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凌光哥哥,你放心,这几年,我也跟着文雅姐姐学了不少法术,也许无法和你们这些高手比,但万一发生什么,自保也是不成问题的。我对你保证,我会努力让自己安全。”幻冰承诺道。
    “但你一个人……我不如也与你一同留下,也好有个照应。”凌光提议。
    “不必,这种事本就隐秘,无需太多人,我一个人也好全身而退,你不用担心我。”幻冰说。而且,她也不想再把凌光牵扯到这样危险的事里。
    “但越冥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你要接近他就已经很困难了,何况要取他的血。”
    “接近他确实难,但我想,总会有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幻冰一笑,“好了,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既然我选择来这里,就一定有所准备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
    凌光知道自己再难已更改她的想法,只得说:“好,那我先走了。如果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情况。你这里,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
    “嗯。”幻冰笑着点头。
    她站在夕阳里,对凌光挥手道别,霞光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美丽得像一个不染尘世的仙子,转眼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时的凌光,若是能提前预知幻冰的结局,不知是否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自从安冷耀知道真相后,他觉得过去的短短几天,像漫长的几个世纪。他的心一直在杀父之仇与越冥这么多年以来待他的恩情之间反复辗转着。
    他也发觉,当天他在藏书阁看到的那个卷轴也有些过于巧合,记得当时那几个魔兵说这些东西都是存有年头不再重要,要去销毁的。可是,他还记得那卷轴纸质明明是崭新的,甚至还可以闻出墨香来,怎么也不像年头已久。更何况,他之前在藏书阁为寻真相已仔细找了几遍有关他父亲的资料,都没有发现,怎么那天就那么恰好被他撞见了呢?
    他虽知这一切事情可能有蹊跷,却也不屑在这上多花心思,因为通过凉城,那些过往已被证实,越冥杀他父亲的真相已昭然若揭,至于他是如何恰巧看到卷轴了解到真相的过程已不再重要。
    在他的心在恩怨之间摇摆,还未确定下来之前,他不想与越冥有过多接触。现在的自己一见到他,心只会更乱。所以,连续这几天,越冥找他比试法术的时候,他都派人谎称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现在,越冥在近一段时间里也无心过多找自己,因为音千落的寿辰快到了。每年这个时候,越冥总是亲手操办,不借他人之手。所以一时之间,他也顾不得其它。
    安冷耀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拿起桌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吐了一口气。他真的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对待越冥。
    “小耀。”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传来。
    “诺尘哥。”安冷耀笑了笑,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从房门外走进来坐到他面前。
    “我听长老说这几日你练功时常分心,状态不是很好。他有些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君诺尘拍了拍安冷耀的肩膀,“怎么,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安冷耀脸色微微一沉,他知道关于他父亲的事目前还不便告诉他人。而且,根据以往的情况,他想君诺尘和叶谦都是知情的,却并不愿让自己知道,以此看来,他现在更不能让他们知晓自己知道了一切。
    “没什么,诺尘哥,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休息几日就会好了。”安冷耀回答,他说这番话时,脸色正常,并无什么异样。
    君诺尘温声说:“既然累了,就好好休养一阵吧。你先前在牢里呆了一阵,身体本就未完全复原,凡事都要注意劳逸结合。”
    安冷耀看着面前男子那样温柔亲切的神情,心里一动,不禁想这些人明明待自己这样好,君诺尘把自己视为亲友照顾关心着,叶谦传他法术,但他们为什么都要瞒着他有关父亲的事?
    “诺尘哥,我……”安冷耀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想要问清一切的欲望。
    “嗯?怎么了?”君诺尘浅浅一笑,问。
    “我……”安冷耀一时语塞,不行,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地便去寻问。
    “对我你还有什么说不出的吗?”君诺尘轻声说。
    “不是,只是……诺尘哥,世间有那么多的爱恨纠葛,恩恩怨怨,我们,该如何区分?”安冷耀问。这些日子以来,他反复在想这个问题。
    君诺尘一时有些愣住了,因为他想不到安冷耀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小耀,发生了什么事吗?”君诺尘带着点试探的语气。
    “不是,只是有时候总在想无论我们多么强大,也总是难以做到真正的逍遥自在,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陷入一些恩怨纠葛之中。”安冷耀忽然间有些感慨。
    君诺尘轻叹一声,说:“因为无论是多么强的存在,无论是平凡的人类或神魔,说到底,也都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嗔恨贪念,而这些的源头,大多是来自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纷争,有纷争就会有恩怨纠葛。这些,都是逃不掉的。”他走过了数不清的岁月,对于六界中的恩怨相争,早已看得太多太多。
    “这么说来,只要踏入红尘,无论是谁,都难逃这些爱恨纠纷,是吗?”安冷耀低声说,他像是在询问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也不尽然。”君诺尘一笑,“世间也有许多东西,要比这些纷争重要得多。总会有人,为了守护这些东西,愿意去化解心中的恨或是怨。”
    是吗?安冷耀在心中问自己,如果选择与越冥的友谊,他便必须放下那些前尘往事,如果选择自己的父亲,那就要不惜一切,甚至与越冥决裂去为父报仇。可是,这二人一直都是他最为珍视的亲人和好友,舍弃谁都不是他的本意。
    君诺尘见安冷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其实最重要的,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有些选择,没有绝对的答案。至于恩与怨也没有绝对的界限,要区分它们,唯有听从自己心底的声音。”
    安冷耀不禁茫然,这么多日子以来,他想了那么多,唯独忘了聆听自己心里的声音。他不禁问自己,他真的甘愿舍弃这份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友情吗?
    与越冥相交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何况越轩已死,那些前尘往事早已如风而去,他真的要为了那些过往舍弃现在他交了近十年的朋友吗?
    世间的一切都在不断变更着,唯有时间,不论发生什么,它永远以一副最为平静淡然的姿态静静流淌着。转眼之间,音千落的生辰如期而至。
    这一天的魔界万分热闹,即便音千落一再对越冥强调她的寿辰不必太过张扬,但越冥仍是精心准备,从清早开始,魔界到处都已是张灯结彩。
    这是音千落的百岁生日,其实对于魔界的人来讲,这样的年龄实在算不得什么。因为他们天生身怀魔力,再加上自身不断修行,他们几乎拥有数不清的岁月。对于他们而言,年轻的容颜,无尽的寿命,一直是引以为傲的资本。
    越冥心知自己的母亲过寿不喜太多人庆贺,所以在晚宴的时候,他只安排了一些平日里与母亲素来交好的人参加,当然,叶谦、君诺尘、安冷耀,也都一同被邀赴宴。
    如今,安冷耀的地位今非昔比,再不必被安插到不起眼的角落受人冷眼,他现在既被封“魔圣”,又深得越冥的信赖,无人再敢对他报以冷眼。纵是在坐的人心里对他有些不服,但碍于他的身份,也自是不敢多言。
    “今天是我的生辰,晚宴请的都是平日里的友人,大家也不必太过拘束,就当是普通的家宴就好。”音千落笑着端起酒杯,“在此,我先干为敬。”说着,她一饮而尽。
    今夜的她身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显得雍容华贵,平日里的威严削减了不少,在这样的夜晚显得越发美丽动人。
    众人见她这样说,也都慌忙端起酒杯回敬。
    越冥坐在音千落右侧,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笑着起身端着杯子敬她:“妈妈,我愿您年华永存,风采依旧。以前,我顶撞过您,在这里对您赔不是。您对我的牵挂与期望我都明白,我不会辜负您的。”
    音千落怔了怔,随即抿嘴一笑:“越冥,你长大了。”她说着,眼里闪出欣喜的泪光,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比得过自己孩子嘴里说出的祝福更让一个母亲欣喜。
    这时,君诺尘也从众人中走到音千落桌前,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还拿着一个白色的盒子:“今日您的生日,我祝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想来魔后大概什么也不缺,但我还是选了一份礼物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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