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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夏先生。”吃完晚饭之后,张承书趁着夏友圭在外面和生意伙伴打完电话的档口叫住了他,小道士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说话听着有些吞吐,“您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既然是旧怨上门,他真的不太好意思问。
    张承书跟着师父这么多年,本事么,自然是没话说,就是脸皮还没有他师父百分之一厚,有些事情他都不好意思开口问人。
    夏友圭拿着手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名义上的外甥,心里冷笑一声。
    又是个莫名其妙跑出来争家产的。
    好歹人家张家老大辛辛苦苦自己打拼了一番事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二简直就是躺着拿钱。
    “没事。”虽然心里不太愿意搭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外甥,看在张建国的面子上,夏友圭的肥脸却还是堆满了笑,“舅舅这段日子顺风顺水,刚承包了个大工程,xx新苑二期,那可是高档住宅区啊,哪天来舅舅工地上看看?”
    张承书摇了摇头,看着夏友圭那黑的滴水的印堂,伸手摸了摸袖子里那张结了三角形的黄纸,想要拿出来却有些犹豫,犹豫再三,还是把黄符拿了出来,伸手递到了夏友圭的面前,“夏先生,若是无心,还请诚心悔过。若是有心,还请早日.......”投案自首。
    当然他话没说完,因为二儿子终于肯回家张建国把领带套在头上挥舞着二锅头瓶子就过来了,“来来来,承书,咱爷俩闷一个,你下个月要多少零花钱?一百万够不够?你要是家里住不惯,别tm去道观这种地方,哪能睡得好,爸爸给你市中心买套两百平的商品房.......”
    一边喝果汁的张承义差点没把果汁喷进菜里,一百万零花钱?!亲爹咋对自己没这么大方呢?!
    看着张建国发酒疯,夏乔巧也脸色难看的不行。
    张承书把黄符往夏友圭手里一塞,扶着他那个六分醉四分疯的老爹到一边去了,“别喝了,伤身。”
    “对、不喝、不喝了,伤身。承书说的都对。嘿、嗝儿,王妈,给我倒杯雪碧.......”张建国一张老脸通红,一边把手挥得和风车似的,一边嚷嚷着让王妈给他倒雪碧。
    夏乔巧的脸色更难看了。
    张承书原来是跟着母亲姓的,当初张建国和原配妻子谢翠好说好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和自己姓,姓张,小儿子和谢翠好姓。但是后来谢翠好得了癌症晚期,担心小儿子跟自己姓,张承书以后在张建国新讨的老婆那里受气,硬是做主改名又姓了张。这个事情张建国从来没对夏乔巧说过——不过就张老戏精这宠儿子的劲儿,大概这名字改不改都一样。
    张承书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真不擅长应对这种事情。
    然后他就瞥见了一遍的张承义,他天门上也是罩着一层薄薄的黑雾,若隐若现的。
    算了,他还是暂时先住下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张承书房间的床对睡惯了硬板床的他来说实在是太软了,所以他干脆打了地铺,凌晨一点的时候他遵循着生物钟醒了过来,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一楼传来了奇怪的动静便下去看看。
    这一看还真吓了一跳。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张承义躺在地上,抽抽着翻白眼吐白沫,跟前站着一个穿白西装的,白西装抬眼看了张承书一眼,后者立刻觉得身上像是结了冰一样,连空气都变的粘稠了起来。
    好在他碰到的事也不算少了,很快镇定下来,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口舌尖血硬是抢回了行动权:“不要伤人!”他从二楼一跃而下。
    “噗,不是。小崽子你干嘛呢?”白西装一开口就是一股痞味,“你哪只眼睛看到你爷爷我伤人了?”他开口阴气森森,混不像个人样。
    张承书脑袋“嗡”一下,突然想起师父送自己上高铁的时候曾经叮嘱过的话:夜半见白衣则跪,不要问缘由,直接磕三个响头。
    要他给陌生人磕头,张承书这么个大小伙子是拉不下脸的,但是他无条件相信师父。
    于是,就在谢老七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噗通”一下面前就跪了老大一小伙子,三个响头差点没给他磕晕了。
    “woc,哪个老杂毛教你的......”谢七脸都抽了,只来得及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粗话。
    他不比范八,受了人的大礼,就要给人三分薄面。
    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也没辙了,谢七往沙发上一躺,抓了抓后脑勺:“干啥呢,知道我是谁么上来就三个响头?”
    张承书摇头。
    谢七郁闷的点了一支烟,“你师父行,我记住了。”他抬脚踹了踹躺在地上的张承义,“这小子醒了以后问他吧。”说完就站起来打算走。
    张承书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换来谢七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他跟看死人一样看着张承书,“第二个响头抵了。”
    张承书连忙松手,看着这个白西装走出了张家宅的大门。
    半小时后全宅子的人都醒了,张建国喝多了酒,此刻正头疼,夏乔巧抱着刚醒的张承义急的满脸汗,开口就诘问张承书:“你对我们家小宝做了什么?!你才刚进家门就这样,我不管了我,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
    “闭嘴!”张建国暴起,猛拍了一下茶几,把夏乔巧吓得闭紧了嘴,张建国扫了一眼老婆,扭头对着二儿子开口,“承书你说。”
    张承书把来龙去脉都叙述了一遍,完了问张承义:“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没做啥。”张小宝把头低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一脸心虚。
    “人命关天,不许隐瞒。”这个时候的张承书看着就跟庙里的关老爷一样严肃,瞅着还挺吓人。
    张承义今天也吓得够呛,听到人命关天四个字,哆哆嗦嗦就哭了出来,“我什么都没干!真的我什么都没干!我还跟他们说不要干来着,可是他们不听我的,我吓跑了,我不知道她会死,我真的不知道!”
    得了,这傻狍子还真扯上人命官司了。
    一听到人命官司,张建国有点慌,夏乔巧也慌的不行,神色张皇失措,看样子并不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张承义今天给谢七吓得不轻,抽抽噎噎的把自己这几天瞒着爸妈的事情和盘托出。
    七天前他参加同学的生日会,一群未成年富二代包了个酒店包间开派对,派对进行到一半,这帮二世祖觉得不过瘾,拿出了点“刺激”的东西。
    张承义平时家里管得严,这种东西他下意识的怕,就怂了吧唧的劝了劝带头的朋友,谁知道被嘲笑了一顿。这时候进来个也就比他们大那么两三岁的服务员小姑娘,硬给这帮小崽子逮住了。
    张承义吓得不行,他又怂,转头就跑出包房门外,又想着兄弟义气不好“出卖”他们,自个怂头怂脑的叫了辆车先跑了。
    谁会知道,第二天那个服务员居然死了。
    死因是过量吸食海、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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