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节

    “你小子，又来了啊。”胖老板见到方志强，笑呵呵地问道，他也看到了角落里的黄婉婷，笑嘻嘻地小声说道：“最近是不是走桃花运了？每次来都带个妹子，还都是个顶个地漂亮。要我说啊，年轻就是好。不过可得小心点，别脚踏两只船，不然的话，到时候伤了谁的心都不好，搞不好还落得一场空。”
    “老板，你也想的太多了吧。”方志强哭笑不得，“都只是朋友。”
    老板一脸的不相信：“小伙子你骗谁也骗不了我，谁不知道，男女之间哪来的纯友谊？别看我如今一把年纪，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小子你人不错，我也就多两句嘴，这事情一定得想清楚，趁早定下心来，认准哪个就踏踏实实过日子。”
    老板说着话，手上一刻也没闲着，很快就把容易熟的肉串烤出来了。方志强也不多说，笑嘻嘻地端过盘子：“谢谢老板提醒。”
    烤肉一端上桌，黄婉婷的眼睛就直了，看得出来，她确实是馋了，二话不说拿起就开始啃，然后又猛灌了一口啤酒，才发出满足的叹息声：“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我这一年多，基本上没有吃过正常的饭，为了保持体形，基本上就是白水煮蛋、白水煮青菜，荤菜就是鸡胸肉，最经常的做法还是水煮。那个味道估计你想象不出来，我真的吃吐过，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公司的要求。偶尔去参加宴会，你也懂得，那种场合从头到尾都要保持假笑，还要跟这个那个其实压根就不知道是谁的人说笑聊天，根本吃不上东西。你没看我跟以前比身材好很多吗。”
    方志强故意看了看黄婉婷的胸和屁股，然后摇头：“真没看出来。”
    “去你的。”黄婉婷拿竹签丢他。
    “不过听你说，做这行真的不容易。”方志强也是的确没有想到，黄婉婷的生活，被严格控制到这种地步。“我还以为大明星都是有了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哪有那么简单。你看到的光鲜亮丽，永远都只是表面，至于揭开掩盖之后底下到底是什么样，外人谁也不知道，谁也想象不到。”黄婉婷摇摇头：“想要得到多少就得付出多少，你也不能说这是不公平。只不过我们付出的是强大的自制力、所有的时间、隐私和自由，连轴转无休止的工作，甚至于健康，还有更多东西，可能包括尊严。换来的呢，是镁光灯和崇拜者的追随，以及很多的名利，赚大钱开好车住豪宅的机会。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楚，这样的付出与得到之间，到底成不成正比。再加上，要时时刻刻在公众面前保持一个一成不变的良好形象，而私底下那个真实的自己，可能并不是那个样子，久而久之，很多人就会迷失，甚至于分裂。所以娱乐圈里从来都不缺抑郁症、吸丨毒丨、酗酒的人。”
    黄婉婷说着，又灌下去一大口酒。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吃喝了，更何况是跟方志强一起，两个人本来就是无话不谈的，久违的痛快感觉，让黄婉婷忽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方志强听得心里头一阵阵发紧，他有些可以想象到，黄婉婷这一两年的时间，是怎样度过的，而对于她那样的性格，这样的生活又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婉婷，到什么时候，我希望你能过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够做你自己。”方志强很严肃地说道。
    方志强太了解，曾经的黄婉婷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也知道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曾经最大的梦想，和小曼的那通电话，他也是打算，把黄婉婷叫出来，向她道歉，以及，劝说她能够跟杨姐达成和解，毕竟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弃。
    可是听着黄婉婷说着这些，方志强能够感受到，她那种深深的疲倦和无奈，忽然之间他也开始迷茫了，他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劝黄婉婷继续坚持下去过这样的生活。
    黄婉婷却在这时候，直接地把问题抛给了他，她喝了一口酒，问方志强：“强子，你今天找我，是想劝我跟杨姐和好，重新回到正常的轨迹，回到原先的那种生活吗？”
    问这话的时候，黄婉婷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方志强，像是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最真实的答案。
    她的眼神让方志强愣了好一下，才回答道：“来之前跟你聊这些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我不希望你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可是现在，我不想劝你这样做。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实现梦想中的生活。”
    黄婉婷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喝着酒说道：“以前我以为，那样的生活就是我的梦想，可是实现了以后才知道，梦想跟现实，是有差距的，而且差距可能不是一般地大。”
    “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我为梦想付出的代价，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梦想，一直以来我都错了，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她看着方志强：“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最忘不了的，是跟你一起去卖菜，一起去中央广场去卖唱的日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去中央广场卖唱，反而成了我最大的梦想和心愿。真的想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问，就抱着吉他，专心致志地唱着自己的歌，有人给钱有人鼓掌就当做欣赏，没有人听也无所谓。”
    “我以为你的梦想是巡游世界开演唱会。”方志强试图缓解气氛，“那样的话，我可是做不到。但是如果是这样简单的梦想，那太容易实现了。只要你不当大明星，我们随时可以去自由自在地卖唱，只要城管不来赶就行。”
    黄婉婷淡淡地笑着：“最简单的梦想，反而可能是最难实现的，真正到那一天，你可能已经功成名就，公司规模已经发展壮大，甚至可能登上财富榜，公司实现上市目标，等等，那时候你还可能抛下所有的身份，去陪我一起卖唱吗？”
    “你说的这些，我从来没有想过。”方志强想了一下说道，黄婉婷的话，让他的心情有些激荡，“我真的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在被生活推着往前走，根本没有任何的梦想。但是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我答应你，我还是会脱下西装解开领带，换上T恤牛仔裤和破球鞋，和你一起抱着吉他去卖唱，唱完以后，来吃最简单的烧烤，喝最便宜的啤酒。”
    “强子……”黄婉婷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眼睛变得潮湿，发亮，明显有了闪烁的泪光。一直以来她都是特别坚强的形象，再难的事情仿佛都没有让她留过眼泪。她很快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要你兑现今天的诺言。你的话，我当真了。”
    “我没有骗你或是说说而已。”方志强也很认真地说，“不管什么时候你来找我，让我跟你一起去卖唱，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一起去。”
    黄婉婷举起杯：“好。为了梦想，我们干一杯。”
    塑料一次性杯子撞到一起，啤酒洒落出来，两个人都一口气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