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坦诚
秦泽受伤的事情,显然是在丁婕的意料之外。在丁婕来看,秦泽那样的人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受到严重伤害的。
除非……
她低估了这个男人对阿荃势在必得的决心。
丁荃没有急着去找贺景源。她想先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再去评断。
第一个逮的自然是丁凝。
丁凝好不容易哄睡了万氏,瞌睡连天的出来就被堵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我说了很多遍啦,不是我要故意骗你的!我也是被人挟持的嘛!”
“谁!”
“就是那个和秦大人一伙的男人啊!长得可大只了呢!你记得么!”
“你说的是上次被山匪抓走,在山上被你忽悠的那个男人!?他和秦大人认识!?”
“可能认识哦,我也不知道啦,总之我上次忽悠了他,他又是个细作,罗老大被抓了之后,他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放出来了,我和你去挑东西那日找到我,说什么让我近来一定要看着你,留意家里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那我就觉得那个连珠很可疑嘛,谁知道跟了一阵子,真的有问题。你不用怀疑了,她说她好吃,我亲眼看到她把管家留给她的面条倒了,也搜到了她房间里的一本册子,上面记载的全都是你日常衣食住行的喜好,然后再去给贺景源看。我是不知道贺景源为什么在你面前提都没提她,但是贺景源对她不错,两个人看起来挺熟的。”
丁荃认真的听着,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定:“那你这边还知道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找你留意这些!?”
丁凝瞌睡的不行,小脾气也上来了:“都说了我不知道嘛!”
丁荃也来气了:“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敢听他的话!他是坏人怎么办!”
“他认识秦大人嘛,秦大人也和他相熟,难道你不相信秦大人嘛!”
“我……”又是秦泽。
丁荃猛然想起来,有一日她去找秦泽商量事情的时候,那个周世昭刚好也在,如果他真的是这样和丁凝说的,那这件事情可能还是跟秦泽最有关系。关押到衙门的两个犯人,没有秦泽审理一样无法正法。丁荃歇都不歇,连夜赶到了医馆。
明日一早,父亲会正常的在家中出现,给大娘和母亲一个解释。
可是连珠和那个男人,甚至是贺景源这边要怎么处理,丁荃还没想好。
到了医馆的时候,门都已经关上了,未免弄得人尽皆知,丁荃索『性』翻墙进了屋子里。
她的轻功一向都很好,所以没有任何人发现。
刚走到秦泽歇息的房间时,丁荃瞧见了大师兄卫旋和师父白氏从秦泽的房间走出来,丁荃心中一动——师父或许是刚刚跟秦泽诊断过,她想过去打听一下秦泽现在的状况到底怎么样。
就在她刚刚靠近的那一刻,卫旋忽然冲到白氏的面前跪下将白氏拦住:“师父,弟子冒死相求,请师父不要将师妹嫁给贺景源!此人阴险毒辣,今日为了师父的一个承诺能这么不择手段,他日为了步步高升,定然会辜负阿荃!师父不也说阿荃像年轻时候的您吗!?您忍心看着阿荃一步步的陷进去吗!?”
白氏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卫旋,冷笑一下:“这话是阿荃让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想说的!?”
卫旋不说话了。
白氏的语气凉薄:“若是她自己想说的,为师也无能为力,为师曾问过她,是否就选定了贺景源,她也应下了。只要是自己做的决定,他日不管遇到什么都该自己来承担。若是你想说的,那为师还是之前的那番话,你不合适。”
卫旋沉着脸,一双拳头紧紧握住。
就在白氏准备越过他离开的时候,卫旋忽然站起来,对着白氏大声道:“你根本就是自私!你哪里是为了帮阿荃完成心愿!?你是为了帮你自己完成心愿!你要一座桥梁,一个踏脚石,一个将你和从前的荣光联系起来的契机!所以你看中了贺景源!你以为他会成为你的左右手帮你得到失去的一切吗!你错了!他今日能对秦泽不择手段,他日也能对你过河拆桥!”
白氏转过身就对着卫旋狠狠一踹,卫旋立即飞出两丈远,撞在一根圆柱子上,一声闷哼跌在地上。
“师兄!”丁荃自屋顶落下,飞快的跑过去将卫旋搀扶起来:“师兄!你没事吧!?”
“阿荃……你怎么……”卫旋话没说完,呕出一口血来。
丁荃不可置信的望向白氏,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师父……”
白氏见到她『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神『色』,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
“师兄说的都是真的吗!?”
白氏不动声『色』:“什么真的假的!?”
丁荃深吸一口气,低沉道:“你……答应过景源哥哥什么事情!?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白氏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丁荃:“阿荃,贺景源是你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你。他既然成了你的夫婿,那也是我的半个徒弟。我做师傅的帮衬帮衬再正常不过,你师兄近几日本就有些神经兮兮的,今日说的话更是胡话,你可信不得。”
丁荃盯着白氏,淡淡道:“阿荃也正奇怪,师父从一开始就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武之人,什么时候竟然也能帮衬上景源哥哥……”
“不要再啰嗦了!你这么晚过来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个晚上,丁荃收到了太多太多的消息,这些消息拼凑在其,慢慢的酝酿成了一个真相。
她的眼神『乱』了一下,也将心中滔天的情绪压了下去,低声道:“我是来瞧瞧秦大人,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想看看秦大人醒了没有……还有不少事情得他亲自来处理。”
白氏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顿了顿,丁荃果然又道:“师父,其实……阿荃虽然心仪景源哥哥,但只是源自于多年前的一个邂逅。这么多年来,景源哥哥随四方军驻扎历练,我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我曾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或许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剪影,可没想到此次他回来竟然一口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白氏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荃咽了咽喉头,总觉得一股酸劲儿往鼻头涌:“弟子就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就忽然应下了,还……还对我那么亲切,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景源哥哥与我心意相通……但如果是因为师父曾允诺过什么……那这……”
“那这门婚事,也是板上钉钉,改不得的!”
丁荃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白氏。
白氏的坚定和决绝,也更像是一种默认。
丁荃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卫旋已经昏『迷』过去,白氏叫了几个小弟子过来将人带走。虽然白氏平日里训练徒弟十分的凶残,但是打的不省人事口吐鲜血还是头一回,几个弟子屁都不敢放飞快的带着卫旋下去了,丁荃站在原地,对白氏说:“不、不知道秦大人的伤势怎么样了……”
“死不了。”
“可、可以让弟子去探望探望吗?”
丁荃的态度有点反常。
她既没有再追问贺景源的事情,也没有质问她这个师傅。
白氏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才放松了语气:“他昏『迷』着的话就别去了,若是醒着,可以有小片刻的时间。”
“多谢师傅。”丁荃语气平平,转身离开。
“阿荃。”
“师傅还有吩咐吗!?”
“贺景源的事情,你真的不问了!?”
丁荃的眼神动了动,藏在袖子里的一双拳头紧握着,难得修剪一次的指甲都要嵌到肉里,可是她依旧语气平淡,波澜不惊:“师傅不是说这门婚事动不了了么,我想……景源哥哥会对我好的。”
白氏疑『惑』的看着他,好半天才道:“你能想明白,那最好不过了。”
丁荃再没说什么,快步进了房间。
四平一脸愧疚的守在边上,正安恨不得能吃了四平。
什么高手嘛!骗子!
公子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这要怎么向伯爷交代啊!
见到丁荃进来,正安的心情更复杂。
站在护主的角度上,他恨不得把她一并吃了!每次都是她,才让公子不按常理出牌,将他这朵解语花的尊严羞辱的体无完肤!
可站在公子的角度……
哎,这个姑娘可真难求……
“秦、秦大人好点了吗!?”
四平的声音不咸不淡:“方才醒了,这会儿睡了。”
四平的话音刚落,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阿荃?”
丁荃没有走进去,就站在远远地地方摆摆手:“我我不是来打扰你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都没走过来瞧瞧我,怎么会知道我没事。”
四平叹了一口气。
得,是他们该滚蛋的时候了……
见到四平等人出去,丁荃才走了过去。
秦泽退了外衣,身上这身里衣还没换下来,为了包扎治疗伤口,受伤的地方衣裳被剪开,能看到缠绕着的绷带。屋里面很暖,秦泽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被子只轻轻地搭在腰腹之下。
被血侵染的绷带着实扎眼。
见丁荃总是盯着自己的伤口,秦泽不动声『色』的将被子往上拉,遮住了腰腹的位置。
“你别动!”丁荃紧张的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又把被子拉下来:“现在伤口刚刚包扎好,要观察出血量,若是有出血不止的现象就更糟糕了,屋里很暖,你不用怕着凉。”
秦泽红润的唇瓣又白又干:“这都几更天了,你怎么还『乱』跑。”
丁荃帮他重新盖好被子,动作慢慢的缓了下来:“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我今夜是怎么都睡不着的呢。”
秦泽笑了笑:“睡不着来找我!?”
“我觉得有些事情,只能问你才明白。”
“你信我说的!?”
丁荃看着秦泽的眼睛,唇角漾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我才不会察觉到,从小到大,我从未像相信你这样相信过任何人。”
秦泽心头一颤,继而觉得喉头一阵甜腻,他强行忍者咳嗽的冲动,一番生不如死的挣扎后,竟真的忍了下来。
若是此刻让她瞧见咯血,怕是也不敢再多说心里的话了。
“秦泽,你知道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吗?可以告诉我吗?”丁荃的眼神澄澈而无波,这句话她问的很认真。
秦泽迎着她的视线,轻轻一点头:“可以,我都告诉你。”
这件事情,要从贺景源出现之后和丁荃定亲开始。
贺景源从前在军中平平无奇,虽然也勤奋『操』练,但是在军营中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并不是最特别的。秦泽经过仔细查证,才知道是有人帮贺景源打通了脉络,接下来他就能平步青云,轻松的在武将中脱颖而出,只要再打几场胜仗,加官进爵策勋封赏不在话下。等再查下去,他才晓得这个为他打通脉络的人就是白氏。
丁荃抢白道:“我不懂,我师父是怎么做到的!?”
秦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小傻子,你跟着你师父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十几年前大靖战无不胜绝无仅有的女将白无常吗?”
“白、白无常……”丁荃一惊:“你说的白无常……是我师父!?我师父曾经是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