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着火了！”
    “快离开这里！”
    因为突如其来的火灾令谁也没有想到，大家都失了镇定，只顾自己赶快离开这里。
    越冥在混乱中终于扶好了音千落，他见她没有大碍，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被眼前的火焰困住了去路。
    古殿里一时间充满了恐惧的叫喊声与匆匆的步伐声音。越冥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能认知出这并非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三味真火。这火不可能是从这古殿里来的，况且，这殿内的材质都经过防火的处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但他来不及多想，刻不容缓，他护着音千落左闪右避，总算出了殿门。
    “妈妈，你怎么样？”越冥关切地问。
    “我没什么事。”音千落余慌未散，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越冥见殿里已是滚滚浓烟，但仍有不少人未能逃出。他们大多功力不够，无法在火海中准确避开火苗。他身为王者，自然不能对此袖手旁观。他不顾音千落在自己身后的叫喊，一头又扎入了火海之中。
    “大家别慌！”越冥大声说。他随即双手发力，一股紫光从他双手间涌现，那光芒所到之处，火焰瞬间四散而开，一条出路显现，不少人乘机逃了出来。
    这时，闻风赶来的魔兵也急忙在古殿四周布阵，这才得以灭了这场火。
    火虽然灭了，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还是有一些人因这场劫难而失了性命，越冥在殿内看见四周散落的尸体，心里一阵悲痛，怎么会在父亲的灵堂里出现这种事？
    这一场火灾，疑点重重，难道有人故意从中作梗？
    越冥慢慢从古殿里走出，音千落看到他完好无损，心里总算恢复了平静。
    一边的安冷耀因为身份原因，也一直站在殿外。但他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殿里的每一个地方，他都细细观察过，经过处理，应该不会引起火灾才是。
    “所有负责布置灵堂的人都站出来。”越冥冷声说。他的话语令原本动乱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他的话音刚落，已有十几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刚刚在殿里的角落处发现了油渍的痕迹，怪不得会着起大火，原来是有人在地上泼了油，这也难怪会使自己的母亲摔倒。这一切，果然都是有人预谋的。
    越冥用目光划过面前的每一个人，他们大多慌乱不已，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只有一张脸最为平静，是安冷耀。但越冥看他的时候，他也微抬起头用目光对视了越冥一眼。他的眼光之中依然波澜不惊。
    越冥当然知道这一切并非安冷耀所为，虽然他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但他们近十年的友情可以抵消他一切疑虑，他信任他。但眼下，他并不能将这一切表现出来，这样的举动未免会遭他人置疑。
    “把他们先送入地牢。”越冥淡声对魔兵吩咐。
    他看着安冷耀被魔兵押解出去的身影，心里默默对他说：“对不起，耀，在事情没有弄清之前只好委屈你一段日子。但我明白，我心中所想，你都懂。所以，你不会怪我，对吗？”
    然而，在人群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林楚莫的神态。他脸色惨白，像是怕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他看了看四周，悄悄退出人群，向远处匆匆走去。
    林楚莫几乎是一路飞奔回到了自己的家，没等坐定，他便急忙唤来了自己的手下念初。念初也是一副慌乱的样子，身体在止不住的发抖。
    “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告诉你只要泼一点油，顶多燃一点火苗，让安冷耀出一出丑就好。怎么你到头来洒了那么多油，这下好了，虽然安冷耀如我的愿被关了起来，但你这样把事情闹大，回头出了差错，我也应付不来呀！”林楚莫气急败坏地对念初说。
    “我……我记得我并没有泼那么多油，我当时可能太紧张……”念初吞吞吐吐地说。
    林楚莫双手掩面：“你紧张什么，这下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那桶魔油可是宝物，只要洒一点便可燃起三味真火，你洒了这么多……”
    念初本就胆小怕事，他眼下更是慌乱了起来：“少主，我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事情查到我这里，我肯定难逃一死。”
    “那也是你自己的失误，怨得了谁？”林楚莫冷声说。
    “少主，我说你这回一定要帮帮我！”念初上前拉住了林楚莫的衣袖。
    林楚莫见他一副害怕的样子，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反倒比刚才镇定了几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将错就错，若能借此机会彻底除了安冷耀，也是一件好事。
    他想到这里，拍了拍念初的肩膀问：“如果我能救你，你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吗？”
    “愿意！”念初斩钉截铁地说。
    “好，我会帮你。”林楚莫说着，褐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谋的寒光。
    君诺尘从早上忙到下午总算把伤员和死者都处理妥当。他几乎一直在忙着救人，没有喘一口气的机会，现在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长老，您也在这里忙了许久，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古殿这里的事就由我来协助越冥。”君诺尘温柔对叶谦说。
    叶谦看了看不远处仍在古殿查探情况的越冥，想了想，说：“好，我先回去了。这里的事交给你，我放心。”
    君诺尘笑着点了点头，送走了叶谦。对于今早的事，他心里虽有疑虑，但也明白几分。这真是魔界人惯用的伎俩，是有人要借此机会铲除碍已的人。而这个人，大概便是安冷耀。其实，君诺尘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安冷耀不过是一个孤儿，没有身世背景，却深得越冥信任，甚至把祭祀这样重要的事都交给他来做，未免有人心生嫉妒。
    他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头顶有些阴沉的天空，也去了古殿。经过一场火灾的洗礼后，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残破不堪，四周满是黑色的粉末，空气中隐隐有种烧焦的味道在蔓延。
    君诺尘看见不远处的越冥正面对着一张桌子，桌子正中央是一张已烧去了一半的相片。越冥将那张照片捧在双手里，看了许久。
    “越冥。”君诺尘走上去轻轻叫了他一声。
    越冥这才回过神，看清来人之后，笑了笑：“诺尘哥。”
    君诺尘看得出越冥笑容中的勉强。他知道，这场大火烧毁了越轩仅存的唯一一张相片。今天本是越轩的祭日，越冥本应在这天在自己父亲的灵堂里诉说对他的思念。而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是我的疏忽，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越冥凝视着手里的相片，低声说。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这是他接手魔界后，第一次这样正式地祭奠自己的父亲，本想慰抚他的在天之灵，如今，怕是让他失望了。
    君诺尘看着越冥，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平日里，见惯了他眉眼含笑，难以捉摸的样子，竟忘了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即便坐拥江山，君临天下，也不过是一个男孩。他终究，也有着自己的脆弱与无助。君诺尘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才是最为真实的越冥。
    “越冥，这并非是你的错，这只是一个意外，我们谁都没有料到。”君诺尘温声安慰他。
    越冥不由得闭上双眼，仿佛想要获得些许宁静。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眸。
    他看着手里仅剩一半的照片，冷声说：“这是爸爸生前唯一的遗照，如今，也已经损毁了。”
    “但关于他的记忆是永远不会消散的，他永远在你的心里，又怎是一张照片所能左右的？”君诺尘说，“我相信魔王他不会责怪于你，他所希望的，是愿你在困境中也能不退缩。”
    “诺尘哥，你说得对。我已经没有时间再为私人情绪所悲伤了。”越冥说着，将那半张相片小心收藏在衣服的口袋里，“我现在要做的，是查清这一切。我一定要找出真凶！”他说着，言语间透出冰冷之意。
    君诺尘温温一笑，他心里明白，越冥虽也会有情绪波荡之时，但那只是短短一瞬之间，他马上又会恢复往日的模样。这里所有身处高位的人都必须拥有的一种东西——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
    “对了，我刚刚在这里倒发现了可疑的痕迹。”越冥说着，把君诺尘带到一扇窗边。
    “你看，这个墙上有明显的一个脚印。我猜想，这个人一定是悄悄翻了窗过来，在地上泼油。他说着，指了指墙壁上的一个脚印。”
    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有许多事都很容易想起。今早的大火大概是魔油所致。魔油也是魔界珍贵的宝物，这种油无色无味，洒在地上难以发觉。
    “但现在，我们只凭一个脚印，并不能看出这个人的身份。”君诺尘皱了皱眉。
    “的确如此，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了。但这个人想必有些本事，这里都是重兵把守，他竟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越冥双手紧握成拳，“但无论他有多大本事，我都要抓住他。”那个人，不仅毁了他父亲的灵堂，还害死了那么多生命。
    君诺尘双臂抱在胸前，若有所思：“我倒觉得这里既是有侍卫把守，他要从窗而入，也不可能有多么容易。或许，这个人就是从门口堂堂正正走进来也说不定。又或许，这窗旁的脚印，不过是他的障眼法。”
    越冥对君诺尘的一番话有所触动：“有道理。如果他身份尊贵，来这里一看也未尝不可。他大可以独自来此，做些什么手脚。而且……这魔油是珍品，也并非寻常人所能拥有的。”这样一来，与这件事有关联的人就缩少了许多。
    君诺尘想了想，又开口：“这个人无论是谁，做这件事的目的想来也并不是针对你或者是魔后这些尊贵的人。你们法力高强，他即便做下这样的手脚也难害你们，自讨苦吃而已。但若是……”
    “但若是借此机会对付一个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人便不同了。”越冥接道，“诺尘哥，在一开始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这人的心思了。所以，这令我更加生气。”他一向聪颖，怎么会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冲着安冷耀而来。安冷耀本就是此次活动的负责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自然是难辞其咎。即使自己有心护着他，也不得不先将他收押再做打算。
    那么，在魔界，一直针对耀的人，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越冥叫来了一个一直把守在古殿的魔兵。
    “我问你，昨天可有什么人来过这里？”越冥问。
    魔兵想了想，恭敬回答：“昨天只有林楚莫少主来过，他带了些吃的分给我们。”
    越冥听到这里，双眉微敛。果然，他猜的不错。这些日子以来，林楚莫安分了不少，他本以为那人已懂了进退。但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假相。
    君诺尘倒并不急着在心中下结论，他问：“那时少主可曾进屋里来？”
    “没有，他昨天来时已经天黑了，说不便再入内，所以与我们寒喧了几句就走了。”魔兵回答。
    “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越冥厉声道。林楚莫没有入屋，这怎么可能？
    “魔王，我绝没有骗您。”魔兵急忙低下头回答。
    越冥向后退了一步，难道，他的想法不对？林楚莫虽平日里针对安冷耀，但他一向是在明里与他作对，若说这种阴暗的手段，倒未曾见过。或许，他也不该理所当然地认为。但是，那又怎么解释这一切呢？而且，谁又知这个士兵到底有没有隐瞒的地方呢？
    君诺尘见这个魔兵一脸慌乱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不必紧张，魔王不过是问你一些事情而已。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去忙吧。”在事情没有弄清之前，亦不能冤枉了他。
    魔兵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越冥看着魔兵离去的身影，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眸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