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定国公夫人向来是受人瞩目的,尤其是现在谢容烺回来,不论是成亲了还是没成亲的女子看见这般好看的男子,都会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谢容烺吸引来的这一波目光,顺带着波及了定国公夫人。
因为水榭那一边儿全是女眷,谢容烺也不好陪着自己母亲前去。他将定国公夫人送至距离水榭不远处,抬头看着定国公夫人在康妈妈的陪伴下朝着平阳长公主的地方走去。谢容烺正准备转身,目光有些意外地落在不远处的还梳着两个小花苞头的女子。
可能是因为对方实在是太过娇俏,在一群模样端庄的夫人太太中间显得格外稚嫩,让谢容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已经抓住了她脸上明媚的笑意。
虽然,谢容烺明知道自己的那位小表妹也在不远处,可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被不过见过了一两面的傅夷吸引。
谢容烺觉得自己的视力不错,现在站在这里,能清楚地看见傅夷脸上的笑容。此刻她正在跟身边的平阳长公主说着什么,让平阳长公主还伸手将自己手腕上的那玉镯子塞进她手中。谢容烺深深看了眼,心底暗暗道这小姑娘倒是懂得讨长辈欢心,平阳长公主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带人看着温和,却极少真的将谁放在心上,更不要说像是此刻这般将自己手上带了十多年的镯子取下来送人。
或许是自己也明白这样像是偷窥一个小姑娘行径不怎么好,谢容烺收回视线。却不料,这时候,已经跟长公主问话结束的傅夷抬头看过来的目光,交汇了……
傅夷很敏感,或许是前一世里有过被绑-架的经历,自那之后,即便是她身处闹市,也很留意是否有人将目光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像是现在这样,傅夷转头,虽心里有些底儿,可在看见谢容烺那瞬间,她还是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是很意外,傅夷眨了眨眼睛后,很快,错开跟那道有些远的视线的交汇,继而低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那般,看起来倒是安静又乖巧。
刚才她不过讲了个笑话,却是得了长公主一成色看起来极好的镯子,她心里还有些微微忐忑。结果现在瞧见谢容烺,倒是不想让对方看扁了自己,反而有了底气,也不那么紧张了。
谢容烺轻轻地勾了勾唇角,面上没什么变化,转身,便朝着另一处走去。
今日平阳长公主举办的花展,可不仅仅是有京城中的夫人和小姐参加,既然是“巨型相亲宴”,自然还有好些少爷公子。
谢容烺离京三年,跟他年纪相仿的差不多都已成亲,若是说现在还同他一样房里没个真正主事儿的人的,恐怕也就只有四皇子了。说来也挺巧合的,如今这四皇子,也在平阳长公主的邀请名单中。
“阿烺!”谢容烺还没到那群公子哥儿的聚集处,便是已听见一道明快的声音。
谢容烺抬头,眼中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瞧着从小路尽头朝自己走来的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四殿下。”
大抵是因为听见谢容烺的称呼,来人像是很不满意那般,皱着眉头,“阿烺你这叫得太分生了,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谢容烺跟前,伸手搭上谢容烺的肩头。“好小子,长高了啊!”
“则明……”谢容烺有些无奈,他将眼前男子的手从自己肩头拂下,微笑着望着后者的眼睛。
萧启,字则明。
萧启听见自己熟悉的称呼,这才眉开眼笑。他是宫中已经去世的德妃的孩子,从小被养在皇后宫中,年纪跟谢容烺一般大,儿时两人玩得极好。不过,后来谢容烺远走边疆,两人细细算来,倒是也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我就说今日起来怎么看见有喜鹊在窗棱边叫唤,果真今日以来,是有喜事!见到阿烺,可算是一桩大喜事!”萧启跟谢容烺并肩走着,“只是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回来这段时间,竟然也没来找我!从前可不这样!”
谢容烺苦笑,他回来又不是闲赋在家,现在他被皇帝任命掌管着兵马指挥,对京中的一切还不怎么熟悉,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会友?何况,家中国公夫人那日遇袭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点头绪,接着又被家里人说着什么成亲,以至于现在谢容烺觉得这京城简直比边疆还生活得辛苦。
“哪里不是来看你,只是肩负使命,我也不能做那尸位素餐之人,总想着先熟悉五城布防比较好,这才没来见你。倒是你,今日怎么……”谢容烺说着便停住了,似乎他在边疆的那几年,也没听说什么从京城里传来四皇子大婚的消息。难道……他望着眼前的人,眼里有些惊愕。“该不会你现在还想着那人,这般年纪还未成亲吧?”
当年谢容烺跟萧启在宫宴中被景德帝一同赐婚,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两桩御赐的婚姻都没能如愿。
三年前,内阁主事的还是程阁老,而当时景德帝赐下的两门婚姻,都是从程家的姑娘中挑选出来的。
说来程阁老也算是大周中的一位奇人了,像是早些年跟在皇帝身边的薛別归一样,出身草根,跟朝堂中的任何势力都没牵连。甚至,作为内阁首辅,居然也没自己的党派。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这个人真没什么想要争权夺势的心,还是因为命中后继无人,断了某些心思。反正,这个人深得皇帝信任,不然,哪里有这样的荣誉?令景德帝将其孙女分别赐婚给四皇子萧启和已经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的谢容烺?
程阁老只有一子,不过早些年外出游历,遇天灾,走寻至北方时,遭遇暴雪,人马失踪。等十日后寻得时,已经咽气。是以,程家只剩下一对孪生姐妹,便是三年前被皇帝赐婚的那对程氏姐妹了。
虽然程家的两姐妹是双胞胎,可两人的性子截然不同。
谢容烺的婚事是皇帝派人打听后知道程家姑娘不错才赐下的,而四皇子萧启的亲事,却是他自个儿求了当时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有给景德帝提了提,这才定下。所以,萧启当时的亲事,是他自己求来的。上元花灯节时,萧启出宫约着谢容烺几人喝酒,还没到酒楼,路上已经人山人海,就是在这时候,程家的大小姐同萧启相遇。
知书达理温柔的程家大小姐,让萧启看得有些几乎痴迷。他素来行事颇为自我,身上带着纨绔子弟的习性,却甘愿在眼前这样的妙人儿跟前俯首称臣。
本以为这会成为一段花前月下的佳话,只是世事难料,伊人早逝。
程家大小姐也算是死于一桩意外,说来也是有点巧合,当年谢容烺的第二任未婚妻死于同程家大小姐如出一辙的匪乱,这样的横死,算是很晦气了。本来应该跟谢容烺在不久后成亲的程家二小姐,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整个人在胞姐的离世后迅速凋谢,像是一朵没有了水分的鲜花一般,缠绵病榻,也没能熬到跟谢容烺成亲的日子,便也去了。
程家本就没了香火,程阁老就守着自己的这两孙女,只希望能在自己百年之前将家里的两个孩子好好嫁人,没想到竟然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般。
程阁老大受打击,京城中那时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些流言,说什么是因为程家根基不稳,承受不来这样的泼天富贵,这才令那两女孩子早早陨命。程阁老的夫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每每出门还受人指指点点,说他们程家是卖女求荣,结果最后还将两个孙女的命搭进去。
程家老太太被气得卧床不起,加之又伤心难过,眼瞅着就要撒手人寰,程阁老在皇帝的御书房前跪了几乎是小半下午,求旨归隐田园,这才令景德帝放人。
原本在朝堂上谁都要尊称一声“阁老”的程潭,在最后却悄无声息离开。这件事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为人唏嘘不已。
谁能想象得到,前一天明明还是朝中的中流砥柱的程阁老,居然在后一天彻底消失在京官的视线里。这无论怎么说,程家都离开得太过仓促。
由此可见,当年程家两姐妹双双殒命的事情,对程家的打击是巨大的。
谢容烺当时也觉得遗憾,那时候还没传出他克妻的言论。他也知道这事儿对萧启的影响也很大,毕竟,那是眼前这个男子第一次动心的对象。
萧启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似乎一下也淡了许多。“也不全是因为她吧,总归人已经去了,我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吧?这几年,你走了,我在京城中也无事,皇兄带着我做了不少事,现在也忙着。”
谢容烺看着萧启的表情,一眼便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没完全将程家的那位放下。
说什么帮着太子做事,太忙导致现在还没一四皇子妃,这话谢容烺怎么会相信?萧启的身份不一般,虽然不是正宫所出,却从小被养在皇后名下。何况,当年德妃可是的宠冠后宫,景德帝一直稀罕得紧。爱屋及乌这词儿不是没道理的,景德帝对萧启也看重,哪能这几年眼瞅着萧启过了弱冠之年,府上的皇子妃的位置还空悬着?
只有一点,是萧启自己不愿意。
因为他心里还没将程家大小姐放下,所以对这几年皇帝想要给他赐婚的事情积累反对,这才有了眼下的场景。
大约是被谢容烺眼中的打量看得有些不自在,萧启偏头,伸手朝前者肩头打了一拳,“得了啊,别以为你现在马上即将有佳人,就可以肆无忌惮鄙夷我这个每日每夜孤枕独眠的人了!”
即便是心头有些伤感,但萧启仍旧不想表现出来。
谢容烺无奈失笑,“你又是从哪里听说这莫须有的传言?”
“咦?难道不是么?那日我入宫时候正好遇见姑母,姑母就是为了这事儿进宫见父皇,我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傅家的是吧?今日我还没瞧见人,你好奇吗?要不要我们一道儿去看看?”谈及这个,萧启一下变得极有精神,一脸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