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
“难道你我还有机会上天堂?”李牧野自嘲的说道。
白雪屈服的闭上了眼睛。
《此处略去一千字》
次日,酒店餐厅,四个人共进早餐。
白雪一直低着头,暗自留心郑允智每一个动作。如果名单就在他手里,原则上很可能会随身携带。她观察的非常仔细,却没找到任何线索。这会儿,她已经开始怀疑东西是否在朴淑娴身上。
李牧野递给郑允智一支烟,却上下摸衣兜,然后摊手一笑,表示忘带了打火机。郑允智的手里有一只限量版的。主动过来帮李牧野点烟。李牧野客套的表示自己来,郑允智已经把火递过来,只好点头示意,任凭他帮忙点燃香烟。
白雪心中一动,在桌下用脚轻轻碰了李牧野的脚一下。李牧野不动声色,恍若未觉,自顾着跟郑允智聊天。
一个能听懂汉语,但说的很吃力。另一个能听懂朝鲜语,说的水平也很一般。各自用自己的母语交流,却没什么障碍。
“郑兄昨晚睡的可还好吗?”
“不能说好,但听了一场好戏,心情还是不错的。”郑允智一脸暧昧,笑的略显轻浮。
这张肿脸怎么看怎么欠打。
一旁的朴淑娴也笑了,是那种会意的,心照不宣表示理解的微笑。这娘们儿很少说话,更多时候都是通过丰富的面部表情来传递情绪。
“在这边生活,吃的什么的还习惯吗?”李牧野没话找话,用公共夹子给朴淑娴夹了点泡菜。
朴淑娴笑了笑,点头用朝鲜语说道:“住久了,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这边物价比家里低很多,尤其是食品非常便宜,就是味道不如家里的食物,可能是因为没有妈妈的味道吧。”
白雪道:“看来朴女士是想家了呀。”
“是的。”朴淑娴点头承认:“非常想念家乡,我出来快五年了。”
她身上没有明显多余的物品,穿的浅蓝色套装上连一个扣子都没有。衣着普通,相貌一般,言语之间没有任何魅力可言,几乎毫无存在感。郑允智为什么要带着她?
李牧野注意到白雪已经不关注这个女人了,她虽然没有看郑允智手里的打火机一眼,却已经似在不经意间把郑允智身上其他可疑之处观察了个遍。
东西不在打火机里!
李牧野十分笃定的做出判断。
郑允智在加入特殊部门前曾是一个职业老千。尽管不是相同国家,但老千之间有些习惯却是相通的。老千们都非常迷信,喜欢随身带一件自己觉得会带来幸运的小物件。李奇志有一串佛珠从不离手,鲁源有个犀角做的扳指。叶泓又的劳力士几乎从来不离开手腕。
昨天在牌桌上的时候,李牧野就已经留意到郑允智每次出千之前都会不自觉的在手中翻弄这个打火机。
一般情况下,这种带有心理暗示作用的小物件是尽量避免被别人触碰到的。如果东西在打火机里,那这个破绽未免过于明显了,倒像是郑允智故意耍的一个小手段,他假设自己被人盯上了,对方多半会注意到这个打火机。如果白雪表现的对这玩意过于感兴趣,说不准他就会立即醒了。
“郑兄怎么不吃泡菜呀?”李牧野笑道:“我特意让酒店准备的。”
郑允智笑着说牙齿有点不舒服。朴淑娴解释了一句:“他的牙齿烂掉了一颗,所以脸才会肿的那么厉害,冷的,辣的都不能吃,流食类食物也容易刺激到,就让他随意吧。”
李牧野点点头,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里的食物很多,郑兄随便吃点,完事儿以后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郑允智很感兴趣的样子:“李兄弟有什么精彩安排吗?”
李牧野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咱们联手去发财。”
郑允智说:“我最擅长的是扑克,其他赌具也会一点点。”
李牧野恭维道:“凭你老兄的基本功,就算没接触过的赌具也很容易掌握,不过这次,我们只玩扑克。”
“那就再好没有了。”郑允智说道。
白雪也很好奇李牧野的连环套局是怎么安排的,道:“车已准备好,随时可以过去。”
往外走的路上,李牧野找了个机会悄悄提醒白雪,东西不在打火机里,别再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了。白雪有点怀疑李牧也的判断,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李牧野说,找出一个人身上重要的东西是我们这一行生存的饭碗,你既然找到我就要相信我的判断,否则你现在就可以收网抓人了。白雪很不满意李牧野的态度,你当我跟你玩过家家呢?要收网何必弄这么多人陪你在这唱大戏?
“那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我们这些野路子人士是怎么干活儿的。”
赌博见人品,可是赌博者的手更能流露心性。因为所有的赌徒,或者说,差不多所有的赌徒,很快就能学到一种本领,会驾驭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们都会在衬衣硬领以上挂起一幅冷漠的假面,装出一派无动于衷的神色。
甚至如郑允智这样的职业老千们还能抑制住嘴角的纹缕,咬紧牙关压下心头的惶乱,镇定眼神不露显著的急迫,他能把自己脸上棱棱突暴的筋肉拉平下来,扮成满不在乎的模样,永远也别想从他们的神色间察觉到蛛丝马迹。
然而,恰恰因为他痉挛不已地全力控制面部,不使暴露心意,却正好忘了两只手。
根据这些手,只消观察它们等待、攫取和踌躇的样式,就可教人识透一切:贪婪者的手抓搔不已,挥霍者的手肌肉松弛,老谋深算的人两手安静,思前虑后的人关节跳弹;百般性格都在抓钱的手式里表露无遗,这一位把钞票揉成一团,那一位神经过敏竟要把它们搓成碎纸,也有人筋疲力尽,双手摊放,一局赌中动静全无。
叶泓又的手安静的像一个有教养的少女第一次面对心仪的男人般安静。而郑允智的手则要轻浮的多,他总是不停地摆弄着那支打火机,偶尔他还会去扯弄衬衣的胸扣,或者会在他认为无人关注的时候去摆弄一下他新装的假牙。
这些细节在平常的时候是看不到的,这个老练的男人只有在赌桌上才会有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而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人当然是叶泓又。
他在半路下了火车,李牧野派人把他接了回来,配合小野哥做这个局。
赌局设在了李牧野在煤城西郊的房子里。半山掩映,沟渠潺潺,一袭白衣的叶泓又坐在那里,从容又淡然,如同一幅写意的山水泼墨。真金白银的钞票摆了一桌子,这是郑允智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大场面。
此时此刻,郑允智的手正下意识的翻动着打火机,叶泓又气定神闲笑眯眯看着。李牧野敞衣露怀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三家牌,郑允智的牌面最大,叶泓又次之,李牧野的牌面最小,但各自还有张底牌没有露出来。
“你的钱不够了。”叶泓又看了一眼时间,对郑允智说:“朋友,你的技术不错,如果不是差了点运气,也许再玩几把就有机会翻盘了,但今天,你恐怕已没有机会了。”
“怎么?”郑允智正赌的兴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牧野,又看看叶泓又,道:“你不准备下注了吗?”
叶泓又抓起面前一叠钞票丢进台子中央,道:“这点钱二位拿去买烟吧,我对你们桌子上剩下的这点钱已经不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