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节

    车况很差,没有空调,车厢里和候车大厅一样聒噪。这趟列车人出奇的多,连过道里都是。
    “下站转车的时候,一定得搞两张卧铺!”马小乐对金柱说。金柱连连点头,“咱们也不出站了,直接站内上车,上车补票。”
    “随你,有卧铺就成。”马小乐靠在座椅背上,左右都是人,挤得慌。
    马小乐强忍着,坐了半天到了转站点,他没按照金柱的意见,还是出了站去买票。可一进售票大厅,傻眼了,那么多人,看来卧铺又没指望了。“金柱,我看又完了,这次出门,好事多磨,也别强求了,受点罪就受点罪吧,开头不顺后来顺。”
    果然没有卧铺,还是硬座,不过看样子有座就不错了,人还和上一趟差不多,挤得要命。
    “马大,来点这个!”金柱从包里掏出一个大蒜头,自己剥了两瓣,放嘴里“咔咔”嚼着。
    热天,蒜味自己吃着香,别人闻着难受。马小乐看看旁边的人,皱眉的、囊鼻子的,歪嘴的,都有,觉着有点不好意思,便对金柱小声道:“金柱,少吃点吧,这招太老土了,前些年挺管用的,现在不行了。”
    “管不管用先试试。”金柱嘿嘿一笑。
    一旁有个中年人,年龄也不大,估计三十来岁,戴着个小眼睛,穿得比较整齐,但模样挺尖酸,他瞅了瞅金柱和马小乐,捏了捏鼻子,斜着眼睛说话了,“这都啥玩意啊,弄了这股味子出来。”
    这话挺打面子的,马小乐还不太适应,看看对面座的几个人,个个表情都是落井下石,畅快的不得了,而且还有两个女人,还丝丝地笑着。再看看周围的人,也都这个德性。
    马小乐看看金柱,金柱正看着他,发出征求的目光。马小乐点了点头。
    金柱站了起来,瞪着中年人,捋了捋袖子。
    “怎么着,难道你还要打我不成?”中年人根本料想不到金柱会真的动手,语气更加刻薄。
    “娘的比!”金柱一把抓住中年人领口,“就打你个小舅子怎么样!”说完,抬手“啪啪”两个耳光,抽得中年人晕头转向。
    人都好面子,过了半分钟,中年人清醒过来,哪能不反抗两下?张牙舞爪地要抓金柱的脸。金柱哪里肯让他,两只大手跟老虎钳子一样,一下就把中年人给掐倒在座位上。
    “杀人了!杀人了!”中年男人大叫起来。
    乘务员闻声赶了过来,拉开了金柱,“干什么你?想行凶?!”
    马小乐一看不行,金柱动粗在行,讲理那完了,赶紧上前开讲,“乘务员你好,这位大哥有点不讲人情。”马小乐指指中年男人。
    “我怎么不讲人情了?”中年男人瞪着眼,情急之下对着乘务员大吼大叫,“他们故意吃大蒜熏人!”
    “什么叫故意?”马小乐道,“你不喜欢吃,就说人家故意?这是哪儿的道理?”
    “就算不是故意,那你也得讲公德吧!”中年男人依旧扯大着嗓门,“大家伙说是不是,你们吃着个臭蒜味,不顾他人影响,有没有公德?”中年男人说完,对着周围的乘客连问是不是。
    “什么公德?你跟我讲公德,先看看你自己有没有公德!”马小乐道,“你要是有功德,就会有一颗包容的心,即便人家吃了大蒜有味儿,你也不会这么大喊大叫!现在你这么吼叫,影响了这么多人,就是没公德!”
    马小乐这阵话,有点绕,但能把人绕进去。金柱一听,忙跟着起哄,上前抓住中年男人又要打,“打得就是你这个没公德的!”
    “停停停,干什么了?”乘务员拉开金柱,“我看你们表演是不,这都干啥了,乱七八糟,都坐好了,不准闹事,要不到站就送到铁路派出所去!”
    中年男人一看,自己被打了并没有得到公正的处理,不让。其实他不知道,刚才他的叫嚣已经引起乘务员的不满了。
    “乘务员!乘务员!”中年男人站起身来,指着金柱,“他打我啊!”
    “他打你是不对,但人家不就吃个大蒜嘛,你犯得着这么较劲?”乘务员歪了中年男人一眼,“安静点,别闹事了。”
    中年男人一个愣神,吃了亏还挨说,不过没办法,人家乘务员都表态了,安静不闹事,不过想想不行,还得整两句,出口小气也好。“吃大蒜!”中年人道,“就是没公德、没素质,穷地方出来的土包子!”
    这话,马小乐听得直冒火,欠揍的货,绝对是欠揍的货!
    也巧了,也就该中年男人倒霉,为啥?就在这时候,乘务员打了响嗝,打嗝后,鼓足了腮帮子,不吐气,瞪眼盯着中南男人。后来真是憋不住了,慢悠悠地吐出了嘴里、喉咙里、胸腔里的嗝气。
    顿时,一股热烘烘、顶人肺腑的大蒜味飘散开来。乘务员才刚吃完饭,猪肉白菜饺子蘸蒜泥,好吃了一肚子,那蒜味少得了?
    天赐良机!马小乐对金柱一使眼色,这下金柱领会也快,抡起巴掌窜上去就对着中年男人一顿抽,边抽便责问,“啥人啊!吃大蒜就是没公德没素质,就是穷地方出来的土包子?!”
    乘务员被中年男人气得不轻,哪里还拉架,但碍于身份,嘴里不断喊着,“别打了,别打了,轻点哪,轻点哪……”
    这一顿揍,解气、过瘾。马小乐藐着眼睛不但看萎缩了的中年男人,还看周围,尤其是对面四个人。“谁他娘的再叽歪就抽谁!”马小乐架起二郎腿,两只胳膊撑开放着,现在空间大了,两边的人都尽量让着他。
    就这么着,一路上,马小乐别提多惬意了,不过他也纳闷了,这世道,看来做坏人比好人更舒服。这是实实在在的话,不讲大道理,如果讲大道理也行,那得有个前提,得把自己给骗了,好从大道理中寻求到安慰,否则都是屁。
    一天一夜,在“哐嘡、哐嘡”的车轮撞击声中,马小乐脑袋要炸开了。车子一到站,马小乐就挤了下来,“日不死的,遭罪了!”
    在车上遭罪,下了车同样不好过,是夜里两点多钟。
    “马大,你看怎么办?”金柱道,“这人生地不熟的,到外面住店恐怕被宰,不如就在站里,铁路宾馆,肯定安全。”
    “平时瞅你挺野,看来也是个瘪货。”马小乐呵呵一笑,“怕啥,找个正规酒店住不就得了?”
    “不是,马大,我瞧见那被揍的小子不对劲,也不知他是不是本地人,要是本地人的话,瞄上我们,找伙人来,那也不太好办。”金柱道,“我收拾三五个人不成问题,不过这是人家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呵呵。”马小乐眉毛一抖,“行啊金柱,有进步!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咱就住铁路宾馆吧。”
    出站的人群中,金柱拎着个箱子,跟在马小乐后头,朝着铁路宾馆四个霓虹大字走去。中年男人跟在他们后头,马小乐发现了,心里还真有点发怵,便让金柱停下,回头看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看,脚步慢了下来,拐了弯从旁边绕走了。
    “看着他,看他去哪儿!”马小乐带着金柱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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