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字条
刺猬头越听越玄乎,这到底是啥玩意儿,怎么感觉这么邪乎?
不过到底是生意人,刺猬头听着这么一桩相当于满地捡钱的生意,自然来了兴趣。
他掏出一根烟递给九爷,然后笑着把打火机打燃,准备给九爷点上,顺便问了一句,“老哥,你说明白点儿,我是真没听懂。”
九爷见对方似乎是真的没懂他的意思,索性不饶弯子了,道,“那东西也不是啥稀罕玩意儿,就是点儿粉儿,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的白面。”
刺猬头愣住了,递过去准备点烟的打火机也停滞在半空。
然后,他缓缓将打火机收回,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指了一下,“你走吧。”
九爷有些诧异。“兄弟,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一年下来,比你干服装生意十年甚至二十年还赚得多。”
“不好意思,没兴趣,你走吧。”
刺猬头再次冷冷的说了一句,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白胖子指的是什么生意。
毒品。
刺猬头爱财,但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风险他不怕,也敢提着脑袋去干事儿,但是他还有良心,知道这玩意儿害人,要是沾上这种生意,死了以后非得下油锅不可,
“兄弟,要不你在考虑考虑?”
九爷有些不死心,别看他慈眉善目的,其实他在蜀都绝对算是个巨大的毒枭,这座城市十分之一的毒源都是他提供的,以前有丐帮老把头做他的下线,帮他运输或者分销。
后来老把头莫名其妙消失了,几番打听,通过一些隐秘线索,得知老把头是被东郊几个小毛头给做掉的。
然后九爷陆陆续续的又找过两三个代言人来代替老把头,结果不是能力太差就是心术不正,让他们干下去非得出事儿,所以九爷就暗地里把那几个人“切”了。
这期间,他还留了后手,就是一直派人盯着东郊这几个名不经传的年轻,通过下边的人汇报,九爷是越来越喜欢这几个年轻人,然后最终选定了刺猬头做自己的代言人。
这一次的登门拜访,其实九爷只是蓄谋了一年多,这种掉脑袋的营生,要找个人做代言人,就得把对方调查个底儿朝天才行。
哪知道,他抛足了诱惑,这个年轻人越拒绝得不留一丝情面和斡旋的余地。
“滚!”刺猬头加大了音量,“信不信我现在就把警察叫来!”
九爷一愣,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冽,然后瞬间又恢复成慈眉善目笑面佛做派,站起身,呵呵笑道,“那行,既然兄弟没这个意愿,我也不强求,至于报警嘛,哈哈,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
然后九爷起身,一个人不急不缓的朝门口走去,开门,走出去,再礼貌的把门关上。
“操,原来是个搞毒品的,老子最烦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刺猬头甩了甩肩膀。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然后就开始和苏薇薇探讨那张跟了半年,终于拿下的大单,接下来如何开展,如何赚取最多的利润。
楼下在车里耐心等候的小康,看着九爷一如既往笑眯眯的走过来,以为这事儿成了。
“九爷。怎么样了。”小康发动汽车。
九爷坐在车的后排,挪了挪身子,尽量保持一个舒适的姿势,笑眯眯道,“没谈成,被拒绝了,而且看得出。这事儿没有任何可以斡旋的余地。”
小康开着车,眉眼之间闪过一抹不悦,“那他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吗?”
九爷依旧笑眯眯道,“知道,我话说得很明白了。”
然后小康的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冷冽,继而是一种诡异的不可理喻的兴奋,但语气依旧平静。“嗯,今晚我就过来把他切了。”
小康此人,生得面目白皙,每一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三十五六的年纪,但是却长了一张娃娃脸,说他是二十出头也没人不会相信。
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灿烂,简直就是一个干净纯洁的大男孩。
他从十七八岁就跟了九爷,虽然九爷干的是杀头的营生,但小康这么多年以来硬是连白面长什么样子都没正经看过,也从来不参与任何这方面的生意。
他只是个司机,九爷的司机,平日里负责开车。偶尔,也会出手“切”那么一两个九爷认为应该永远消失的人。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笑起来干净清澈的大男孩小康,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本应该去弹钢琴的,可是干的却是让人去阎王爷报道的事儿,据说,有一次一个竞争对手把九爷阴了一把,险些让九爷丧命。
那次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平日里即使被人吐了两口唾沫在脸上,都依旧会笑眯眯的九爷发飙。
然后那个人被五花大绑,小康那双本来应该弹钢琴的手,拿着一把剔骨尖刀,然后将那人活生生的扒皮抽筋,最后剁成碎块喂了狗。
“小康,你别总想着切人,给你说多少遍了,我们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九爷对小康一向很有耐心。
小康却鼻子一哼,居然露出一个孩子气,道,“第一。他拒绝你,那是不给你面子,该死!第二,他知道了你是干什么的,该死!”
九爷笑着摇了摇头,“面子这东西不值钱,谁要喜欢的话。尽管抡起巴掌朝我脸上抽,抽一耳光给一万块钱,我能让他把我抽到世界首富的位置。另外,空口无凭,他就算报警也没用,有证据吗?还有最后一点,他连我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哈哈!”
“那就这么算了?”小康的脸上有些失落。
九爷眯了眯眼睛,“嗯,我们再去找另一个代言人就行了,放着金灿灿的元宝,想要的人多的是。”
这个白胖子的来访,对于刺猬头和苏薇薇看来都是一段可有可无的小插曲,甚至觉得有些搞笑,卖白面的居然找上门来了,确实很有趣。
苏薇薇某次再清理名片夹的时候,又不小心看到了那张简单到没有名字没有地址,只有一个怪异的十位数的联系方式的名片。
她当时想顺手扔掉的,但想了一想,觉得这种奇怪的名片还是头一次碰见。不如留着做个收藏。
然后这张注定是她的催命符,继续呆在她的名片夹里,静静的等待,安静的不语,等候着某个漂亮贤惠的女人主动拿着它走进万劫不复。
张哲宁在狱中,刚开始的头几个月,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的滋味。
监狱,是惩罚和改造罪人的地方,岂能让里边的人日子过舒坦了?若是那样的话,干脆别叫监狱,叫疗养院或是度假村得了。
几兄弟几乎每年都要去探望他几次,但是张哲宁都拒绝了,他不想让几个兄弟看到他这个样子。
他在里边慢慢变得心浮气躁,每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失去自由的空气似乎要让他窒息,他的生活只有铁窗和铁门。
终于某一天,管教告诉他有人探望,而且还是个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管教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是个漂亮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张哲宁一下就准确的猜到了这个女人是谁,然后变得更加惶恐,直接干脆利落的拒绝探望。
一个阶下囚,有何面目去面对那个一半仙子一半祸国殃民妖孽的奇女子?
然后那个自一走进监区,就理所当然吸引所有人,包括女管教的惊艳眼神的奇女子,也就没有在坚持。
甚至她听到警察对他说那个人拒绝见她时,嘴角竟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理所当然的弧度,她太了解他了,如果这个时候,他肯来见她,那才是怪事。
她写了一张字条,托管教带给张哲宁,然后笑着离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管教警惕的打开那张字条,看到一句他怎么都觉得奇怪的话,然后反复研究,反复琢磨,企图窥破这里边的玄机,会不会是暗号或者包含着另外一层绝对违反规定的意思。
终于他还是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除了这行字的字迹,是绝对不输任何书法大家的行书以外,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张哲宁在狱中的浮躁情绪,使得他没少做出一些虽然无伤大雅但是却肯定会给管教带来乱子的事儿,在管教眼里,这人就是个刺儿头犯人。
然后管教还是把这张字条交到了他的手上,并告诉他是那个漂亮的女人留下的,还不忘警告张哲宁。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接着从那天起,管教一颗心更加悬了起来,几乎时时刻刻盯着张哲宁,并告诉同监舍的犯人,让他们二十四小时盯着这个家伙。
因为张哲宁自看到那张字条以后,整个人突然变了,也不心浮气躁了。也不说两句就跟管教顶嘴了。
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就抱着膝盖靠着墙蹲坐在床上,然后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偶尔会拿出那张只有寥寥九个字的字条,然后像是研读一本世界名著一般以盯就是一个多小时。
事出无常必有妖,这个刺儿头突然安静了,突然表现好了,是不是憋着什么坏主意?
可是时间长了,管教也就慢慢放下心来,在他看来,这个刺儿头是真的“悔悟”了。
某一天,沉默了一个多月的张哲宁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他对管教道,“能不能让我在外面的朋友。给我带些书进来?”
“行,这个没问题!”管教欣然应允,犯人主动配合改造,是狱警最喜欢的事。
然后第二天,方一鸣就送来了一大纸箱子的书,张哲宁就开始以每天两本的速度翻阅,看完一箱,又送来一箱。
四年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渡过了,张哲宁在这四年看的书不计其数,至少可以开一个中型的书店了。
柏杨曾说过,监狱是最适合读书的地方。
然后出狱的那天早上,张哲宁走出监舍,又拿出那张他每天都会盯着看一个小时的字条。
字条上有九个字: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