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还是老一套,说要是趁机跟你分手,培训结束后直接分到省宣传部,正科待遇,婆家也找好了,男方是远洋船舶方面的专家,就是年纪稍大点……”
    “多大?”
    “四十七。”
    “我倒!”方晟张大嘴,“比你爸都大吧?”
    “小两三岁。”
    “***……你妈……不不,我的意思是……”
    她卟哧一笑:“就算骂她几句我也所谓啊,反正在家族心目中我就值这个价,跟离异中年男人结婚,当人家的后妈。对了,她还说那个人每年有好几个月要出海,如果觉得寂寞,到时不反对跟你来往……唉,想不到她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真怀疑是不是她亲生的。”
    一切都在白翎预测之中。方晟心里沉甸甸的。
    “你拒绝了?”
    她笑道:“我有那么傻吗?万一拿我没办法,岂不是要火力全开对付你?”
    已经开始动手了。方晟暗道。
    “你怎么回答?”
    “我说让我考虑一下,最近别来了……我说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妈妈!”
    方晟叹了口气:“她一定辩解她也有苦衷。”
    “是这样说的,我一个字没听,然后请她出去了。”
    “畸形的家庭,畸形的心理,权力竟有如此可怕的杀伤力!”
    赵尧尧才懒得深入分析人性,将脸与他紧紧挨在一起,冷不丁问:
    “最近跟白翎没发生什么吧?”
    关于这个问题,临行前方晟早已猜到是香港之行的必答题,回答质量的好坏直接影响两人关系和她在剩下时间的情绪。
    在快捷酒店,他与白翎相对而座,直视对方眼睛,反反复复推敲回答时的语气、眼神和表情,力求做到完美。
    其实就算没发生那夜突发事件,他也根本不可能理直气壮面对赵尧尧。
    他故意眼中带笑,神色轻佻地说:“你说呢?大概你能想到的都发生了。”
    “哼,要是真想干坏事,看人家打不死你。”倘若他一本正经证明没干什么更容易引起怀疑,索性承认到底,赵尧尧反而不信。
    她相信白翎出自军人家庭,本质上与自己一样传统而保守,不可能任着性子乱来。当然那夜突发意外情况……她是想不到的。不过……
    她用力闻他的脖子和胸口:“让我闻闻有没有女人的味道,告诉你我鼻子很灵的。”
    方晟笑道:“喂,你在挠痒痒吗?”
    这一点他有足够的信心。因为家庭原因和执行任务需要,白翎从小到大没用过香水,顶多用他的话来说只有“淡淡的**”,无须担心留下痕迹。
    “还真洁身自好啊。”她满意地笑了笑,又甜甜吻了他一下。
    方晟轻松过关,不由暗叫侥幸,又想男人真不能干坏事,提心吊胆的滋味不好受啊。
    “对了,最近两个月我们都在黄教授的指导下炒股,我的成绩最好,学员中名列第一,有将近二十个学员目前账户还是赤字呢。”
    “是模拟盘啊,赚了多少?”方晟以前在大学炒过股,知道培训班通常用模拟软件,实际上由于心理、信息等多方面因素影响,模拟与实战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的话让他大吃一惊:“什么模拟盘,就是拿自己的钱在香港股市操作!”
    “啊!”他连忙说,“别投入太多,小赌怡情!香港股市比内地股市复杂若干倍,且没有涨跌停限制,风险很大的。”
    她随随便便说:“没投很多,一百万而已。”
    方晟差点晕倒。
    当时一百万是什么概念?省城能买三套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还是精装修。因为省城普通公务员月薪不过四五千。
    而在黄海,目前县城闹市区最繁华路段一百平米的房子,市场价十六万左右,还有还价空间。城区别墅区两百多平米的别墅稍贵点,一套也不超过三十万。
    之前见她出手阔绰,根本没把钱当回事,方晟知道她有钱,但没料到这么有钱。看来白翎说得不错,她们享受普通老百姓梦寐以求的权力、富贵,却无法把握自己的幸福。
    可谓此事古难全。
    他认真地说:“这么大金额,可得小心点,在股市里赚钱很难但亏钱容易,很多人被弄得倾家荡产。”
    赵尧尧自信地说:“我没事。黄教授说我的性格冷,不计较短期得失,不会随行情波动,关键时候稳得住。”
    “别的学员投多少?”
    “投资金额是保密的,根据各人经济状况和承受力自主决定,黄教授只统计盈亏比例。”
    “最多亏多少?”
    “百分之八十四。”
    方晟点点头:“很正常,香港股市就这么黑,将把价值一百块的股打到一分钱。你呢?”
    她比划了个“八”字。
    方晟惊喜道:“盈利百分之八十?真厉害,我可以叫你股神吗?”
    她稳当当道:“八百万啦。”
    他一阵昏眩,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赵尧尧搂着他娇笑道:“瞧你这出息,还镇长呢,这点钱就把你吓住了?最高赚一千万呢,这几天还回调点儿。”
    “不是公款,而是你炒股赚的钱,不一样的。”
    “我觉得一样,”她伏在他耳边娇憨地说,“这笔钱跟我妈,还有那个家族都没关系,只属于我俩,就算留个退路吧,将来被逼急了就移民海外,随心所欲地生活。”
    没想到对于未来,她反而比自己想得深远,他一阵感动,道:“对,只要我俩永远厮守,无论在天涯海角都行,到时生一大堆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说到这里却闪过白翎的身影,到时她又怎么办?
    赵尧尧被他说着悠然神往,呆呆想了会儿又羞涩地说:“听说生孩子很疼的……”
    他搂着她笑道:“不疼,我向你保证肯定不疼。”
    她脸羞得更红,何尝不知他所说的疼,与自己说的疼,根本不是一回事。
    相聚总是短暂的,三小时时限一到,赵尧尧不得不飞快地溜回酒店。站在房间窗口眺望香港夜景,想到八百万,又想到爱妮娅,大概混过华尔街的她都未必能在两个月内赚到八倍收益。可见炒股并非纯技术因素,心理和性格占的比重更大。唯有如赵尧尧面冷心冷,冷到骨子里的性格,以及视金钱如粪土的脾气,镇定自若,风清云淡,遇大事有静气,才能在股市中无往而不利。
    后两天独自乘地铁在香港逛了一圈,他对商场、超市、药店无感,又不喜欢数码产品,几个景点要么小得可怜,要么泛绩可陈,还人头济济,且香港人对内地游客打心眼里鄙视,若非等着晚上与赵尧尧相聚,早就呆不下去。
    第四晚值班老师只给了两个小时,两人说话速度都比平时快很多,临别前更是吻得喘不过气来。
    “只剩八个多月了,等我回去。”她说。
    他说:“到时圆房。”
    她破涕而笑,嗔怪道:“尽想坏事。”
    一直把她送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瞬间,她突然扑上去又深深吻了他一次,将正从外面回来的几个学员看得目瞪口呆。
    从香港直飞省城,再开车回到黄海,走进休息室时爱妮娅淡淡瞟了他一眼,说:
    “现在可以安心工作了?”
    他觉得有语病,反问:“我以前不安心吗?”
    “这一点白翎小姐最有发言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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