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眼下听范卫东又这样说,就很正色地说道:“范主任,你当着我的部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小心我告你侮辱人格罪!”
    范卫东回头看了一眼彭长宜,小声说道:“多好的部下都会被你带坏了,他现在跟你一个德性。”
    “是吗?长宜,过来。”王家栋站住了,转头叫道。
    彭长宜没有很快跟上来,他知道两只公鸡互相靠近的时候,绝不是为了拥抱。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这会听到部长叫他,就紧走了两步跟上来。
    范卫东一看,拉着王家栋就紧往前走,说道:“你这老家伙真阴,咱俩说得话怎么让他们听见,你是不是想让组织部所有的伙计都骂我才甘心啊?”
    “哈哈。”王家栋笑了,说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什么人啊!”范卫东一脸的轻蔑,狠狠瞪了王家栋一眼就走开了。
    纵观亢州政坛,最实惠的还得说王家栋和范卫东。他们已经完全本地化了,他们亲属的亲属都在亢州扎根了,他们在这里经营了三十多年,各自编织的关系盘根错节。他们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又都不忘把目光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们水平、能力相当,势力相当,你弱必然他就强,他强必然你就弱。
    人往往都是这样,一旦形成对抗关系,便会在思想、行动甚至所有阵营里的人都贴上了标签,并且很难逆转,除非你高到他无法企及的高度,或者低到根本威胁不到他的低度,不然很难改变。何况,王家栋和范卫东还有很深的政治宿怨,是从那个年代走出来的人共同的烙印。
    丁一这几天没心思准备参展的新作,她全部精力都在小狗身上。
    她听了王圆的建议,有的时候就拉着小狗到楼顶上溜达。楼顶很干净,她就在那里训练小狗,让小狗复习所有的课目,强化和巩固哥哥的训练成果。
    这天晚上,丁一在后面的机关浴池洗完澡后刚上楼,就听见背后有人说道:“小丁,参赛作品准备好没有?”
    丁一回头一看,是樊书记,她赶忙站到边上,给樊书记让路。说道:“我没有写新的。”
    樊书记听了她这话,立刻就把脸拉了下来,说道:“说明你太不重视了。”
    丁一听了这话,心里立刻就紧张起来。嗫嚅着说道:“现在准备新作品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樊书记说:“有什么来不及的?年轻人,加加班就写出来了,你看我今晚就是加班赶作品来的。”
    听了市委书记这话,丁一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了,她赶忙乖巧地说:“行,那我也赶新的。”
    “一定要认真对待,拿出高质量的作品来,你如果没地方裱的话写出来后给赵秘书。”樊书记说着就往上走。
    丁一赶紧说道:“谢谢樊书记。”
    他们刚上到二楼,就见江帆站在楼梯口,说道:“我在上面就听见了,小丁想偷懒,被樊书记批评了。”
    丁一抬头看了一眼江帆,小声说道:“现在不敢了。”
    樊文良说:“看来你原来的确想偷懒。”
    “哈哈。”江帆笑了,说道:“小丁,听到了吧,樊书记都加班准备新作品,你也不能含糊。”
    丁一赶忙说道:“是。”
    江帆又说:“樊书记,我有几张照片,刚洗出来,您帮我看看,够不够参赛资格。”
    樊文良一听,高兴地说:“哦,那好。”说着就随江帆往他办公室走。
    江帆回过头说:“小丁,你也过来吧,指点指点。”
    丁一看着江帆,小声说道:“我哪够资格啊。”
    江帆笑了,冲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丁一把脸盆放到楼道的边上,就跟着他们进了江帆的办公室。
    江帆拿出一个档案袋,掏出几张照片,给樊书记看。
    樊文良一张张的看着,说道:“不错啊,江市长很有艺术功底,藏而不露啊!”
    江帆笑了,说道:“哪有什么艺术功底啊,还不是响应号召,赶鸭子上架,要说艺术功底,您和小丁的书法那才叫真正的功底,我这不叫功底,充其量叫复制,因为美好的东西就在那里,我只需一架照相机就能把它复制下来。”
    樊文良看着丁一笑着说道:“咱们的江市长是不是谦虚的有点过了?”
    丁一只是笑,不敢妄作评论。
    “我说得是真的。”江帆说道:“如果说摄影也勉强算做艺术的话,我认为这种艺术指的不是摄影者,而是大自然,只要有个照相机就OKL。”
    “呵呵,小丁,听见了没?有句话说得好,谦虚过度就是骄傲。”樊文良看着丁一说。
    江帆笑了,不再继续“谦虚”了。
    樊文良手里端详着的是一张亢州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的外景照。他说道:“咱们这个大楼建好后,好多摄影爱好者都拍过,但都不如你这张有气度,有内涵。”
    “哦?”
    “你看,他们拍的时候我特别注意到了,旗杆上红旗从来就没飘扬起来过,门口的警卫,从来都没这么精神干练过。还有他们拍的时候大都用的是仰角,给人的感觉是在故意夸大它的肃穆和庄严感。这不好。我们是人民的政府,就是要以最低的身姿对待人民。你这张就好,平视角,而且看着舒服,没有那种肆意夸张的压抑,但你又不能不说它有一种神圣的气质,这就是作品的内涵。”
    江帆由衷地点头赞叹:“您太睿智了!其实,我也有仰角拍的,总是有您说得那种感觉。”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片子,递给樊文良。
    樊文良说:“他们拍的都是这样。”说着,随手扔到了一边:“还是这个好,看着舒服,有一种内敛的威严,我强调的这一点是那些普通摄影爱好者无法体会的,只有你这种特殊的摄影爱好者才能体会。”
    江帆点点头,他明白樊文良的意思。人民政府,是不需要高高在上的。
    这丁一拿过一张麦苗特写,由于是低机位,带着露珠的麦苗显得勃然向上,翠绿而有生机。顶端是刚刚冒出的红日,充满了朝气和一种别样的温暖。
    樊书记说:“这张不错,能够看出作者的用心。”他就从丁一手里拿过照片端详着。
    丁一又把目光落到了一张夕阳的片子上。近景是已经抽穗的麦田,中间是弯曲的淌着细碎金光的万马河,远景是远山。红彤彤的夕阳,把四周层层叠叠的云都染成了耀眼的殷红,所有地平线上的一切,都被如血的夕阳镶上了金边,远处的村庄静谧而不乏温馨,很容易让人想起暮归的人们。尽管夕阳的绚烂被定格在一张小小的照片上,但是整个片子色调凝重、大气,夕阳那无以伦比的瑰丽让人炫目,霎那间就触动了丁一心底里那深沉的情感。
    这时,樊书记又从丁一手里拿过夕阳的照片,看了一会说道:“这张也不错,很大气。对了小丁,我考考你,在没有任何地面参照物的情况下,怎样区分朝阳和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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