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餐桌上温欢问了顾盛挺多问题的，包括温柔的弟弟梁时海也跟着闹腾，喊顾盛姐夫，这是顾盛第一次感觉有那么些许不自在，温柔脸颊一红瞪了一眼梁时海伸手掐他小肥脸：“不、不许乱喊。”
    温欢笑了笑，给顾盛夹了菜，“听说小盛是当心理医生的啊，家在哪里啊？就在本市吗？”
    顾盛道了谢，回答：“恩，是心理医生，只是目前在H市工作，所以住在这里，我父母都在帝都。”
    温欢感叹一声：“帝都的啊，嘿哟，那地方生活节奏快吧。哎对了，心理医生怎么样，平时忙吗？都说医生都吃力不讨好呢，容易产生医患纠纷。”
    顾盛：“也没有，医患纠纷大部分是因为手术风险产生的，心理科倒是不需要进行生理手术。空闲时间，怎么说呢，彼此彼此吧，也就是朝九晚五，很正常的，”说完他看了一眼在旁边儿咬筷子的温柔：“陪小柔的时间还是有的。”
    顾盛非常上道儿，既然要演恩爱戏码，他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温柔带着害羞的笑，视线停留在顾盛的脸上两秒钟，又移开给梁时海夹菜照顾他，“不要老是吃肉，吃点青菜啊，你看你胖的，其他小朋友都不喜欢你了哦。”
    梁时海听了不高兴，撅着嘴和温柔互怼了起来，而另一边顾盛在和温欢交谈，乍一看，气氛还挺和谐的，然后这个气氛就在这家男主人回来之后变了。
    温柔肩膀一缩，低下头开始扒饭，就连小胖子也跟着不闹腾了，老老实实的吃饭。温欢无奈失笑，跟顾盛解释：“我老公是小柔的班主任，为人比较严厉，我都劝他好几回了，依然温柔不下来，小柔比较怕他。”
    顾盛闻言挑动眉头，恩，温柔为什么不离开这所学校的原因可算是被透露出来了，原来并不是学校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而是班主任就是自己的亲姑父。
    俩男人一坐下来，话题可就多了，姑父叫梁朝信，看样子对温柔也比较上心，问顾盛的问题就比较干脆直接了，比如工资多少等等，无怪乎夫妻俩对温柔这么小交的男朋友就这么仔细，实在是这孩子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透露过对谁有特别的感情，叫他们怕了。
    家里‘严父’和‘慈母’都有了，还有一个可爱缠人的‘弟弟’，这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温柔心理有问题。
    吃完这顿饭，温柔下来送顾盛，此时夜空星辰遍布，坐在车的副驾驶座上，温柔打开了车天窗，靠在这座上看星星，顾盛漫不经心，一双好看的眼睛放在天空：“你很聪明，可是你的聪明没有用对地方。”
    温柔没有否认，只道：“我很喜欢你这个说法。”
    顾盛轻呵了一声，过了两秒才说话：“又撒谎，你并不喜欢。”甚至是有点反感才对。
    车里的气氛就此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柔才又开口说话：“你知道古代中央集权制下的皇帝，最害怕什么吗？”
    不等顾盛回答，温柔就抢先回答：“最怕对自己有二心的人过分的了解自己的想法。说完她扭过来对着顾盛突然一笑：“可是皇帝拥有一整个天下，而我，什么都没有。”
    车外的草丛里，蛐蛐不知疲惫的在鸣叫个不停，仿佛在叫嚣，夏天本就该就如此聒噪。
    皇帝是因为拥有的太多，才害怕失去，你呢？
    什么都没有的人，不害怕一败涂地，只怕最后连自己都一并消亡。
    时间慢慢度过，三个月转瞬即逝。
    很快就迎来了这一届大学新生的开学季，顾盛开车送温柔去H大报道，帮忙运送被褥之类的生活必备品，温欢给她把床铺好，行李箱里的东西也都拿出来拜访妥当了，然后带着去校外的超市采购了些东西，买了小零食和水果，边走边交代她：“这些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吃，到了宿舍给其他舍友分点儿，好好相处，要一起待四年呢，知道了吗？”
    在一定程度上，温欢也算是温柔的母亲了。
    温柔不住的点头，“我知道了。”
    最后温欢让顾盛跟温柔相处，就呆在车里没下来，让俩人一起逛逛学校，熟悉一下环境。学校很大，全部走下来的话脚都该疼了，顾盛只注意着校内路标，带着温柔在她平时上课、吃饭周边儿看了看，之后就送她回宿舍了。
    宿舍内，顾盛看了看她桌子上摆放的东西，问：“还需要什么，我去买了。”
    温柔笑眯眯：“没啦，等我想到我自己去买。”
    顾盛点头：“那我走了。”
    温柔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谢谢阿盛，么么哒~路上小心开车。”顾盛抬起一只手臂虚虚回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老实点。”只是这个姿势从身后看倒像是俩人在深吻。
    顾盛走时，还能听到身后宿舍因为没关门而泄露出来的声音。
    “温柔，那是你男朋友啊，好帅啊！！”
    “你们感情真好哎，哎哎不会已经谈婚论嫁了吧，你妈居然跟着你男朋友一起来送你！”
    有时候这些心机挺逗的，因为宿舍几个人长得不丑，严格来说也挺漂亮的，所以温柔就比较活跃，全程吸引他的目光，甚至各种用身体挡他视线，争取不让他去看她们几个。
    这样看来，倒挺像是一个很爱吃醋的合格女友，但她做出这些行为的具体原因却绝对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基于对属于自己物品的占有欲。
    对，就是物品。
    精神变态者和反社会人群的思维方式跟正常人不一样，正常人看问题可能是感性的、或者是理智的，但是精神变态者和反社会人群看问题，是数字化的，究竟是怎么一个数字化呢？
    一个月前，顾盛曾经在金井医院对温柔做过一个关于思维这方面的测试。
    他当时问：“如果你是一个手术的主刀医生，你手里有五个病人，分别需要换心脏、换脾、换胃等等，五个病人需要做手术更换五个内脏，但是你们的医院没有这些备用脏源，你身为主刀医生很着急。”
    “这时候你在一个废弃工厂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他快要死了。他身上的五个内脏都是健全的，杀了他取下内脏就能救活你的五个病人，但是这个行为却不道德，你会怎么选择？”
    当时温柔大喇喇的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腿不雅的分开，顾盛默默合上她的腿让她老实坐好，她笑了笑回答：“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你别多想就好了，用一条命换五条命不是很划算吗？一个人死了，可是我救活了五个人啊，我照样是一个救世主。”
    她叫做选择的人不要多想，那么是哪方面的多想不就很明显了吗？她让他们放下道德方面的压力，只看最终的选择结果是否受益。
    顾盛当时跟她说：“以后你的想法，不要跟别人说。”太过冷血会引人怀疑。
    温柔却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只跟你说了。”
    会心一击，顾盛当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温柔追问他：“你害羞了吗？”
    顾盛淡定：“没有，你多想了。”
    温柔：“哦。”
    温柔又大喇喇拔腿分开还故意荡来荡去，顾盛黑下脸：“你知不知道你穿的是裙子。”
    温柔轻飘飘：“我在邀请你，你看不出来吗？”
    顾盛：“……别闹。”
    回去的路上，温欢还抓住顾盛问了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不继续当犯罪心理专家，跑回国做起了心理医生。
    顾盛很淡定的回答：“不回来，怎么能遇得上小柔。”其实是远在帝都的顾父顾母一直催顾盛回国结婚，他不想被迫相亲，就跑到了H市，这样既顺着父母的意愿回国了，也能达成自己不想相亲的目的。
    算是各退一步，父母总算没有接着催了。
    温欢知道了顾盛很多事情，比如他虽然今年才25岁，却读完了双学位并为美国BUA工作，现在也偶尔回去帮忙破案，甚至在网络上也有额外收入，不算在金井医院的心理医生职务的话，他也每个月能获得不菲的收益，他现在就是不工作，也能完全养活自己和温柔。
    回到家，温欢把温柔的房间给收拾了收拾，这间房间以后就不怎么会住人了，温柔一上大学，接下来毕业后工作，紧接着就会结婚嫁人，随后搬走。她这心也有点小小的不舍得，温欢叠好衣服摸了摸，最后给是收拾了起来。
    温家前院的空地还挺大的，当初买这一别墅就是图空地方便，种个花圃什么的，结果因为温柔小时候不正常又是送医院又是在家悉心照顾，整的温欢身心俱疲，也没心思养花了，只留有一棵曾跟她一起亲手种的橘子树，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它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但树旁还是荒着呢，只有细细的一层绿草。
    温欢自己找了锄头，打算这几天把地飞翻翻土，买些花种子自己试试看。
    梁朝信还嘲笑她来着，说她能种活个啥，还不是瞎折腾，温欢还不信邪，非得自己种种试试。
    温柔走后的第二天，温欢就开始扛着锄头翻土，在橘子树旁，锄头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居然翻不动土了，温欢觉得奇怪，放下锄头，蹲下身子用手扒开土，发现那里埋着一个铁盒子。
    温欢一愣，迟疑的把铁盒子拿出来，拍干净湿土，手上微微一用力，把铁盒子的盖子给掀开了。
    “啊！！！”
    别墅前传来温欢尖锐而急促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