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臣妾也想要一个孩子
是夜。
凤灵夜回到了王府,与秋枫苑里的桃夭、凤锦绣和宫姬月一起用着晚饭。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都发生了什么?”她看向桃夭和凤锦绣。
凤锦绣想了想,“后院里的人照常作息,并无不妥。”
桃夭放下筷子,神色严肃,“我只知道皇上任命王妃为女医没多久,庄南烟便去了一趟皇宫,桃夭猜着,应该是去找端妃娘娘了。”
“如今你地位越高,就离风尖浪口越近,你的敌人也就越紧迫。”凤锦绣说道。
凤灵夜微微颔首,杏眸冷静,接下来,恐怕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简萝那边,可完全控制了?”她看向桃夭。
桃夭重重点头,带着自信,“那小蹄子自寻死路,竟敢与府外的男人苟合,败坏王府名声,现在已经被我牢牢控制了。”
“小心狗急跳墙,莫要逼得太急。”凤灵夜提醒道。
桃夭知道简萝的性格,表面很嚣张,但实际很虚,尤其是被她抓到把柄以后,“简萝翻不了天,王妃放心吧,你尽管行动。”
如今每一步都很重要,大意不可,越往后走,她们得罪的人也就越厉害,赌上的成本也越来越高。
吃完晚饭以后,趁着桃夭收拾碗筷,凤灵夜和凤锦绣来到了院子里。
凤灵夜知道阿姐最关心的是什么,于是从宫姬月那儿得来的消息,便统统都告诉了她,“宫姬月往皇宫中布下的眼线,已经差不多了,只需等一个契机,咱们就可以利用这些人手,将母亲从佛光寺里接出来。”
“皇上利用母亲,将你控制在手中,你要是将母亲偷偷接出来了,那你怎么办?”凤锦绣担忧道。
凤灵夜黛眉紧锁,“所以要等一个时机,待朝局大乱时,眼线将母亲接出宫,我们再带着母亲一起离开大理国,最后去往邻国隐居下来。”
“好,相信离这一天也不远了。皇上如今利用你,将段君墨逼得太紧,迟早有一天他会反,趁那时,我们就永远离开这里!”凤锦绣一脸希冀。
想到什么,凤锦绣又迟疑地看向她,“那太子殿下呢,你们”
“他是大理国太子,皇上认定的储君,未来的天子,我如今又是段君墨的王妃,还是夏国人,我们又怎么会有结果。”凤灵夜无所谓地笑了笑,可杏眸中却带着一丝无奈和淡淡的怅然。
凤锦绣点了点头,“太子虽好,但终究身份太过尊贵,而且阿姐也不想你进入后宫,一辈子都过着尔虞我诈的日子。”
“今日告诉阿姐这些,就是想让阿姐放心,我们还有奋斗的希望,不必碌碌无为地苟延残喘下去,虽然这一天不会来得太早,却也不会太远了。”凤灵夜理了理凤锦绣的衣领,笑容和煦。
凤锦绣微微颔首,亦弯起了唇角,看向这深宅大院,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明天。
二人没聊多久,就见桃夭急急地走了过来,“王妃,王爷来了。”
她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淡淡冷冷的声音,“本王又不是老虎,何至于如此惊慌?”
桃夭咬着下嘴唇,看了凤灵夜一眼,乖乖地退了下去。
眼角余光瞥向离去的桃夭,他走到二人身边,看向凤灵夜,面无表情,“南儿送给你的奴才,对你是愈发忠心了。”
“都是沁妃妹妹调教得好,所以臣妾才用得顺手。”凤灵夜语气恭敬,面上却再无从前的谨小卑微。
他也未计较,看了一眼凤锦绣,凤锦绣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盛夏过去,天气已经转凉,尤其是夜里,已经有些冷了。
他进入秋枫苑以后,便来到了凤灵夜的客厅,坐在太师椅上,喝了一口刚刚泡好的热茶,神色如常。
“王爷来秋枫苑,有话不妨直说?”凤灵夜看了他一眼,知道此次她救了段懿轩,破坏了他的计划,今夜定是来问罪于她。
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那个至尊的位置,他们手足相残,手染鲜血,脚踏白骨。
他要杀段懿轩,她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动用了映天阁。
“他们都让本王杀了你。”他忽而说了一句,语气低沉复杂。
她微微一怔,却又在意料之中,继而淡然一笑,“那王爷是准备动手了?”
“本王来,只是想看看你。”他用茶盖拨了拨漂浮的茶叶,眼眸深邃而晦涩,“你不在,这王府便空落落的。”
她忽然有点不明所以,蹙眉看向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王爷不是有沁妃妹妹吗?”她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
他淡淡地看向她,忽而又道:“我们来谈一个条件吧?”
条件?
她蹙眉看向他。
他放下茶盏,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望着大门外的夜色,凤眼深沉如海,“离开段懿轩,我替你救出凤夫人。”
闻言,她双眸一紧。
如今段懿轩是唯一一个对她无私付出的人,不谈他有什么目的,但就目前来看,他还从未利用过自己,更没有让她从段君墨身上获取什么,然后交给他。
至少现在,他们的关系还很纯粹。
可段君墨却让她离开他,虽然凤母是她努力的目标,这个条件也很诱人,但风险太大。
离开段懿轩,也就代表着背叛皇上和皇后,除了他段君墨的一句诺言,很快她将变得一无所有。
“王爷美意,我心领了,我的娘亲我自己来救,就不必劳烦王爷大驾。”她直言拒绝道。
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段君墨抬眸看向她,眸光微寒,“段懿轩,当真就让你动了心?”
“两件事怎可相提并论?”凤灵夜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眼。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一双眼似乎要将她的心思洞穿,良久,他才收回了视线,语气稍软,“段懿轩是最得皇上心的一位皇子,亦是本王最大的政敌,他没有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与他深处下去,只会令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段君墨的一番苦口婆心,凤灵夜并没有听进去,只是在多年以后,她才恍然想起了他说过的那句话,可惜明白得太晚了,她那时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多谢王爷关心。”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见自己根本劝不听她,也不再强求,也知道如今他早已失去了她的信任,她又怎会与自己同一战线。
遂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起身落寞地离开了秋枫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心乱如麻,她也知道段懿轩并非表面那么温润如玉,但他的另一面究竟如何,她至今也不知晓。
翌日。
如段懿轩所言,凤灵夜第一天去太医院,大家并未为难她,相反都很客气,有一些刚任职的太医,私底下甚至还会偷偷地跑来询问她,关于一些病理的医疗办法,她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尤其是先前替皇后诊病的李太医,先前就想知道她父亲的一些神秘医术,如今得此机会,更是拿着一个小本本,边问边记录。
大家见她这么随和,于是更加放开了与她交流自己的观点,气氛融洽。
太医院中,虽然也有一些尔虞我诈,但比起朝堂中的官员,关系却要简单许多,接触的除了同事,更多的则是各宫的娘娘和皇上。
大部分时间,还是会用在医术的研究上。
太医院判是庄俞言,也就是庄南烟的父亲,见凤灵夜第一天来,便亲自领着她,前往参观各个药材房、书房和煎药房,以及给她讲解这里面的规矩。
听得出来,他有一些激动,“王妃是大理国第一位女医官,又是第一位善医三品夫人,如此年轻有为,乃是我大理国之幸啊。”
“庄院判谬赞了,我也是受皇上抬爱而已,在各位太医面前班门弄斧,让大人见笑了。”凤灵夜谦逊道。
庄俞言不与苟同,摇了摇头,“你太客气了,若连你都是班门弄斧,那我们岂不是连医学的门槛都没踏进去。”
凤灵夜见他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不禁笑了。
这一上午,过得还算充足,可到了下午,她的麻烦就来了。
一位宫女来到太医院,点名指姓要找凤灵夜。
在这宫中,太医都是奴才,皇上和各宫娘娘才是主子,凤灵夜没有拒绝的权利,各位太医也都心知肚明,所以都默默地各忙各的了。
“走吧。”凤灵夜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随着这名小宫女进了沁昔斋,院子的奢华程度,亦如她第一次来时所见,院子亭台,都恨不能漆上一层金。
此时,端妃穿着一身华美的宫装,半躺在凉亭中,手里拿着一把墨绿色的丝绸团扇,见到她以后,也未坐起身子,只懒懒地看着她。
她走到近前,朝着她拂了拂身子,“见过端妃娘娘。”
“本宫的儿媳,竟然抛头露脸地做了女医官,实在让本宫觉得羞耻。”端妃开门见山地嘲讽道。
凤灵夜没有回话,只默默地站在原地。
虽然自己地位再高,但端妃好歹也是皇上的女人,要教训她,也得皇后和皇上才有这个资格。
见她不答话,端妃冷哼了一声,先前还以为她是一个任人打骂的猪头,没想到却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将她彻底蒙在了鼓里。
“罢了,大家都说你是才女,为大理做了不少好事,那本宫就暂且不论这件事了,”端妃话锋一转,姿态却依然拿捏得很高,“听闻你将皇后的顽疾治好了,恰好本宫也有此病,你替本宫也看看。”
凤灵夜微微一怔。
端妃也有此病?
是巧合还是偶然,皇后和她居然都不能再生育了,那段懿轩和段君墨又是如何出现的呢?
据她了解,只要第一胎能够稳定出生,那么患上这种病的几率就要小很多,何况两个人情况都一样。
“怎么,你是觉得皇后要比本宫资格大,所以为本宫看病,降了你的身份?”端妃心高气傲地看过来。
凤灵夜俯首,“儿臣不敢。”
“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本宫瞧瞧!”端妃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
凤灵夜耐着性子,上前走了过去,然后为她把了把脉,摸清脉搏以后,她眸光一沉,果然和皇后是差不多的病。
“看你这样子,难道本宫的病比皇后的还要严重?”端妃打量着她的脸色。
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为何端妃娘娘与皇后娘娘的病,竟然和皇后娘娘的一模一样。”
只见端妃立刻收回了目光,有些闪躲,接着又瞪了她一眼,“天下的病都一样,这有什么好奇的?”
很明显,端妃的神情不对。
而凤灵夜也察觉到了,遂道:“医者一问二看三查,只有了解了病根,才能更好地控制病情,正如我此次去往戴梁县控制瘟疫,也是发现水源和食物来源都有问题,这才对阵下药,解决了瘟疫。”
“既然你都说本宫的病与皇后的一样了,多问做什么,直接下药救治即可。”端妃三缄其口,对病因就是绝口不提。
凤灵夜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道:“既然端妃娘娘信任我,那择日我便为端妃娘娘进行手术。”
见她不再追问,端妃这才松了一口气,蹙眉让她走了。
可凤灵夜刚出沁昔斋,海公公就出现了,神色有些严肃,“王妃,皇上有请。”
凤灵夜心中一“咯噔”,回头望向身后的沁昔斋,双眸一眯。
看来这里头,果真有内情。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而段懿轩也坐在轮椅上,候在一旁,一边接过皇上批阅过的奏折来看,一边与之交谈着。
没多久,海公公就来报了,说凤灵夜已等候在书房外。
皇上也没有避嫌,直接宣她进了御书房。
她来到中央,朝着皇上和段懿轩,皆拂身行了一礼,“臣见过皇上,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皇上随意地拂了拂袖。
而段懿轩也看向她,微微颔首。
她这才直起了身子,垂首等着皇上发话。
“这份奏折是弹劾戴梁县知县的,说河堤失修,也未上报朝堂,造成如此重大的损失,要朕立刻将他革职查办,你怎么看?”皇上看向一旁的段懿轩。
段懿轩思索了片刻,声色温润,“此事,儿臣已经查过,戴梁县知县确实有向朝廷上书,说戴梁县的河堤需要补修,可折子却在川汉巡抚滞留了下来。”
皇上双眸一眯,拿着手中的折子,“这奏折正是川汉巡抚所递。”
“依儿臣拙见,也许他料定朝廷会开始彻查,于是提前将下面的人拿来顶罪。”段懿轩缓缓回道。
此时,站在书房中央的凤灵夜,虽然不能抬头看,却能听到二人的声音,尤其是段懿轩,他说话温雅沉静,不徐不疾,却总能将皇上的疑问解答,可见他去戴梁县,并不只是做了安抚灾民和控制瘟疫,而是提前将后续的事情也解决了。
可见他心思不凡,做事稳重而有计划,提前为皇上解决了一道难题。
皇上点了点头,眸光中透着赞许,“这川汉巡抚恰好是七皇子的人,上回席年成的空缺被他补上了,这一回,你可莫要让他再得手。”
“儿臣领命。”他微微颔首。
此事结束以后,皇上这才慢慢转向凤灵夜,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听说你适才去了沁昔斋?”
“是的,皇上。”凤灵夜如实回答。
皇上放下手中奏折,靠在椅背上,神色莫测,“她找你做什么?”
“她说我治好了皇后的顽疾,所以让我也为她看看。”凤灵夜回道,杏眸沉静。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嗤然,继而又问道:“你查出什么了?”
“儿臣只为她诊了脉,得出她与皇后是差不多的病。”皇上问,她便答,并无一句不实。
“这个言而无信的贱妇!”猛地,皇上突然说了一句脏话,双眼冰冷而愤然。
凤灵夜不知情,便立刻跪在了地上,脑袋伏地。
段懿轩淡淡地看着,并未出口求情,而是转向皇上,嗓音温温润润的,“父皇息怒。”
皇上怒气稍解,看着跪到地上的凤灵夜,这才平息了怒火,“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吧。”
凤灵夜点了点头,这才站了起来。
皇上看向她,“她的病,你不必再去为她医治,就说是朕的命令!”
“臣知道了。”她微微颔首。
皇上罢了罢手,她便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三步,这才转身欲走,他想了想,眉头微蹙,“慢着。”
凤灵夜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他。
“这件事,不许传出去。”他不耐地补了一句。
“是。”她点了点头,然后才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
只是凤灵夜没离开多久,端妃那边就知道了消息,于是哭着闹着要见皇上。
今日的奏折是批不下去了,皇上便让段懿轩提前出了宫。
端妃一进御书房,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打在坚硬的地板上也不觉疼痛,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皇上,为何你让皇后有了自己的骨肉,却不让凤灵夜为臣妾治病,这不公平啊!”
“这其中缘由,还需要朕提醒你吗?!”皇上忽然怒吼了一声。
端妃一哆嗦,眼泪僵在脸颊,双眸无辜,“臣妾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知道前些日子,太子差点丧命的事情吗?”皇上幽幽问道。
端妃带着眼泪,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背后的凶手就是你一手养大的七皇子?”皇上加重了语气。
端妃顿时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臣妾臣妾不知。”
“这就是你愚蠢的地方!”皇上怒喝了一声,“如今段君墨的势力权倾朝野,甚至都威胁到了朕,而你这个当娘的,就是这样教导他的?”
端妃眨了眨朦胧的泪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娘的不都是想让子女高升吗?段君墨权势过人,他日登基为帝,她就是皇太后,这又有什么不对?
看出她的疑惑,皇上只觉她愈发愚不可及,“休得再与朕谈治病一事,退下!”
“皇上,臣妾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求皇上开恩,赐臣妾一个孩子吧!”端妃不依不饶,继续哭着跪着来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袍。
皇上气怒,一把将她甩了出去,冷冷逼视着她的脸,“当年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可皇后如今都有了自己的骨肉,她当年不也许下了承诺吗?!”端妃不管不顾,她虽视段君墨如亲生,但段君墨却始终对她不冷不淡,这些年,她几乎每一天都在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亲生孩子。
皇上冷眸盯着她的脸,无情而凉薄,“曹德海!”
屋外的海公公一听,立刻走了进来,看向跪在地上毫无形象的端妃,“娘娘快起来吧,地上凉。”
端妃眼眶红肿,看着皇上坚决而冷漠的脸,终于心如死灰,放弃了这个念头,由海公公搀扶着,狼狈地离开了御书房。
与此同时。
凤灵夜也已回到了王府,想起皇上的言辞和表情,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人们常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而凤灵夜不觉如此,有时候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知道了,还能将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
于是,她找来了宫姬月,并让他立刻下去暗中彻查。
很快,宫姬月就利用手里的眼线,查出了一些线索。
“你说段君墨和段懿轩,是一母所生?!”凤灵夜微惊,从前只觉得众位皇子当中,段懿轩和段君墨长得最像,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气质不同,却是一模一样的,没想到,二人的母亲居然是同一个人。
宫姬月点了点头,“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却很少有人提及。”
“那他们的母妃呢?”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同时一连串的疑问也在脑海里盘旋,为何段懿轩成了皇后的养子,而段君墨却成了端妃的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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