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4章
事情的转变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那个满地打滚撒泼的泼妇怎么突然就跑了呢?
藿香和豆蔻,还有一众相府家丁也觉得莫名其妙,那疯婆子闹了半天不就是想把小姐逼出来然后讹诈点钱财嘛,现在小姐出来了,她居然跑了。
“小姐,您与她说了什么?”藿香和豆蔻与白璃靠的最近都没听见,更别说其他人了。
白璃抿唇一笑,清新优雅:“我说京兆府的官差马上就来。”
说完不等俩丫鬟反应过来,白璃便把手中的‘华佗药典’递到豆蔻手里,交给她们收拾残局,自己提着裙摆轻轻松松的反身入内。
慢悠悠走在相府的后花园里,亭台楼阁中鸟语花香,白璃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美美的衣裙,又一次难以抑制的暗喜于心,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清新许多。
老天爷一定是觉得她上辈子太可怜了,在宁王府寄人篱下担惊受怕,还得小心翼翼伺候主子高兴,在没事发之前,人人羡慕她摸清了主子喜好,能对症下药在主子身边伺候,殊不知伴君如伴虎,主子脾气又岂是那么好琢磨的,没人知道她在背后忍受了多少心酸泪。
现在好了,终于……终于……解脱了。
白璃窃喜在心,实在忍不住发笑,怕发出声音惹人怀疑还很机智的捂住了嘴,抖动的肩膀充分表达了她此刻的心情。
开心笑了一会儿过把瘾,白璃直起身子,抿唇收敛起笑意,干咳一声转身,却猛地对上一张与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小白脸,几乎没怎么犹豫白璃就确定了他的身份,不为别的,只因为长得太像了。
言宇修,言芷蘅的双生弟弟。
白璃心上一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见言宇修眼神迷糊,脸颊略带可疑霞光,外衫脱了直接挂在肩上,发髻也略有松动,腰间上好的羊脂玉佩摇摇欲坠,明显一副宿醉归家的样子。
此刻言宇修正用他略感迟钝的目光疑惑的盯着白璃,姐弟俩对视片刻,言宇修眨巴眨巴眼睛,忽的眉头一蹙,反胃似的趴到一旁亭子边上狂吐起来,狂风暴雨般的呕吐架势,就跟要把心肝脾肺肾全吐出来似的。
终于吐爽了,言宇修依靠着凉亭柱子站起来,也不嫌邋遢,直接用肩上挂着的外衫擦了擦嘴,花园里伺候的人赶忙上前清扫,言宇修避开下人们七嘴八舌的嘘寒问暖,居然人模狗样往白璃这里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白璃细细观察言宇修的长相,发现两姐弟五官轮廓确实很像,但近看还是相差很多,言宇修比言芷蘅高一头,五官略硬朗些,只不过明明是出身显贵的富家公子,却站无站相,跟个痞子似的。
两姐弟面对面,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言宇修那颓废的样子显然不想开口,只好白璃明知故问的开口:
“又去喝酒了?”
言宇修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盯着她,白璃想象着平常姐弟的样子,弟弟喝醉酒,做姐姐的这时候应该是要表达关切之情的吧,思量一番后,语重心长的追加一句:
“唉,喝酒伤身啊。”
言宇修眉峰微动,下一刻便对白璃翻了个傲慢的白眼,神情不耐的做了个‘让开’的手势,白璃这才发觉原来两人站在花园往后院的唯一一条路上,言宇修盯着她看,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挡路了。
哈哈,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小瘪犊子。
脸上笑意不变,白璃往旁边退让了两步,只见那小子就大摇大摆从她身边走过去。
藿香和豆蔻从那头看见言宇修靠近白璃,就慌忙跑过来,到身前后,藿香紧张的将白璃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小姐您没事吧?”
白璃摇头:“没事。”
“二少爷肯定又跟表少爷一起喝酒去了,醉醺醺的,咱可不能惹他。”豆蔻也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两个丫头轮流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说了几句之后才发现自家小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二少爷消失的方向,出神的很,豆蔻伸手在白璃眼前挥了挥,让白璃回神。
“小姐,您想什么呢?”豆蔻有些不解。
白璃深深叹了口气,颇有感触:“他变成今天这样,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有一定责任。”
“小姐千万别自责,是二少爷自己……”不争气三个字,藿香还没胆子光明正大说出来,还得安慰自家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
白璃遗憾的点点头,负手踱步:“所以,往常遇到这种情况时我都是怎么做的?”
俩丫鬟有点跟不上白璃的步调,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白璃只好问的更明确一点:
“你们说我要不要以姐姐的身份,亲自去教导他一番?”
亲自教导?小姐疯了吗?两个丫鬟神情纠结的看着白璃,还是藿香率先反应过来,慌忙摇头:“呃不,不需要。二少爷的品行自有老爷夫人教导。”
“很好。”白璃仿佛就等着藿香这句话似的,满意的在藿香肩上拍了拍,然后便转身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小姐您去哪儿?”
“告状。”
“……”
**
白璃坐在言芷蘅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一边吃着相府特供的水果,一边喝着极品雀舌,一边优哉游哉听豆蔻绘声绘色讲故事。
讲的什么故事呢,讲的正是那日白璃去主院告状之后的故事。
也是赶巧了,言宇修宿醉归来那一天正好是言相的休沐日,虽然柴氏溺爱子女,但言相不溺爱呀,听闻言宇修宿醉归来,言相二话不说,抡起了家法藤鞭,一路怒气冲冲的去了言宇修的院子,还让人把院门封住,据说那天言宇修的院子里鬼哭狼嚎,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那叫一个惨啊。
“我听扫地的阿祥说,二少爷都给打吐了,最后是爬着上床的。”
啧啧啧啧,太惨了。白璃将所有同情都倾注在手中的葡萄上,一口咬下去,鲜甜多汁。
“小姐。”藿香坐在旁边给白璃剥葡萄,见白璃一颗接一颗的吃,不禁问道:“您从前吃葡萄从不敢超过三颗,今日是不是吃的多了些。”
刚才没注意,一串双掌一捧大小的葡萄,不知不觉吃了一半。
白璃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敢来着?”
藿香没回答,一旁给白璃添茶的豆蔻道出原因:“您说葡萄甜,多食生赘,不利于身形。”
唉,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些地方的人没饭吃,这些人有饭不吃,白璃暗自感慨。
“我这不是受伤了嘛,先不管那些。”白璃扬了扬自己的胳膊,提醒两个丫鬟她是伤患的事实。
藿香果真想起来什么,用一旁帕子擦了擦手,说道:
“对了小姐,上回太医说今儿要来换药的,我去瞧瞧来了没。”
看藿香离开,白璃伸手撩开衣袖,右前臂上包着柔软棉纱,动的时候有一点痛感,豆蔻见她盯着棉纱看,以为她在担心会不会留疤痕的事情,安慰道:
“小姐放心,王太医说等到伤口结痂之后勤抹朱颜霜,不会留什么疤痕的。”
白璃将衣袖拉下来,就听见藿香的声音自垂花门后传来:
“小姐就在园子里,王太医请。”
藿香带着个年过半百老先生进门,老先生穿着便服,后头背药箱的小子唇红齿白,有些女气,定是出自宫里。
白璃起身相迎,王太医老远就停下作揖。
“王太医,里边请。”藿香客客气气请王太医进门去,这是礼数。
“无妨,今日天气好,在园子里亦可。”
王太医随遇而安,并不在意那些刻板规矩。在石桌旁坐下后,便让身后小太监将药箱中的药一一取出,当场配比出涂抹的药膏,然后才请白璃伸手,替她解下手臂上的棉纱布。
白璃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胳膊上的伤,伤在靠近手腕的地方,伤口大概四五寸的样子,表面被火烧脱了皮,仍有些清血水流出,将表面那层皮肉泡的烂烂的,看着还挺严重的样子。
一座山,一块地,一片树林都有特定的一块地方是风水宝地,白璃觉得自己这条右前臂也许就是她身上的风水宝地吧。
在宁王府的时候,为了让每个死士忠心臣服,在效忠主子之前,都要种下毒蛊,每年配发解药,服下后能暂缓一年发作,若不服用解药,过时后一个月内必然暴毙身亡。而右前臂就是宁王府死士显示出中蛊毒的地方,从手腕处到手肘,一条红色血脉线,当血脉线延伸到手肘以内时,就是要服解药的时候。
每年为了这解药,白璃可没少操心。幸好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了。
想到这里不禁发出一声轻笑,王太医正给白璃上药,以为弄疼了白璃,赶忙停下动作问道:
“小姐觉得疼吗?”
白璃下意识摆了摆左手,这种程度的伤还不至于让她觉得有多疼,随口回道:“没……”
没事两个字刚要说出口,白璃便警觉的住了口,抬眼扫过面前几张紧张担忧的脸,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柔下嗓音,我见犹怜,娇滴滴的蹙眉:
“没……没想到还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