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再遇

    费子霖这次似乎愿意放我走了,只是很期待地问:“我还会再见到你吗?”我一犹豫,他就立刻解释:“很担心你过得不好,或者因为怕我又躲开。我……”他尴尬地笑了,“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了,希望还可以见到你,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我依然露着犹豫的神态,因为觉得角色对换了,清楚被直接拒绝的滋味,不想那么直接。
    他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低下了头,问:“需要我派人送你吗?”
    我摇头,笑着说:“不用了,我也只是来玩的。”
    费子霖便点了头,微微地笑了笑,说:“路上小心。”
    “嗯。”我拿起包,站起身,想了想,又说:“你别再在意了,祝你以后过得开心。”
    我转身离开,没再看他。去计程车站时,经过落地窗,看到他依旧坐得端正而严肃地坐着,即便刚刚的话是明显的求和,还是输人不输阵。
    我看着他低头握着凉透的咖啡杯,递到唇边,蹙着眉地轻轻地抿了一口。
    他受不了这味道,我知道。
    他这个人黑是黑,白是白,只有喜欢跟讨厌,从来没有尚可。
    他讨厌会成瘾的东西,讨厌被控制,讨厌浓烈的口味,就像讨厌我给过他的,那种浓烈的感情。
    也许他开始改变自己,也许这只是一个姿态。我能收到他这些话,能让他顺利地放我走一次,真的已经很感激。
    李昂在飞机上,我又担心被费子霖派人跟踪,便没有先回大阪,而是买了票,去北海道旅游。
    在冬天来北海道可以看到最美的雪景,泡最舒服的温泉。我竟在飞机上遇到了安藤,他是趁假期来北海道旅行。
    旅途中有个男孩子一起能省不少麻烦,而且他也是一个人。既然关系不错,便结伴去了。
    期间李昂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打他的电话总是堂哥接,语气不善地说李昂有事,不方便接。
    我考虑过把我遇到费子霖的事告诉堂哥,却终究还是放弃了。费子霖的六哥可以背叛他,堂哥不是李昂本人,说真的,我怕他利用这件事算计我。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没有幸运的怀孕,也没有成功地联络到李昂。我慢慢开始不安,担心他是因为回到原本的环境里,被那些人说服,继续当我是内鬼。
    安藤是当地人,比我更了解北海道的风景,期间他告诉我,他在我回m国时交往了一个女朋友,但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现在又变成单身。
    因为他对女生很迷茫,便总问我女生都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这个问题太好回答,李昂那样就最好不过。
    这段日子很宁静,宁静到我甚至忘了曾碰到费子霖的事。
    直到这天,我和安藤一起去滑雪。我以前会一点,但不是很熟练,玲子推荐我去试试新手喜欢的缓坡。我去了,滑下来时,发现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方向难以控制,面前粗壮的松树越来越近。
    我知道这样下去必然要出事故,却怎么都转不过来。
    这时身后来了人,拉着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拽着我回到了跑道上。
    穿这么多,我也没看清对方是谁,但见到路途遥远,便干脆让他拽着,没有挣脱。
    到了目的地,我摘了滑雪镜,看到对方也摘了下来,看着我,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
    我顿觉尴尬,张了张口,说:“谢谢。真巧。”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淡淡地说:“看背影就像你。”
    “哦。总之真谢谢。”我开始犯怵,说:“我朋友还在等我……”
    他看上去比上次平静了不少,是我最习惯的那种样子,语气也淡淡的,不见起伏:“丈夫?”
    “是……”
    我刚出口一个字,身后安藤的声音传来:“lee前辈,你还好吗!”
    费子霖微微扬起了眉。
    我干巴巴地接上:“是一个朋友。”
    安藤已经跑到了我身边,摘了滑雪镜,看向费子霖,立刻笑起来,对他鞠躬,说:“先生你好!”问我,“这位先生是前辈的朋友吗?”
    “不是。”我无心给她介绍费子霖,便说:“是刚刚救了我的陌生人,我差点撞到树上。”
    “我刚刚全都看到了,只是坡度实在太缓,不能即使赶上来帮你。”安藤又对费子霖鞠躬,那样子就像他是我的家人:“真是太感谢您了!多谢您搭救前辈!”
    费子霖看了看他,没表情,也没回应。
    “那个……”我回避着费子霖因为我那样说谎而紧盯着我的目光,对安藤说:“有点冷,我们先回酒店去去。”
    “好!”安藤乖巧地点着头,随后又对费子霖鞠躬:“那么我们先走了!真是太感谢先生您了。”
    费子霖依旧没说话,仍是那么看着我。
    我只好对他点了点头,低头准备走,手臂却猛地被扯住了。扭头看去,果然是费子霖,他看着我,低声用汉语问:“他是你丈夫?”
    “不是。”
    他没说话,亦没有松手。
    “我要走了。”我开始郁闷,并且产生了强烈的反感:“请你放手。”
    他反而越握越紧,似乎思考了许久,才说:“我也是自己来。”
    “那跟我……”
    “我是说,”他很和蔼地看着我,微微地勾起了嘴角,“想邀你们今天的晚餐。”
    “抱歉。”虽然滑雪场冷毙了,我还是决定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觉得我跟你以后见面就只打个招呼,这样对彼此都比较好。”
    “只是对你比较好。”他默了默,说:“我可以找个女伴作陪。”
    “你还是先放手吧。”我说:“我觉得你我再在一起吃饭很奇怪,我还是觉得……”
    “看样子他的确是你丈夫?”他又发挥了他完全不给人余地的逻辑,“我不打算纠缠,上次见过你之后,也开始在考虑重新选择。只是因为餐厅不设包厢,附近又没有其他可以吃晚餐的地方,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坐到一起。”
    “分开坐吧。”附近不是没有其他餐厅,而是他的品位太高,不是谁家都能满足他。
    “我预约的位置在你邻桌。”他淡淡地说,“lee,晚餐的客人里,只有一桌人是这个姓氏。”
    我只好说:“费子霖,我觉得……我们可以换餐厅。”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真的回去了。”我说:“太冷了。”
    他默默地松开了手。
    我和安藤回去喝了茶,然后开始换餐厅。
    结果问了附近几间餐厅,都说已经预定满了。
    我怀疑是费子霖干的,又觉得似乎太过无聊。安藤对于我要换餐厅的行为很自责,不断地说:“真是太对不起lee前辈了,我以为这里的料理会不错,没有考虑您的口味也许不喜欢。太抱歉了!”
    我觉得焦头烂额,最后最好回到最开始的那间,跟费子霖邻桌的餐厅。
    他果然在,就在我们隔壁,距离仅离我们一米。
    我和安藤过去坐下,他一直看着我们,微微地笑着,眼里得意的光芒,像是个玩游戏赢了一块糖果的小孩。
    安藤果然认出了他,刚坐下立即又站了起来,带着巨大的喜悦,高兴地朝他鞠躬:“先生,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费子霖看了他一眼,对我说:“告诉他,我需要英语。”
    “他只是在感谢你。”我不想受他支使,安藤却一直在疑惑地看我,只好原样翻译给他。
    安藤这个实在的孩子又用英语表达了对他的感激之情,费子霖只不咸不淡地听着,就像从前听我讲话那样冰冷。
    最后安藤终于坐了下来,笑着对我说:“前辈,我觉得这位先生真是个好人!”
    我问:“你怎么看出来?”
    “因为他救了你的命。”安藤笑着说:“我在他身后,可以看到他很努力。救了陌生人的命,又不需要感谢,真是一个好人!”
    “哦。”这观点倒是没错。
    接下来我完全没有食欲,忍不住用余光瞟费子霖,希望达成看他买单走人的愿景。然而别说买单,他根本就没有动过筷子,只是坐在原地,样子很冷僻地沉默着。
    这样我的食欲也不好,但安藤是个容易受伤的萌汉子,我这个前辈只好一直往嘴巴里塞东西,终于应付完了这顿晚餐。㊣:㊣\\、//㊣
    但纵然如此,从餐厅出来时,安藤依然不断地道歉:“对不起!lee前辈如果不喜欢这间餐馆,请直接地提出来,不需要为了我而忍耐不喜欢的料理。没有给您推荐好的料理,是我的错!”
    我觉得头痛,问他:“我不喜欢会吃那么多?”
    “这就是我觉得最抱歉的地方,您表情告诉我,前辈您的确不喜欢料理。却为了避免我难过而特意吃了很多。”这孩子又开始鞠躬:“真是太对不起了!没有让您享受到美味的料理!”
    “真的没事。”我安慰他:“我只是有点累了,因为今天吓了一跳。”
    “太对不起了!”他居然更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lee前辈!”
    我已然无语。
    安藤鞠完了躬,直起身,忽然对我身后笑了起来,说:“先生!您也结束用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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