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穿过一道垂花门，视线由外及里，如此美丽的景色却没有配上适合它的人。
又是新的一天，与阮氏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同，钱氏是出了名地喜欢把人往死里折腾。
齐鸣堂的正堂里面，钱氏悠哉游哉地坐在上首喝茶，她的身边却围绕着许多人，但是与她不同的是，这些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轻松的神色。
“孙氏，你是没吃饭吗？手劲这么小，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伺候你婆婆，”同样刻薄的话从钱氏那张同样刻薄的嘴里吐出。
跪在地上为钱氏捶腿的孙氏闻言，单薄的身子立刻晃了晃，巴掌大的小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也立刻褪去。
而同在这里伺候钱氏的其他人闻言倒是暗暗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今天钱氏把火力集中在孙氏身上，那么她们基本上就不会被波及到太多。
对此孙氏只能默默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下又一下地继续捶着，但是很明显钱氏要是那么容易搞定她就不是钱氏了。
然而她接下来的举动也是所有人万万没有意料到的，她竟然把孙氏给踹了出去，原本寂静的空气更加凝滞起来。
“你这么大的力道是想捶死你婆婆吗？”满满的恶意冲向倒在地上的孙氏。
孙氏这些日子本来就被钱氏给折腾的身子骨单薄了不少，再加上钱氏今天这不留余力地一踹，孙氏是真的起不来了。
孙氏她感觉她真的好痛，口腔里也能感受到满满的铁锈味，耳朵里更是传来阵阵轰鸣声，最疼的是胸口，那种窒息的感觉被清晰地传达到了她的大脑深处。
钱氏看见孙氏没有像以往一样迅速地爬起来对她告饶，心里更是认定孙氏已经对她有了其他的想法，粗鄙的话从口中喷薄而出。
陈茂今天起的早，就想去他母亲那里再拿点钱出去与‘文人墨客交流感情’，谁曾想还没走到呢，就听到了他母亲的狮吼功。
陈茂当场就愣住了，他长这么大，竟然不知道钱氏还有这样的一面，不过那也是应该的，在唯一的儿子面前，钱氏可不是要极尽‘温柔’。
但是陈茂是谁，愣住也只是一两秒的事情，然后他就接受了他母亲的新人设，其实他心里早就有底，只不过没有亲眼见到过而已。
“娘，这么大清早的，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孙氏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您跟儿子说就行了，哪用得着您亲自出马，”陈茂的突然出现可真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钱氏直接被吓了个半死。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瞪向周围的人，视线所及之处无人敢掠其锋芒，她儿子来了竟然没有人通知她。
钱氏正待解释，便见她的宝贝儿子一脸无所谓地向孙氏走去，狠狠拽住她的衣领便道：“你丈夫和婆婆都站在这里，你竟然还敢躺在地上，还有要是要是以后你还敢惹我娘生气，你就给我等着，”说完，便把孙氏丢回了原地，丝毫没有想要去问一下孙氏到底有没有事。
陈茂的这一手可是让钱氏心花怒放，她儿子果然还是向着她的，孙氏算什么，还敢来跟她抢她的儿子。
所以之后的事情也就发生的顺理成章，陈茂再一次顺利地从钱氏的手里拿了一百两银子，出去会他的狐朋狗友去了。
躺着地上无人理会的孙氏一脸绝望，在这个家里她没有一点地位，甚至连她的丈夫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定下了罪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孙氏才是第一个发现陈茂进来的人，即便以往陈茂也总是让她忍，让她别去招惹他的母亲，孙氏也没有想到陈茂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在孙氏的心里她对陈茂还是抱着一点小小的希冀，希望他能够出口维护她，让她知道她以前的坚持没有白费，然而陈茂竟是真的不值得。
“姑娘，姑娘，我们告诉夫人和老爷吧，姑娘，你再在这里待下去你会死的，姑娘，”碧玉在齐鸣堂的人放弃了对她的牵制之后迅速地扑到了孙氏的面前，看着孙氏的惨状嚎啕大哭，她的姑娘阿，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就在碧玉以为孙氏还是会像以往一样反驳她或是沉默不语的时候，孙氏应了一声‘好’，那声音虽然很轻，但那真真切切的的确是孙氏的声音，碧玉一时之间有些愣住，脸上保持着似喜非喜的表情，她即为她的姑娘委屈，又为她的姑娘终于想通而高兴。
“碧玉，只是现在要先麻烦你为我先请个大夫，对不起，碧玉，”对不起，我到现在才想通这么简单的道理，对不起，我让所有在意、爱我的人为我担心，对不起，以前那个识人不清我，我坚持不下去了。
正堂里传来碧玉的一阵惊呼声，然而齐鸣堂是钱氏的天下，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去帮助被钱氏厌弃的孙氏主仆呢。
最后，还是齐鸣堂里一个曾经受过孙氏恩惠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赶来帮着碧玉把孙氏搀了回去。
※※※
齐鸣堂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钱氏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孙氏的丫鬟想去请大夫，钱氏竟然还敢派人拦着，那些个丫鬟也是护主的，个个都似疯了一般，这样一来，饶是钱氏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婆子也拦不住一群不要命的女人。
孙氏那个叫碧玉的丫鬟闹得最狠，她带着几个丫鬟冲出了重围，把事情直接揭发到了老夫人的面前，纵是大房不是她生的，老夫人也被气了个倒仰，别人哪管这个，反正在外人的眼里，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
这种时候，也不能再推脱些什么责任，老夫人哪能真的让她们去请大夫，马上让人拿了她的帖子去宫里请太医。
阮氏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与阿萝一起用早膳，这样也好与阿萝培养些感情出来，阮氏可不是圣人，做了好事不留名。
“什么，钱氏竟然如此大胆，”阮氏有些狼狈地咽下那一口粥，把汤匙放下，现在还吃什么饭，钱氏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她赶着去给她擦屁股还来不及呢。
“萝姐儿，你继续用早膳，二伯母先去处理你大伯母的事情，”说完，阮氏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阮氏她是承恩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件事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脱开身去，而且钱氏这么做损害的是承恩侯府整体的利益，阮氏在庆幸她的荣哥儿已经娶了媳妇，不然，她生撕了钱氏的心都有了。
阮氏没有生撕了钱氏的心，高氏和和李氏有呀，她们可都是有一个女儿没有嫁出去，而且现在就已经可以相看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原本和她们看对眼的人家少不得就要思量思量，这一思量，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说在这一时刻，她们的想法奇迹般地重合了，这件事必须得圆满解决。
齐鸣堂里，现在是乌烟瘴气，钱氏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可劲的闹，阮氏可不是她的好儿子陈茂，当即劈头盖脸地骂了过去。
“钱氏，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婆婆，到了现在竟然还一点改过的心理都没有，而且你要是不想在侯府里待下去了，就马上收拾收拾行李给我滚，少了你，我耳根子还清净不少呢。”
阮氏的话一点留情的余地都没有给钱氏，钱氏那么大年纪的人，硬是在阮氏的话下把脸给涨成了猪肝色也不敢出口反驳，‘滚出承恩侯府’是她最恐惧的事情。
“老二媳妇说的对，钱氏你这么大的年纪了，何必弄到最后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呢，”老夫人是第一次来到钱氏的齐鸣堂，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怎么样，太医来了没有，茂哥儿媳妇的情况怎么样，”现在在老夫人的心里钱氏的地位还不如孙氏呢。
老夫人被搀扶着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茂哥儿呢，他媳妇都这样了，他竟然还不在。”
陈茂这里哪会知道，府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想着去通知他的，倒是钱氏听见了陈茂的名字，心里着急，想为他解释一下，谁知还没开口，老夫人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关键时候还是阮氏顶用，在老夫人气势全开的时候，阮氏面色如常地道：“母亲，太医还在来的路上，不过已经先让纪大夫先去为孙氏看看，而且孙氏的娘家人恐怕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阮氏的言下之意是别人的父兄都找上门来了，这件事恐怕不会善了，现在最好立刻拿一个章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