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老吴是资深村组干部,六组的事唯他马首是瞻,当下又自斟一壶,叹道:“麻烦大了,跑了一圈才知道小何的中华香烟为啥发不出去。”
近两天何雄从六组开始挨家挨户发中华烟,每家两包,算起来也值一百多声块钱。谁知见鬼了,村民们象约好似的坚决不肯要,逼急了说你的事放心,到时投你一票,可香烟肯定不收!
何雄常年在外面做工程,深知江湖险恶,猜到其中必有名堂,遂请老吴暗中调查。
老吴一拍桌子说:“三组葛晓峰大家知道不?”
老何大怒:“那个流氓加泼皮,他敢坏咱家小雄的事?”
“不仅想坏事,事情复杂着呢,”老吴沉声道,“他抢在小何前面已把方塘村跑了个遍,每家硬扔下一百块钱,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要求大伙儿到时投他一票,不然以后会纠集兄弟天天上门找碴!”
“妈的他敢这样搞!”何雄又惊又怒。
老吴又说:“这家伙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据说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就指望当选村长后大捞特捞,还有把村里的工程都包给自己,才有希望还清赌债。”
何雄执意要当村长,也盯着村里的工程,别看全是小打小闹,看似不显眼的小项目,一年下来总有千把万,要是自己当村长,无须繁琐的招标程序,无须工程审计,什么时候付款,付多少款,都由自己说了算,赚头远比在外面做工程高得多。
何雄破口大骂,说:“姓葛的要蛮横也不该把手伸到六组,谁不知道六组历来是何家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洒野?”
酒桌上基本是何家宗族的人,听到此言尤如火上烧油,顿时拍桌子打板凳炸开了锅。
老吴又说:“葛晓峰这回铆足了劲要当村长,眼下一方面拉着陈辅导员私下找村组干部串联,保证各个组的票漏不掉,一方面想控制选举委员会,把实力强的对手以资格审查的名义刷掉,比如小何,最近四五年很少回村,可能就成为借口。”
“他敢!”何雄大叫道,“敢跟我玩阴的,老子叫人废了他,大不了一起完蛋!”
正嚷成一团,外面有人敲门,老何怒气冲冲问:“谁?”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何叔,我是葛晓峰。”
“好哇,还真打上门来了!”
何雄当即抄起酒瓶,其他人有的抄酒瓶,有的拿锄头,有的抡扁担,红着眼往外面冲。
老吴毕竟年长,又当了多年村组干部,相比之下冷静些,挡在门口低声说:
“别冲动,听听他说什么。”
老何迎到院门口,却见葛晓峰和陈辅导员站在外面,背后影影幢幢还有几个人,但看不清楚。
“干嘛?”老何没让他们进院子。
陈辅导员陪笑道:“老何,晓峰有几句心里话要跟你聊聊。”
“说,我在听。”老何不置可否。
葛晓峰大刺刺将陈辅导员推到旁边,大模大样道:“我知道你儿子偷偷摸摸给大伙儿送香烟,也知道他在不少村干部身上下了血本,不过替我转告他,这回方塘村村长我是当定了,谁都别跟我抢!”
老何忍住气道:“大家各凭本事,选不上自认倒霉。”
葛晓峰肆无忌惮笑了:“哟,何雄还真的想选?他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专门在外面捡人家剩下的小项目,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十有**都是豆腐渣工程,可别把坏习惯带到方塘村来,大家祖祖辈辈住这儿,闹不好吃亏的是自己。你给何雄稍个话,叫他别掺和,掺和也没指望,到时被选举委员会刷掉更没面子。明白我的意思?”
何雄在里面按捺不住,冲出来指着葛晓峰骂道:“姓葛的,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竟然说什么豆腐渣工程,你得说清楚!”
葛晓峰挑衅道:“说豆腐渣是奉承你,你做的工程还不如纸糊的!”
工程老板最忌讳别人说自己质量有问题,何雄听到这里酒意上涌,举着酒瓶冲葛晓峰就是一下子,葛晓峰闪得快只砸到肩头,大叫道:
“你敢打我!兄弟们,上!”
黑暗中几条汉子嗷嗷上前,与此同时院里一帮人也手执武器冲出来,双方也不打话直接“嘭嘭嘭”混战成一团。
黑暗中何雄大叫道:“别放过这些家伙,往死里打,打伤一个给五千!”
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战斗,偏偏三组与六组靠得很近,动静传到三组后,葛晓峰那帮狐朋狗友立即纠集人手来增援,冲突范围愈发扩大,居然酿成近几年来少有的大规模械斗!
村支书牛树宝的担心终于变成事实!
耿石涛等人睡梦中被惊醒,听到消息均手足冰凉,赶紧跟镇派出所民警来到六组何家大院。
此时械斗已到尾声,葛晓峰、何雄是各自主要攻击的重点,都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老何、陈辅导员等人七人身受多处重伤,此外轻伤者接近二十人。麻烦的是两个组村民都杀红了眼,正私下联系附近组亲戚朋友,酝酿发动报复行动。
无独有偶,二组和九组村民也因为推举候选人发生冲突,幸好规模不大,只有一个重伤,四个轻伤,不过仇恨的火苗正在方塘村蔓延。
镇领导班子迅速碰头拿出处理意见,紧急召集镇干部分成若干工作组分头到各村组做工作,同时村广播循环播出无限期推迟村长选举的通知。
安抚和解释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镇里要求各个工作组在村组吃住三天,必须保证不出一点乱子。下午四点钟,耿石涛决定和胡委员到县里主动回报并承担责任,临行前紧紧握住方晟的手,声音嘶哑而疲惫:
日期:2018-03-18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