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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步六孤将军府 上

    次日清晨,谢知第一次在阿娘的照顾下起床,谢兰因亲自动手给女儿穿衣洗漱,母女两人开开心心的进完早膳后,谢兰因送女儿入宫读书。谢知早上上课时还能专心致志,等下课回到寝室等拓跋曜回来进膳时,谢知就不怎么上心了,她一手托腮,明明魏宫都是一天两顿,为什么拓跋曜要跟自己一样一天吃三顿?
    拓跋曜进来就见小丫头托腮看着窗外,不由问道:“阿蕤在想什么?”
    “今天天气真好。”谢知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陛下,你午膳后不出门走走吗?”谢知早忘了拓跋曜下午有骑射课。
    “我下午有骑射课。”拓跋曜换下衣服,由宫女伺候着洗漱,“倒是你平时记得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房里。”要不是知道谢知只是不爱出门,并不是整天坐着看书,他早拖着小丫头去上骑射课。谢简说她身子骨弱,不能上骑射课都是借口,小丫头在家活蹦乱跳的,不知有多健康。
    作为一个纯古人,拓跋曜不理解阿蕤为什么不爱出门,她明明每看一个时辰的书都会起来走走,会看看自己养的小鱼,还会天天打拳,可她就是不爱出门。如果谢知知道拓跋曜的疑惑,肯定会认真告诉他,防晒从小做起,防老保护皮肤从细节开始。
    拓跋曜知道谢知现在心思已经不在这里,要不是他压着一定要她用完午膳再走,她肯定早走了。他心里冷哼,面上吩咐侍女奉上午膳,魏宫进膳采用的是分食制,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食案,上面摆放了各色餐具,但基本谢知要动的也只有面前的玉著和食柶,食物都有侍女替她盛到碗里。
    谢知发现宫侍给拓跋曜进上的膳食都是素食,她饭食里倒是有荤,她不由看着拓跋曜,他这是准备一直吃素?拓跋曜见谢知不动手,他放下食柶,也不顾食不言的礼仪,问谢知道:“不和胃口?”
    “陛下你食素?”谢知问,自汉朝独尊儒术起,就开始尊崇孝道,对守孝有严格的礼仪,拓跋家虽是外族,但汉化已经很浓,身为帝皇提倡孝道,遵守守孝礼仪也是正常,但他不是已经守过灵了吗?为何还要食素?他才几岁,光吃素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要为父亲守孝。”拓跋曜说。
    谢知欲言而止,半晌才道:“陛下食素能吃鸡蛋吗?”
    “鸡蛋又不是肉菜,自然可以。”拓跋曜说,守孝是饮食简单,所谓饮食简单就是少食肉菜,所以拓跋曜准备三年都是素菜。
    “那酪浆也能吃?”谢知问,她就怕拓跋曜连蛋奶都不吃,那太可怕了!
    “自然。”拓跋曜好笑的看着松了一口气谢知,“是我吃素,又不是让你也吃素,你怕什么?”
    谢知满脸同情道:“陛下吃素,我是肉菜,您看着不会难受吗?”
    拓跋曜嗤之以鼻:“你当我跟你一样是小孩子?”
    “可陛下也只比我大了几岁啊。”谢知伸出小手指比了比,表示拓跋曜就比她大了一点。
    拓跋曜笑而不语。
    谢知想了想,犹如壮士断腕般的坚定说:“我跟陛下一起吃素。”
    拓跋曜眉头不易察觉的微皱,有了崔五娘的先例,拓跋曜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强行跟自己同甘同苦,只是他对谢知终究不同,且她还是孩子,只想着自己看她吃肉难受,没想其他,故没有沉下脸责骂她。
    察言观色是外交官的本能,谢知虽然没做过外交官,可好歹在外交部干了好几年,一下感觉出拓跋曜并不喜欢她陪自己吃素,她虽不知道拓跋曜为何反感,但她立刻接下去说:“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拓跋曜扬眉问。
    谢知鼓起勇气说:“不过我能坚持多久不知道了。”她这句话是闭着眼睛说的,而且说的很小声,要不是寝室里安静,拓跋曜又认真在她说话,根本听不清,他失笑出声:“好,阿蕤先陪我吃素,等你忍不住再吃肉菜。”
    谢知见拓跋曜不生气,对拓跋曜欢喜笑道:“陛下,你不吃肉,那要多吃点鸡蛋、牛奶,不然会长不高的。”
    拓跋曜笑着点头,大部分时候他对谢知都很纵容。
    谢知立刻把自己的蛋羹往前推了推,“陛下,吃蛋羹。”这碗蛋羹膳房特地给谢知准备的,御膳知道谢知每天都要吃一个鸡蛋,所以每天换花样给谢知做蛋。
    今天炒蛋、明天炖蛋、后天水煮蛋,现代厨艺还不是后世那么发达,炒菜刚刚开始发明,御膳为了做蛋也是煞费心思,谢知也不想让他们为难,就让他们天天给自己炖一碗蒸蛋,不用他们改菜谱,所以御膳炖蛋的水平直线上升。
    拓跋曜见她满脸关切,也不好说他不吃这种小孩子才吃的食物,吩咐御膳再端一碗蛋羹上来,自己无声将蛋羹吃完,这顿饭谢知跟拓跋曜一起食素,没有碰一点荤腥。
    她吃得很痛苦,现在炒菜大部分用动物油,植物油普及不广泛,使用最多的就是麻油,也就是芝麻油还有就是黄油。芝麻油用一滴很香,有很多味道就难闻了,谢知不爱闻这味道,拓跋曜也不爱吃,因此膳厨只能用黄油炒菜,没有肉菜,就把蔬菜炒得要有多油腻就有多油腻,谢知吃得脸都绿了。
    她虽然不喜欢拓跋曜的狗脾气,可看到他一个八岁孩子,居然能面不改色将这么难吃的菜吃下去,而且准备连吃三年,她不禁肃然起敬,对别人狠算什么,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他要一直这样,将来必成大器。
    按说黄油也是荤油,但因是从牛奶里提炼的,拓跋曜连乳制品都吃,自然也不拒绝黄油。他见谢知小脸都皱成面团,好笑道:“我早说不用陪我一起吃素,不听话现在吃苦头了吧?”
    他吩咐下人取一碗柘浆给谢知甜嘴,宫里的柘浆跟外面买的完全不同,是甘蔗鲜榨出来的,鲜甜可口,可谢知极少喝果汁,古代没有医疗,得了蛀牙是要命的,故谢知很少吃甜食。
    谢知委屈的说:“我哪里知道这菜这么油。”她年纪小,口味淡,平时吃的都是清淡的蒸煮为主的食物,一时吃不惯这么油腻的菜蔬。
    拓跋曜也怕她吃了肚子不舒服,命人送上茶水解腻,“明天还是照着你以前吃,别陪我一起食素。”
    “我家里有好吃的素菜,我明天把菜谱带给御厨,让他们给陛下做。”谢知决定把自己的厨艺金手指开出来,她就不信凭着自己后世熏陶、加上御膳房御厨的手艺,点不亮自己厨艺技能点。
    拓跋曜戏谑道:“你不怕谢太傅打你。”每家的菜谱都是不传之秘,论饮食底蕴,魏宫吃穿住行并不一定比谢家更好,毕竟谢家底蕴要比拓跋家深多了。
    “不怕,菜谱不是谢家的。”谢家菜谱她看过,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现在总体饮食环境很欠缺,跟后世完全不能比,谢知不能把谢家菜谱当借口。
    “你阿姑给你的?”拓跋曜心中微动的问,不是谢家,也只可能萧家了。比如动乱北朝,南朝的要稳定许多,政权也更统一,不想魏国前面数代帝皇南征北战,才基本统一了北方。南朝皇帝一进入南朝,就基本已统一南面,萧家也不是寒门发家,这么多年皇室富贵,宫中有秘传的菜谱也不奇怪。
    谢知没想拓跋曜会联想到阿娘身上,她默默的点头,就算默认,不然难道说自己想出来的?梦中授书是她将来准备用的梗,但不是用在这方面,太浪费。
    拓跋曜莞尔,历代各家菜谱都是不传之秘,只有宠爱女儿的人家才会允许女儿带着菜谱出嫁,这丫头这么早就把自己嫁妆送上?他见谢知一本正经的担心自己吃的不好,心念微动,柔声道:“要是你阿姑不愿意,你也不用强求。”
    “阿姑不会不乐意的。”谢知暗忖,这菜谱又不是她娘的。
    谢知穿越迄今,没做过太多改善生活条件的事,她本就出生富贵,享受的是顶级待遇,顶多有些地方不习惯,还不至于忍受不了。就像她之前怀疑为什么她所在的地方都没有火坑?古代冬天不冷吗?
    第二年冬天她就知道,古代冬天很冷,古人也很早就有火坑了,但古代皇宫和显贵家庭是不用火坑的,他们用的都是暖地取暖。所谓暖地,类似现代的地暖,在地砖下方铺设管道,冬天的时候只要在灶间烧火,热烟就会顺着烟道流入室内,最后顺着排烟口排出。
    这种取暖方式既避免了烟气,又不像火坑一样会让人睡上火。谢知家里住的房间就有暖阁,是她进公主府的第一年谢简让人给孙女建造的。但这种暖地取暖工程造价颇高,每日烧炭费用极高,不说谢家只能几个主人房里有,就是宫里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
    大部分低位妃嫔住的地方依然是常见的炉灶取暖,就是在屋里烧个炭盆。谢知现在的课堂有暖地,但寝室里没有,所以拓跋曜才会嫌她寝室里炭气重,让谢知来他寝室休息。夏天就更简单,房里摆放几个冰鉴,温度跟开空调也没太大差别。
    所以谢知目前很少会改善自己生活条件,她生活已经够舒服了,吃饭现在还是蒸煮为主,但炒菜也有了,她吃得还算舒心,她年纪还小,本来就要吃清淡营养的东西。稀奇古怪的想法太多,会引起身边人怀疑的,她身边没一个是笨蛋。
    她只在读书方面用心,她无论读书进度再快都不怕人怀疑,因为对于华夏大人来说,他们最不会怀疑的就是孩子读书聪明,孩子读书越聪明他们约开心。但现在谢知觉得就算祖父会怀疑,她也要把素食改进下,毕竟她将来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陪拓跋曜吃素食。这么吃下去,她会长不高的,营养不够人会变丑的。
    虽然拓跋曜一再说,她可以跟他分开吃,可谢知要真照他说的做,她才傻。不是谢知小人之心,她相信拓跋曜现在绝对是真心想让自己吃肉,可将来呢?古代皇帝不能以常人度之,他看你顺眼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好的;看你不顺眼的时候,做什么都是要害他,弥子瑕就是一个典型。所以保险起见,她情愿装成自己有做菜天赋,也不能跟拓跋曜分开吃。
    拓跋曜吩咐道:“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就跟常大用说。”
    “别老麻烦常内侍监了,让他陪我胡闹,谁来伺候陛下?”谢知摇头说,“您随便指给我一个人就好。”
    常大用心里百味杂陈,谢小娘子宫中最体贴下人的贵主,按说这样和善的贵主最容易被刁奴欺负,偏偏谢小娘子身边的下人是宫里最安分的,这其中有陛下的功劳,同样也离不开谢小娘子奴下之道,小小年纪就跟陛下一样立身正直,难怪下人都不把她当小孩子,他时常想莫怪有人说,有人是天生贵种,陛下和谢小娘子大约就是天生贵种。
    拓跋曜看着常大用一眼,常大用弯腰道:“不如让王直跟着小娘子?”王直是常大用用惯的下属,从四品的内侍,在宫中地位也仅次于常大用和崔太皇太后身边几位寺人。
    拓跋曜颔首:“以后让王直跟着阿蕤。谢知刚想拒绝,却不想拓跋曜又想起一事,他问常大用:“我让你找的人找了吗?”
    “找到了,奴婢找了五个人,陛下可要过目。”常大用说。
    拓跋曜道:“阿蕤你来看。”
    谢知一怔,“我看什么?”
    常大用退到外间,少顷后领着五名年纪八岁左右、眉目清秀的小宫女进来,五人进来就跟拓跋曜行礼,拓跋曜示意她们起身抬头,对谢知说:“这五个人是常大用给你挑出来的,以后就在你身边待命,你喜欢吗?”
    谢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陛下为何想送我侍女?”
    拓跋曜笑了,常大用对谢知说:“小娘子,这些不是侍女,是小寺人。”
    “寺人?”谢知吃了一惊,这些小寺人看着各个眉目清秀,容貌完全不比宫女差,“既是寺人,为何让他们穿女装?”
    “就是让他们伺候你,才做女装。”拓跋曜道:“宫女都是女子,一来力弱,难免对你保护不力;二来女子长大,心思就会变复杂,难免被别的荣华迷眼,对你起不忠心思。这些寺人都是无根之人,一身荣华尽托付在你身上,不敢对你不忠。”
    谢知默然,魏国内侍晋升比后世容易,封爵封王的都有,所以内侍们对皇帝都忠心耿耿,希望将来能飞黄腾达,但是魏国皇帝毁在内侍手上的也不在少数,甚至魏宫还传闻太武皇帝是被内侍杀死的。
    可即便如此,皇帝还是喜欢用内侍,盖因内侍是无根无凭之人,一身荣华全仰仗皇家,皇家要他死就死,要他活就活。拓跋曜将这些内侍送给自己,明显就是许他们一个前途,这样他们对自己是忠心了,但忠心的还是拓跋曜。
    拓跋曜见谢知迟迟不说话,柔声问:“阿蕤不喜欢他们?”
    “喜欢,可我不是皇族弟子,怎么能有内侍伺候?”谢知说,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如果崔太皇太后有意整她,这些人是她最大的罪状。
    “我会让常大用记一笔,都归在陈留姑姑名下。”谢知不能用,陈留是公主,是可以用内侍的,拓跋曜不会给谢知留这种把柄。
    “多谢陛下。”谢知见拓跋曜连这个都考虑到了,也不再推托,起身行礼道谢。
    拓跋曜道:“你不是奉上菜谱吗?这就算你的打赏。”
    谢知说:“那我以后想出更多做素菜的法子呢?”
    拓跋曜含笑道:“你要真想出别的菜谱,我重重有赏。”
    谢知信心满满的说:“我等着陛下打赏。”
    拓跋曜微笑的看着她满腹信心准备大展身手的模样,提醒她道:“你不是今日要去步六孤家拜见长辈吗?时间快到了。”
    谢知这才发现快过午时了,她倒是不急,反正也不急着这一时,“陛下,我先告退。”
    拓跋曜喊住她:“等等。”
    “陛下?”谢知困惑的看着拓跋曜。
    拓跋曜对身侧宫女微微颔首,宫女连忙从内间取出几个绣工精致的荷包给谢知,谢知不解的望着荷包,“陛下为什么给我这些荷包?”
    拓跋曜道:“你第一次姑父家的长辈,不给平辈送些礼物吗?不用给长辈一些孝敬吗?你年纪小,太贵重的东西用不上,送些荷包就够了。”
    谢知眨了眨眼睛,终于迟钝的想起古代女人读书不是重点,女红才是重点,可她长这么大都没碰过针线,这些荷包做的这么精美,真可以当成自己做的送的吗?谢知嘴上虽没说,可脸上的表情明白显示她的疑问。
    拓跋曜道:“不管是不是你做的,至少你的心意。”他顿了顿,淡淡的说:“都是贡缎做出来的荷包,大家都会喜欢的。”
    谢知连忙要行礼道谢,拓跋曜挥手,“我说过多少次,我们私下相处不用这么多礼。”
    谢知小声嘟哝:“先生说礼不可废。”
    拓跋曜微笑:“先生还说唯君命是从。”
    谢知闭嘴,你是皇帝,你说的都是对的。
    拓跋曜让王直送谢知出宫,他给谢知的五个寺人也跟在两人身后。谢兰因坐在牛车里等女儿,远远的瞧见女儿由一大群人簇拥而来,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或许父亲说得对,阿菀天生就该待在宫里享尽荣华。
    她见女儿身后还那些小宫女居然都随他们回家,诧异的问:“你怎么把宫女带回来了?”
    “是陛下送我的。”谢知说。
    谢兰因没想拓跋曜居然对女儿这么上心,又见谢知拿了好些精美的荷包出来,她扬眉问:“这些是陛下赏你的?”拓跋曜赏荷包做什么?
    “不是,是陛下给我准备的见面礼。”谢知都没想到拓跋曜会替自己想到这些,她暗暗感慨,精力旺盛、心志坚定、心细如发,拓跋曜具备成功者的所有共性。
    谢兰因吃了一惊,“陛下给你准备的见面礼?给步六孤家的见面礼?”
    “对。”谢知点头。
    谢兰因默然,她不再提要接女儿回怀荒镇的事,这事已经不可能了,就算她想接拓跋曜也不会放手的,她摩挲着女儿发顶,思忖着怎么让女儿更适应皇宫。
    步六孤将军府谢知并没有去过,秦宗言理论上只是自己姑父,谢家逢年过节往将军府送些年礼即可,无须登门拜访。谢知是第一次随阿娘拜访将军府,因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亲自带领,所以谢知一路畅通无阻,领着谢知回到她跟秦宗言住的主院。
    主院里的下人早在院里候着女主人了,看到谢兰因牵着一个娇美如玉的女童走来,众人心里都暗暗惊讶,夫人跟谢家小娘子长得可真像,果然是亲姑侄吗?
    谢兰因领着女儿回房,亲自给女儿散发、洗脸,让她换上家常的衣服,又问仆妇:“将军和五郎在哪儿?”秦宗言和秦纮目前都在京城,秦宗言本来是在战场给天和帝善后,清理完柔然战场,他正要向朝廷报捷,没想却传来天和帝驾崩的消息,他连夜赶回京城。
    秦纮已有十岁,这些年在秦宗言的训练下,早习惯马背上日夜奔波的,他是同秦宗言一起入京的,因他身上没有品阶,也没有入宫哭灵,倒比家里大人都轻松。
    “将军跟五郎在书房,将军吩咐我们说,等夫人和小娘子一回来,就让你们去书房。”下人说。
    谢兰因轻哂,“就他事情多。”还要自己去书房,他算摆将军架子?还是摆姑父架子?
    其实谢兰因真冤枉秦宗言了,他什么架子都不想摆,他自觉是谢知的继父,有心当个慈父,给谢知买了一堆玩具,这会正让儿子挑他觉得女孩子会喜欢的玩具。
    五年战场的磨砺,已经磨走秦纮身上大部分稚气,他如青松般站在房中,眉目精致若好女,但身上冷厉的气息让人绝对不会认错他的性别,他一声不吭的看着书房里一地小女孩儿的玩具,已习惯向来冷酷狠厉的父亲一旦面对继母便会化成绕指柔的情况。
    谢知怎么都没想到她亲娘和她继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没有带她去拜见太夫人,还把她带到了继父的书房,让她跟继兄面面相觑,谢知看着眼前明明比大部分女孩子还要精致美貌,却犹如冰雕般的继兄,他需要自己给见面礼吗?
    谢兰因摸着女儿的小脑袋:“阿菀不记得阿狼哥哥了吧?他小时候还抱过你。”
    谢知当然记得秦纮,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她对秦纮扬起了灿烂的微笑,“五哥。”阿狼哥哥太肉麻,还是按照排行叫吧。
    “阿菀。”秦纮对谢知微微一笑,他这一笑仿若冰雪初融,万花绽放。
    谢知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八个字“貌柔心壮,音容兼美”,史书上风华绝代的兰陵王幼时也不过如此吧?谢知想完便暗暗摇头,兰陵王一点都不好,再风华绝代也不能跟继兄有联系。
    比起谢知的胡思乱想,秦纮对谢知的感观很直接,以前他就觉得谢知漂亮,如今越发|漂亮的不似真人,秦纮想起父亲奉命建造的那佛窟壁画上那些灵动的散花天女,待阿菀再大些,说她是天女下凡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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