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修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作为半个裴家之主的裴熙俊开始忙着招待客人,他本想让池音一起帮忙招待客人,但池音以“身体突然不舒服”为借口拒绝了,她心里纳闷着裴熙俊今天的不正常,又主动又说话奇奇怪怪的,想来想去她想到了契约结婚里的第28条条款,凡是出席裴家宴会,两人得装出一副恩爱的模样。
    但现在的池音完全提不起一丝精神来应付裴熙俊,她心里想着是找到程砚白,想对他说一声“谢谢”。
    穿过人流,绕过来往的侍者,东张西望的池音总算是在一个小角落边找到了程砚白的身影,他的手里端着一杯冒着“滋滋滋”响的鸡尾酒,放在嘴边慢条斯理地喝着,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跟他攀谈,看起来很孤独。
    “原来他就是程家的那个私生子,长得挺一表人才的。”
    “听说他妈妈是舞厅的一个小姐,直到25岁的时候才被认回程家。”
    “他刚被认回程家,程老爷子就宣布把程家所有的家产由他继承。”
    “疑,不是说程家的男儿都不能活过30岁吗,怎么程老爷子……”
    “是程家嫡亲子孙不能活过30岁,至于旁氏或者私生子应该不相关。”
    窃窃私语,闲言碎语,女人们咬着舌头讲话的声音一字不漏地被传到池音的耳朵里,池音没想到人前那么温润如玉的程砚白居然有一天也会被人指手画脚,他穿上白大褂的时候那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好医生,怎么能被人说成这样?
    池音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涌上了一股怒气,她拿起了侍者盘子上所有的鸡尾酒,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的走到那群围成一个整体形状的“小圆圈”,讲八卦讲的很high的三四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站着一脸包公脸的池音,此时的她手里拿着的四杯鸡尾酒毫不犹豫地朝着她们倒过去,香甜的酒液喷在了她们的礼服上,刚好一人一杯公平地很。
    “喂,你怎么搞得?”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士一看到胸前的礼服被酒精·沾·湿·透·顶,立刻恼羞成怒。
    “对啊,你有没有长眼睛啊?”剩下三个女士联合开骂,池音分别给她们取名为“a,b,c,d”
    “不好意思,我手滑。”池音面对这些“长舌妇”,丝毫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挺足了胸膛气势十足,摆明了要干架就干架,“我就是手滑你们要怎么样。”
    “你……”a女士气得想打人,身边的b女士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小声地附耳:“姐,别闹了,她可是裴家的女主人。”
    这时自顾自喝酒的程砚白抬起头,一眼就看到池音跟几个女孩发生争吵的场面,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揉了揉眉眼,怎么一遇见她不是别人跟她吵架,就是她跟别人吵架。
    “池音,”程砚白走了几步,叫了一声正在和别人发生矛盾的池音,“你这是怎么了?”
    四个“长舌妇”一看到背后议论的正主来了,相互使了使眼色,偷偷地溜走,始终生气礼服被毁的a女士冷不防地狠狠地推了池音一把。
    难怪,孔子说了一句至理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虽然她也是女子,但绝对是深明大义的女子。
    眼看着自已就要朝着地面摔去,池音干脆闭上了眼睛,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
    猝不及防是一堵温暖的胸膛,池音吓得心跳加快的同时,还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口干舌燥,她一抬眼就看到了程砚白的眼睛,犹如一口深井,牢牢地吸引住她的目光。
    “谢谢,”池音听到自已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
    “跟我来。”程砚白低声说了一句。
    裴家有正门跟后门之分,后门的花园内种着一大片樱花林,樱花林中间有一条人工开凿了湖,叫“月湖”,每年的三四月份,这里的樱花竞相开放,密集的花骨朵堆积在了枝头上,远远地望过去就像天边的云彩,微风一吹,花瓣簌簌掉落,有些飘在空中,有些飘在地面上,有些飘在了湖面上,美得仿若人间仙境。
    但现在却是寒冬腊月,别说是盛开的樱花了,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枝,所幸的是今天是裴小公主的满月,树枝上面缠绕着彩灯闪着微黄的光芒,瞬间照耀了整个漆黑无比的后花园,池音被程砚白带到了这里,程砚白擦是了石凳上面的灰尘示意让她坐下来,虽然不明白程砚白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但池音相信程砚白肯定不会害她。
    今晚的月色很朦胧,反而是树枝上面的那些彩灯闪着光芒,来这里快2月了,池音还未仔细地看过裴家,没想到静下来心来一看,四周缠绕着彩灯的树枝像极了童话世界里公主与王子浪漫的环境。
    池音一抬头,正好看到了程砚白的眼睛。
    下一秒,池音却惊讶地立刻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程砚白像个骑士那样单膝下跪,他伸出拉住了池音的裙摆。
    “你,你干嘛?”池音结结巴巴地质问,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她怀疑是不是程砚白的第二人格出现了,只有他的那个第二人格才会做这么肆无忌惮,突破眼球的事情。
    “你是……那谁?”紧接着,池音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坐好,”程砚白的神情一如往常云淡风轻,他抬眼看着池音的时候,莫名地有一种信服力,让池音不由地重新坐在了石凳上面。
    不是那谁,居然是正常的程砚白,池音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程砚白握着她裙摆的那只手,怎么也想不通他现在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有恋足癖?被自已的想法吓一大跳的池音刚想开口时,就看到程砚白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叠地整整齐齐的手帕,然后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小**液体。
    程砚白把液体倒在了手帕上面,然后擦拭着他一只握在手里的裙摆,裙摆上面是一片鲜奶油的物资,池音记得自已的裙子从未被任何人给污染过,除了刚才……
    她羞耻地整个人都在发烫,垂下眼眸时,她听到程砚白的解释:“刚才那个女士推你的时候,顺便把一块奶油蛋糕涂抹在了你的裙子上面,宴会厅里人太多,所以我就把你带到这里,我估计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
    “这是我今天做细胞分离实验时,闲来无事调制出的清洗剂,”程砚白晃了晃手里的那**小液体,含笑的嘴角像是顽皮的男孩子那样高高扬起,“今天刚好给用上,看看我自已做的清洗剂厉害还是市面上买的厉害?”
    “肯定是你的厉害,”池音想也没想地夸赞他,垂下眼眸时,余光里看到他那双做手术的手正在帮她擦拭裙摆,顿时涌上一股酸酸甜甜的情绪,伸出手便制止了程砚白再次帮她擦拭裙摆,“谢谢,还是我自已来吧。”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像程砚白道谢了,除了说一声谢谢,她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才好,只是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股暖流流淌着,让她感觉到全身上下暖洋洋的,丝毫不畏惧冬日里的寒冷。
    “不用,”灯光下,程砚白笑得犹如清风朗月,微凉的手指一碰到池音的手背就松了开来,声音有些暗哑,“你是第一个为我打抱不平的人。”
    原来程砚白一直听着哪几个女人说的八卦,池音无法联想到眼前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会被这些恶毒的话给侮辱,难道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擦拭裙摆完毕的程砚白干脆坐在了池音的旁边,他自然看到了池音默默擦着眼角的小动作,心里一怔,情不自禁地池音面前袒露了心声,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叙说的愿望,包括他最亲的亲人都不曾享受到他想要叙说的待遇。
    “她们说的没错,我妈妈确实是一个舞女,”程砚白暗哑,低沉的声音慢慢地响了起来,神情看向了远方,“她每天都很忙,每天都要化着妆穿着漂亮衣服去酒吧,舞厅跳舞,职业的限制让她饱受了周围人的非议,我从小也不知道自已的亲生父亲是谁,很多人告诉我是一个野种,也是,我妈妈在做这一行业,她又长得漂亮,被男人们吃点豆腐,搂搂小腰什么很正常,发生一点什么男女之事也会让大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池音听到了程砚白声音里的难受以及痛苦,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安慰他:“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好妈妈不是吗?”
    “其实她也全是个好妈妈,”程砚白垂下了眼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暗哑,“当年被发现我时,也是因为之前的人流手术做的次数多了,身边又有一个替罪糕羊接盘,就这么想把我生下来,可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池音的心却一下子被拧了起来,她从不知道罗素把程砚白的身世搞得这么凄惨,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到现实,她肯定要追着打着让罗素修改程砚白的身世。
    “所以,你想当医生也是为了她?”池音忽然从背后抱住了程砚白,把脸埋了他背后,她感觉到自已的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声音沙哑着为自已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找着合理的借口:“太冷了,我能抱抱你吗?”
    程砚白感受到背后有着女孩滚动的泪珠,一向坚硬如冰的内心深处有一角柔软了下来,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嗯”。
    “池音,你很冷吗?”
    “嗯。”
    “那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程砚白忽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握成拳头的手掌放在嘴边故意咳嗽了几声,左手握拳放在胸前微微弯腰做出了一个极为绅士的动作:“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池音呆坐在石凳上面,满脸的惊讶:“在这里吗?”
    程砚白眉眼含笑,另外一只空余的手揽过了池音的芊芊细腰,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对,在这里,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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