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三十章
大概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话，顾盛那一瞬间面部的表情很是古怪，他讥讽：“不要自作多情了。”很奇怪，明明是嘲讽的话，他的语气里仍然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愤怒，这话他说的一字一顿的。
马路边，车绝尘而去，温柔站在路口望着那辆车看了很久，垂着的手略微动了动，她歪了一下头不自觉蹙起眉头，脸上头一次出现一种堪称为茫然的空白神情。
显然，顾盛刚才的表态，她解读不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一路驱车抵达家门口，熄火之后，车里坐着的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用力起来，骨骼分明的手更显几分形状分明，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的五官几乎都隐没在黑暗中，五秒后，他平息了情绪，再次变得平静起来。
最近的天气，一天比一天温暖，H市本就离海岸线近一些，于是才刚刚三月份，就已经热的不行了，随便一件针织薄毛衣，再加一件轻薄的外套就足以。
温柔一袭淡青色的长裙，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花，娇颜欲滴惹人怜爱，一个精致美人抱着花束行走在医院的走廊，就已经很引人瞩目了，有人猜测着，她大概是来探病男朋友的。
轻轻敲了敲门，办公室里的男人抬起头，看到抱着花的温柔表情出奇的呆滞了一瞬，平时冷静自持的冰山脸崩裂了开来，“……你干什么呢。”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温柔理所当然的看着他，“来求男朋友原谅的啊，果然带着玫瑰花比较有诚意呢。”
顾盛的表情彻底龟裂，他深呼吸了一下，突然起身快步走过去把办公室门给关死了，憋了半天没憋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奇葩！”
温柔不解：“为什么？”她笑眯眯把花塞过来：“给你花，可香了，我在花店挑了很久，每一枝玫瑰都是我的心意哦。”
花束仿佛烫手，顾盛拿着只想扔了，“送玫瑰也该是男人给女人送才对。”
温柔诧异：“啊，那这么说来，我还没有收到过阿盛的玫瑰花呢。”她语气略带遗憾。
温柔想了想，踮起脚尖戳了一下顾盛的额头：“半个月没有见，你有没有想我？”
顾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温柔笑嘻嘻的搂了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我不跟你联系，你就也不给我打电话，你好狠的心。”
顾盛：“……行了，适可而止，太肉麻了。”虽然这些话可能是她再别的地方看到，此时引用的，也依旧肉麻的不像话，她撒娇的样子，跟寻常甜美的姑娘没两样。
“那亲亲。”温柔扯着他的领带，说着仰着下巴吻了上去，顾盛垂眼看着她的唇，配合的微微俯身。
俩人中间隔着一束玫瑰花吻在一起，玫瑰的清新幽香充盈在顾盛的鼻息间，叫他分不清那到底是温柔身上的香味，还是玫瑰花的香味。
之后的时光，温柔趴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随后翻了文件柜里的文件再看，顾盛在在办公桌前继续工作，偶尔有人来咨询心理问题，她也会好奇的看过来。
玫瑰花被温柔小心的插在花瓶里摆放在办公桌上，整个办公室都香香的，顾盛偶尔抬头，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那束玫瑰花。他想起她刚才说的，每一枝玫瑰都是她精心挑选的。
顾盛视线转移，放到那个趴在沙发上的人身上：有点受用是怎么回事……
温柔也察觉到了，送了玫瑰花之后，顾盛果然就不生气了，心情似乎还好了几分。
很快一个下午就过去了，顾盛问温柔：“你在看什么？”
温柔举了举手里的文件，声音很欢快：“测试题。”
顾盛闻言挑了挑眉头，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标题上大大的‘精神变态者心理测试’显眼异常，她居然看的聚精会神的，“为什么看这个？”
温柔眼睛没有从文件上离开：“这些题目很有意思，我从来没见过，是从哪儿来的？”她见过非常多心理医生，也做过很多测试，但她却没见过这种另类的测试。
顾盛：“我设计的。”
温柔眨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顾盛，“真厉害。”
这句奉承当不得真，一看她就没说实话，她这小脑袋瓜子里肯定在想一些别的事情，比如……
温柔应景的出声了：“既然你能设计出这些题目，那么你自己做过测试没有？”
猜对了，果然在想这个。
顾盛把文件拿过来，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管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设计的题目，自己去答题怎么可能会有效果，至于其他人的心理测试题目……也没什么用。
顾盛往后翻了好几页，“给你测试一下，老实回答，不许撒谎。”
温柔欣然答应：“好。”
顾盛合上测试题的文件，因为每道题目他都记得很清楚，不需要看文件，他需要做的是仔仔细细的观察温柔的神态变化：“有一天晚上，你在阳台上吹风，看见楼下草坪上有一个男人，他正用刀子把一个女人捅死了，这时他抬头跟你对视，你发现他手指在空中对着你指了几下，你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
温柔的反应很快，不过一秒就得出了答案，她说：“他在数楼层。”
顾盛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温柔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有人看到我杀人，我肯定要把目击者杀了呀。杀人需要知道目击者的地点，你提到她在楼上阳台，那么我就得知道她在几层，透过房型知道她具体在那一间房子里，这样一击必杀比较简单点。”
顾盛了然的点了点头，正常人遇到这个问题，第一个想法带有一定的恐惧性，他们会认为杀人凶手在威胁自己不要报警，叫他们不要多管闲事等等，也就是说把自己的心情带入到站在阳台上的那个人，可是题目问的是凶手的意思，温柔能够设身处地的站在凶手的角度看待问题，这个思维方式本身就足够刁钻与常人不同了，更别提她再说出‘精神变态者’的答案之后，还能理智的分析怎么杀人、甚至说出通过房型看出阳台上的人住在哪一间房间。
顾盛：“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一个小孩子，你的父亲在外做苦力，为了养家很辛苦，你很尊敬你的父亲，有一天出现一个天使，天使告诉你他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你希望这个愿望是什么？”
温柔闻言笑眯眯：“那……希望爸爸变得身体强壮，并且永远都不会老。”
这个答案让顾盛感到意外，他问：“为什么是这个答案？”
温柔笑了：“跟你猜想的不一样吗？你以为我说怎么说？”
顾盛：“亲自杀掉父亲，让他以后可以不用辛苦了。”这是‘精神变态者’们通用的答案，顾盛以为温柔也会这么说。
温柔摇了摇头，非常自然的回答：“我不会这么做的。”
顾盛又问：“那你的选择背后的理由是什么？”
温柔露出灿烂的笑，趴在沙发上腿荡了荡，“让爸爸身体强壮，爸爸可以做更多的苦力挣更多的钱，让爸爸永远年轻，爸爸就可以一直养活这个家了啊，你题目也说了，我是个小孩子，我必须要靠爸爸养着呀。”
可是温柔说的永远，是真的永恒，小孩子会长大成人，父亲却永远不会死，这是想当啃老族当到死吗？
顾盛瞥了她一眼：“你真丧心病狂。”
温柔坦然：“是你叫我说实话，不要撒谎的。明明我也可以当个贴心的女儿，说我的愿望是变得有钱，让爸爸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做苦力。”
顾盛不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圣诞节到来了，圣诞老人送给一个小男孩漂亮的自行车和足球，但是小男孩儿却闷闷不乐，发了很久的呆，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温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舒服的躺着，手臂放到顾盛的腿上，手不怀好意的摸了两把，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不能动了，她视线上移，倒着对上他的眼睛：“因为小男孩儿没有腿。”
她往上钻了钻，把顾盛的腿当枕头，舒服的蹭了蹭，嘴里嘟囔：“那个圣诞老师太过分了，小男孩儿都没有腿，他还要送自行车和足球……”
顾盛扯了扯嘴角，“你在为他打抱不平？你这是在同情他吗？”
温柔迷迷糊糊的，说出了实话：“不是……嗯……因为大部分女孩子都会这么回答，所以……我也这么回答……”
恩，说的也是，精神变态者是不懂人类的情绪和情感的，一定程度上，她知道‘同情’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她却做不到感同身受，因为她本身就没有感觉。
这类人安慰人时说：你别哭，我也很难过，那个人太怎么怎么怎么样。
话说的很好听，就像她真的能体会到对方的感受一样，但实际上，她只是头脑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应该说这些话，而不是她真的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顾盛抚摸着温柔的发丝，“该回家了。”
温柔沉沉睡去，两只手抱着顾盛的手臂，像一只虾米一样，顾盛看着她，人都说这样的睡姿是因为缺乏安全感造成的。
你也会没有安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