大哥阿木尔,使得阿木尔都有点招架不住了,他不停的叫石头过来喝,石头笑着只顾忙他的。
在这一堆人里,最能喝酒的人要数石头,他一边自饮一边照料着。当然,看着大家吃喝差不多了,也就轮上他自己了。老人们本就不能吃喝多少了,石头眼看老人们喝的晕三倒四,便先搀扶老人们回毡包休息了。乌伦珠日格抱着儿子也起身回见了大哥去休息去了。
几个男娃还陪坐着,一边啃骨头,一边听石头和阿木尔之间的聊天,时不时几个人喊着互碰酒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