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南辕北辙

    “他以前从来都不对我发脾气,才跟了你两个月就学会咬我了。”我确实很计较这件事,“我怀了他十个月,生他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自己带了他那么久。就算是我自找的,你白捡一个儿子,就算你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有必要撵我么?”
    他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低声说:“这件事确实是我错,现在是希望你回来,不会再关你。”
    “你还会那么对我的。”我算看透他了,“永远都是这样,连你儿子都跟你一样。”
    “他才一岁半。”
    “那也是你儿子。”我确实很计较,我儿子好好的,怎么才两个月不见就变这样了,根本不能接受,“瞧瞧他看我的样子,就跟你看人一模一样。”
    “你走了,他不懂,他只可能认为你不要他了。”费子霖紧蹙着眉,说:“你知不知道失去父母时,小孩的第一反应是自责?”
    “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他……”
    我真的很后悔,尤其是最近。
    “这重要么?他已经一岁了,你怀孕时在想什么?”费子霖很无语的样子,“你要么留下,要么立刻走,以后不用再来。”
    “昨天明明是你要我来的。”
    我是想留下,但我也想跟他争论一番。已经不指望他跟我复婚,但至少对我态度好一点。
    他立刻看向了我,质问:“我要你来?”
    “是孟买去接我。”
    费子霖立刻站起身,拿起电话,拨号,问:“昨天谁要你去接虞雯?”
    那边也不知说了什么,他听了一会儿,说:“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坐回到座椅上,表情很别扭,“是他擅自决定。”
    我没说话。
    还以为是他,看来他根本没那么考虑。
    这样沉默许久,费子霖开了口,“如果复婚,我希望我的付出非常值得,而不只是为了怀信一个人。我希望你心里在乎我,而不是勉强地给他拼凑一个家,但你做不到。那我只能给他换一个母亲,不作任何牺牲,也会对他不错,或许对我也能更好些。”
    “你真自私。”
    “我的家庭只是为了一个孩子?”他看向我,冷冷地说:“你认为这样有乐趣?你很讨厌我,讨厌到明知对方居心叵测,还要对他们宣布你不想复婚。”
    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回去,说:“如果想要认真对待你我的关系,就花点心思,我也可以认真对待你。否则你只能做怀信的保姆,不需要我对你再投入感情,所有的待遇你都清楚,你自己选。”
    我问:“我为什么不能像之前一样把他接走再给你送来?”
    “你生他时就应该明白,他父亲是我,注定特殊。”他的表情依旧冷漠着,露着明显的不愉快,“我没有让他回新加坡,已经是在考虑你的感受。”
    “你这是在逼我……”
    “你要得从来都比你配得更多。”他明显已经烦了,站起身来,说:“自己考虑,想走你有半小时。”
    我又去看了怀信。
    虽然他咬我,可我还是想带他跟我一起走。
    他睡得正香,四仰八叉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费子霖。
    我想我还是走吧,走了就全都结束了。还是之前的想法,怀信可以没有我,真的可以。
    费子霖更是从未需要过我。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dick,说:“德国的通告对方不签了。”
    “为什么?”
    “打听了一下,说有黑帮干涉,还建议我们不要在别家浪费力气。”
    徐妍已经跟繁盛离婚,我不好再求她。
    我没主意,就像全部身家被股市套入的可怜人,找不到补仓的资金,没有利好消息,全都是逼人跳楼的状况。只能问不在其中的dick,“现在怎么办?”
    “其实……”他犹豫了很久,咬牙提议:“我觉得小李董那里还能商量!就算不和好,m国的通告肯定还能拿到,毕竟封杀你的人买他的账。”
    我这幅样子还怎么去找他?
    我想找他,因为我后悔得快撑不住了。可我人老珠黄,生过孩子。有机会时不找他,如今这幅样子,怎么有脸找他再求他要我?
    “算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dick说:“总之你先不要哭,你开心点,打扮得漂漂亮亮,这些事交给我,我以后也不再对你讲了。”
    “你别找他。”
    “我不找他,我想其他办法。”他说:“总之你安啦,这种事经纪人搞定。”
    挂了这通电话,我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有人摸我的脸。
    回神才发现怀信已经醒了,站在床上,小手贴在我脸上。他行动比两个月前敏捷多了,但依然笨笨的,自己绊得自己一个踉跄,扑到了我怀里。
    我连忙接住他,他又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搂紧了他,说:“以后不咬妈妈了,好不好?”
    他不吭声。
    “妈妈错了,不咬妈妈了,好不好?”
    他亲了亲我的脸。
    晚餐时,我抱着怀信坐到了餐桌边。
    费子霖露出了满意,微微地笑着,问:“决定了哪种?”
    “你结婚吧。”我已经下定决心,“等你结婚我就走。”
    他立刻冷下了脸,“你确定?”
    “对你真的早就没感情了,可能几十年之后又会后悔,但现在一看到你想到的只有受伤。”我说:“我能做的只有为了孩子跟你在一起。我这一辈子,在你身边,只要有一件事做得令你不满意,你立刻就翻脸,想尽一切办法制裁我。你找个敢爱你的人吧。”
    费子霖闭了闭眼,握紧了手边的餐刀,说:“你现在就走。”
    我愕然,“是你自己说……”
    “现在就走。”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带着你儿子一起走。”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条件反射地站起身,问:“你说真的?”
    “走。”他侧过脸。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抱着怀信跑上了楼。
    收拾好东西,顺利地下了楼。
    出门时,夕阳正红。
    怀信趴在我肩上,瞅着别墅的方向,问:“妈妈?”
    “嗯?”
    “爸爸呢?”
    “爸爸也出门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他有事要忙。”
    “爸爸不要我。”这句话他真是记得好深,也不知道教了多少遍。
    “爸爸要你,但他最近有事,妈妈带你去玩。”我问:“要不要去玩呀?”
    “要。”他被蒙过去了。
    我连夜带着怀信赶到了dick家。
    怀信认得dick,邝格又是心理医生,很知道孩子,所以怀信暂时没有去想费子霖,玩累了就睡了。
    我安置好怀信,把事情告诉他俩,并问邝格怀信总说那句话的意思,他立刻皱起眉,说:“这样证明他已经很没有安全感了。”
    “那怎么办?”我说:“我情况这样子……”
    我……
    “这些天不要给他时间想爸爸,但肯定会想。你还是尽快和费子霖讲好,把分开的伤害降到最低。”他建议,“给他固定时间,他慢慢会记得什么时候看爸爸,什么时候看妈妈,这样会好很多。”
    “一直跟着我不行吗?”
    “行,因为他虽然早慧一点,但也肯定不记得。”邝格突然想到了什么,态度开始小心,“我的话没有任何私心,但他既然有再婚的计划,把小孩给他,只要大人不讲,家至少是完整的。”
    “其实我一个人也能把他带好。”
    dick说:“你是可以,但现在条件完全不允许。况且费子霖他也有道理,他造孽那么多,人家如果知道他儿子在外面,肯定想抓。”
    我真的快崩溃了。
    当初做的时候想得是我身体那么糟,八成也中不了,中了才是好事。怀孕也只想着,如果再流产我恐怕真的不能再做母亲,脑子里只有那一个愿望。
    现在我确实很后悔,但其实再倒回去,我也做不到再一次流掉自己的孩子。
    可费子霖给我出了一个我根本做不到的难题。我无法再爱上他,我跟他的个性根本南辕北辙,如同一个聋哑人和一个盲人,别说欣赏彼此,连沟通都是障碍。
    幸好有邝格,第二天怀信依然被他专业的招数吸引,过得很开心。
    我也变着花样讨好他,好希望回到之前的日子。
    但第三天怀信就哄不住了。
    哭了一整天说要爸爸。
    费子霖跟他的感情毋庸置疑,他这辈子就对怀信最好。
    第四天他还在哭,小脸憋得通红,嗓子都哑了,晚上睡觉也睡一会儿就坐起来,一边哭一边要爸爸。
    我哄他,他就打我,问我:“爸爸不要我了?”
    我明白这种状态终究会好起来,前提是我狠得下心。
    但还是忍不住地给费子霖打电话,问:“你能陪怀信说说话吗?”
    “不能。”
    不能他接什么电话啊!
    我说:“他很想你,你听,他现在还在哭。”
    怀信大概听出来我是打给费子霖,扑上来抢电话,打我的手。
    我把电话放了免提,对费子霖说:“你跟他聊聊天吧。”
    我一边说,怀信一边喊:“爸爸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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