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上的符文上,出现两行小小的脚印,待脚印延伸到木牌之上时,草人猛然一震,隐隐约约变为一个人的脸。
那魂魄像是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与他同样出来的还有一面魂幡,那魂幡通体黑色,阴气张牙舞爪的像是要破体而出,连院子里的天色都被遮挡了,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不知道手下曾有多少条人命,才能养出如此凝实的一身阴气,让普通人都能隐隐约约瞧见。
“去!杀了他们!”
那草人之中的魂魄一边念咒对抗不停传来的鼓声,压制自己的溃散,一边狠厉的驱使厉鬼。
他阴老那么多年,还没有在谁手上吃过这等亏,不死不足以平他恨。
魂幡抖了抖,像是在附和他,下一刻,院子的天空上就重重叠叠出现了数十扭曲鬼影。
阴老脸色狰狞,“好好招待一下他们。”
他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仰仗着一个法器,就敢勾他阴老的魂魄,当他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吗?
天空扭曲的黑影发出尖利的笑声,齐齐往这边扑来。
刘胖和荀攸两个普通人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
景钰像是在出神,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曲素眼神动也未动,“聒噪!”一拳就朝最先那鬼打去。
无形中像是听见砰的一声,领头的鬼影竟然就此消散,魂飞魄散。
她早知能能设下七星吸运术的人并不会那么简单解决,出现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中,如果真的没有一点儿保证,她又怎么会如此莽撞?
不管多少鬼,对她而言都是送菜。
阴老一僵,脸上的轻视与得意消失的干干净净。知道这次如果弄不好,恐怕就要载在这儿了。
阴老眼神阴沉,当机立断,原本竖立的招魂幡竟然砰的一声自爆,化为点点血光铺洒在天空的鬼影之上。
曲素脸色一凝,不好,对她而言倒没什么,可刘胖和荀攸身上的护身符会抵挡不住。她挥拳就朝招魂幡打去。
可已经晚了,鬼影竟像是得到什么补药一样,身边的黑气急速膨胀,实力膨胀几倍,桀桀尖啸,铺天盖地的就朝着三人一鬼扑去。
曲素眼神一沉,浑身血气眼看便要放开,就在此时,静静站在曲素身后的景钰却飘了出来……
“景…”
景钰没回头,微微张嘴,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吸引力,原本铺天盖地的鬼影瞬间凝滞…
一吸,院子里像是瞬间形成了龙卷风,鬼影身周的重重阴影被龙卷风撕扯下来,吸入他的嘴里。
嗷…一个个鬼影挣扎扭曲,想要躲避,可周身的阴气和修为仍旧是呈漩涡状被景钰吸入嘴里。
他身周的气势越来越盛,修为越发凝实。
这话说是迟,但其实就在眨眼之间就已经完成,快到所有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这一系列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
现场一片寂静。
“钰…”曲素总算把这个名字喊完。
“欸,在~”景钰转过身,眼神温柔,露出一个翩然佳公子的微笑,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嗝儿。
打了个嗝儿…
个嗝儿…
天空的鬼影们呆滞在原地,原本厚重的修为完全消失,光溜溜的,像一只只待宰的白斩鸡。
“这不可能!”阴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脸色疯狂扭曲。
怎么会这样?!他培养了多少年的厉鬼!
曲素看着被自己的嗝惊呆的男鬼,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挥手把阴老捆了起来,一边忍俊不禁。
景钰看着她的笑容,原本因为自己打嗝而形成的僵硬也慢慢放松,嘴角勾起微笑。
……她开心就好。
刘胖和荀攸眨了眨眼,默默地伸手把自己大开的下巴给合上。
之后曲素回过神,把空中那些待宰羔羊,一一收进桃木牌之中再做处理,看向稻草人。
草人中的魂魄已经软下语气,“道友年轻有为,何必真的要跟我作对,如若道友不嫌弃,我这些年也收集到了很多法器,倒是可以…”
曲素听也未听,干脆利落双手一合,手中血色一闪而逝,那正在威逼利诱的魂魄陡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化为一捧草木灰,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不觉得她跟他有什么话好说。
刘胖和荀攸凑到曲素的另一边,离景钰隐隐约约的黑色影子远了点儿,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声音还有点颤抖,“这…算是解决了?”
曲素把十几个桃木牌收起来,点了点头,“解决了。”
遥远的千里之外,一个小小的佛堂之中,点着九根蜡烛,其中一根蜡烛闪了闪,熄灭。
有黑袍人看过去,皱起眉。
*****
这件事解决之后,荀攸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的工作积累了很久,千恩万谢之后,当天晚上就赶到山下剧组开始赶功。
曲素询问过景钰,得知他吸收的阴气对他本身没什么影响,反而极有好处,只需要这两天巩固一下化为己用。
之后景钰老老实实修炼,曲素虽然不知道那么多魂魄应该怎么处理,但倒是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
曲素伸了伸懒腰,没闻到属于饭菜的香气,才想起来今天景钰好像去闭关了。
微微不习惯了一下,站在院子里想了想,曲素面不改色去敲刘胖的门,“月半,起来做饭了。”
昨天晚上忙的有点晚,刘胖就再在这里睡一晚,到今天早上再回家。
正好。
旁观的黑猫:“………”
过了好久,才听见刘胖虚弱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曲哥,我好像病了。”
曲素推门进去,果然见一个胖子正努力的从被窝里爬出来,脸色烧的红彤彤,四肢虚弱,头晕无力,看起来就是病奄奄的样子。
曲素念头一转就明白了,——刘胖是个普通人,昨天又受了惊吓,猛然松懈下来,身体就受不住了。
都病成这样子了,她还真不好意思再让他操劳,曲素问,“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刘胖摇了摇头,“曲哥你这儿有什么退烧药吗?给我来两片就行。”
他自然也知道他是为什么才会烧起来,他一个大男人,歇两天就好了。
“有。”曲素点头,从一个抽屉里拿出还没拆封的药箱,又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没想到我送过来的药,第一次倒是用在我身上了。”刘胖接过药片,咕嘟一下咽了下去,哀嚎,这药箱还是前几天他送过来的。
曲素嗯了声,把水给他接回来,“早饭想吃什么?”
躺下去的刘胖简直惊呆了,“谁做,你做啊。”
不是他不相信他曲哥,但是吧,他曲哥这么多年都没进过厨房,像小说里女主角那样笨手笨脚烧了厨房不可能,味道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炒得半生不熟,非常有可能。
曲素也跟着沉默了一下,吐出三个字,“点外卖。”
她并不想去试试自己能炒成什么样子。
“有外卖到这??”这道观是真的有点偏。
还真有一家,就是配送费有点贵。
她上次买了一笼灌汤包二十块,配送费要十五……
****
一连两天早中晚顿顿灌汤包之后,刘胖现在打个嗝都是一嘴的灌汤包味,硬吃下去最后一个灌汤包,他深切的觉得,明天就算自己再不好,爬也要爬起来做饭。
曲素也深切的怀念起了男鬼……的厨艺。
景钰出来的时候,是个晚上,温润的脸上挂着笑容,一看便知道心情甚好。
感觉到曲素正在旁边的客房,他眼神动了动,原本分散在四周的修为全部朝着手腕涌去,从指尖、到骨节到手腕慢慢凝实,竟是在空中凝成了一只完美如玉的手。
然后这手敲了敲门,又散开,“素素!”
“进来。”
“素素,我…”景钰脸上的笑容笑到一半,看着床边正给刘胖掖被子的曲素,眼神温度嗖嗖的往下降。
“这是怎么了?”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仍旧一派温和,关心的问,语气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冷嗖嗖的。
“景钰??”
曲素把手收回来,转头看向他,眼神喜悦,唇角上扬,“你终于回来了!”
景钰愣住了。
危险的气势一消而散,难得有些卡壳,“啊,回,回来了。”
他眼里慢慢出现笑意,星光点点,柔软而温和,语气说不出的缱绻喜悦,“…你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