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节
“替我跟他说一声谢谢。”霍静珊勇敢的与狄安娜对视,语气平和:“我接受你的建议,但资助就不必了,我们离开的时候带了些钱,买一艘船还是够的。”
“那就祝福你一帆风顺吧。”狄安娜没有过多客套,主动伸出手来跟霍静珊握手道别。
霍静珊握着这只柔弱无骨却又充满力量感的小手,两只手握在一起,对比起来,她的手简直不要太粗糙,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她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真想不到他会有你这样一个前妻。”
“临别赠言。”狄安娜温声说道:“不要去跟任何人比较,做好你自己,人生苦短,全力以赴去争取你想要的就是了。”
之后数周,李牧野等人便留在特务城,以小野哥为首,共同学习以提升自我。
午后两点半,莫斯科,新都会购物广场。
李牧野走在前面,小芬和老崔一前一后跟在左右。三个人穿过鸽群飞舞的广场,在已经停止运行的音乐喷泉前停住脚步。眼前的长椅上,一个黑发蓝眸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面貌英俊,气质忧郁。
“我的俄语说的不太好,为了这一天,我从一年前就开始学习汉语,现在两种语言换着说,应该可以跟你直接对话了。”他从长椅上站起,主动伸出手来跟李牧野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就是格内罗?伊万?利维拉尼,你可以称呼我利维拉尼。”
他的汉语发音很难听,但诚意十足。越是如此,就越说明这个男人对妻子和孩子的看重。
李牧野道了一声幸会,用汉语自我介绍道:“李牧野,你可以叫我李先生,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李先生。”利维拉尼说道:“发生在西西里岛上的悲剧过去一年多了,我一直焦灼的等待着这一天,现在,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确定一件事,她们还活着吗?”
“当然。”李牧野拿出个手机,将一段视频放给他看,道:“这是今天早上拍的,这女人是你妻子吧,她现在是库特庄园的意大利厨师,很抱歉,我的人找不到更体面的工作给她,这些正在上学路上的孩子当中应该有你的儿女,我要说的是,我们活在黑暗的世界里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但不应该把家人牵扯进来,你先踩过了我的底线,所以我只能正面回应。”
“我很感谢你还让她们活着。”
利维拉尼接过电话,反复看了很多遍,抬头对李牧野说道:“我是女仆生的儿子,老利维拉尼有十二个儿子,我只是他一次酒后乱性的产物,十四岁那年,我在城堡外看到我三个所谓的哥哥轮流在我母亲身上,后来老利维拉尼出现了,我以为他们会受到惩罚,可最终被老利维拉尼打死的却是那个唯一真心疼爱过我的可怜女人。”
他的俄语带一点意大利口音,但说的非常好。燃起一支香烟,目光深沉,缓缓倾述着:“是的,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尤其是在我得知那些人没有找到蒂娜和孩子们的尸体后,我甚至对你还有些感激,虽然我曾接受尤里的建议,策划绑架你的女儿,但对上帝发誓,我绝没有一点点伤害她的想法。”
这老小子态度摆的还挺端正,一上来就先追忆痛苦童年跟老利维拉尼划清界限,赌咒发誓撇清立场。李牧野笑眯眯看着他,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不是欣赏他的态度,也不是欣赏他对待家人的情深意重,而是欣赏这个人坚忍和谋略。
忍字心头一把刀。
如果只是能忍胯下之辱的男人不算什么,能趴的下去,还能翻的起盘才是精神的巨人。利维拉尼毫无疑问精神层面的巨人,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老崔身上,这货早就举着大刀,或者砍死别人,或者死在砍死别人的路上了。
如果李牧野没有躲在树上亲眼目睹他一枪轰了埃姆雷的狠辣,也许真的会被他此刻的示弱表态所迷惑。而此刻,他越是表现的如此谦卑,李牧野就越觉得不寒而栗。
“还是说说条件吧。”李牧野道:“我给你看了你想看到的,你可有什么东西是我感兴趣的?”
“我不确定能给您什么。”利维拉尼道:“但我是带着百分百诚意来解决问题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请尽管开口。”
“要不先说一说公主殿下吧。”李牧野坐下来,似不经意的说道。
利维拉尼明显迟疑了一下,道:“您确定想要知道?”
“好奇而已。”李牧野笑道:“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就算了。”
利维拉尼赶忙说道:“不,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只是想提醒您一句,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对您有好处。”
李牧野笑道:“多谢好意,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麻烦却还是找上门来,乌拉尔山里的事情可不是我引起的。”
“是的。”利维拉尼道:“既然您坚持,那么我乐于奉告。”于是娓娓道来。
十八世纪的欧洲正处在皇权和神权竞逐,民主政治思潮孕育却尚未萌芽的时代。神圣罗马帝国诞生了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人,玛利亚?特蕾莎,头顶多个王爵,执掌奥地利四十年,养育了十六个儿女,被誉为欧洲丈母娘的女王。在维多利亚时代正式开启前,欧洲历史由女性书写的最辉煌的一笔是玛利亚?特蕾莎书写的。
任何人都会死亡,传承才是生命存在的意义。这个传承不仅是财富,权利,还应该包括信仰和意志。特蕾莎留给世人的除了四十年传奇政治生涯外,还有多不计数的儿孙后代,以及这些后代们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利形成的特殊关系网络。
1789年,在法兰西帝国爆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民主政治从孕育到萌芽再到爆发,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改变了欧洲政坛格局。这时候,尽管玛利亚?特蕾莎已经作古十九年,但她遗留下的后代却已经遍地开花,在欧洲各个角落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贵族群体。
这些后代们是那个时代里欧洲主流社会当之无愧的精英力量,他们拥有着财富,权利和名誉,在争名逐利中不断增强实力,同时主导着几乎各行各业的生存与发展。但是,面对汹汹而来的民主,目睹在这场汹涌大潮中一个个被吊死的贵族们时,即便是他们也只能选择退避三舍。
可是单纯的退让并不能让那些急于掌握社会财富巩固权利的民主大佬们满意,于是在民主大军的步步紧逼之下,一个传承至今的古老地下组织就诞生了,这个组织就叫皇权同盟。名义上他们被剥夺了政治上的特权,并在表面上摒弃了贵族身份,实际上却成功保留了往昔的财富根基,而且在世界的另一面构建起庞大的权利同盟。
这是一个不为公众所熟知的组织,声名不显却无处不在,两百年间的低调发展,这个组织的影响力早已渗透到欧洲每个角落。他们人数众多,以血缘为纽带,执行的是会员制度,基础成员多为中产,存在于各个领域中。在欧洲,小到一场官司一次医药学方面的进步,大到欧盟和欧元的诞生,都有可能是他们在默默发挥着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